他話音微頓,輕笑道,“至于其他……倘若是您對權分配有所不滿,借機發作,我倒是不介意高價收購您手中的份。若是您對人事分配不滿,那就請三爺和堂弟另謀高職,溫氏是裝不下您這尊大佛了。”
溫恂之微微笑著,說話語氣卻強而不容質疑。
溫三爺的形已然佝僂,而溫恂之正值壯年,且量極高,站在他的面前像一座巍峨的山,溫三爺怔怔然,他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摔坐下去,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等溫三爺狼狽離開後,書房里再次歸于平靜。
虞真剛才秉著的那口氣突然消散了,扶住溫恂之的胳膊,力般坐下來。
他彎下腰,手很輕地了的額發,眉眼彎了彎,神很溫。過了會,他才似是喟嘆又似是贊揚般說:
“真的膽子變大了。”
虞真自下而上地看著他,目落在他的上。他的臉頰、下和領還是的,剛才被茶水潑到的地方微微泛紅。
莫名其妙地,想起剛才他對溫家族老說話時的模樣,面容和聲線俱都平靜,可也正是這樣的平靜,才讓更難,就好像他已經習慣被這樣對待了,也不再指會有所謂的家人來扶他一把。
的手指微蜷,見多了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卻沒怎麼見過他這狼狽的樣子。心里是酸而微的。
出手,用細白的手指掉他下的水漬,輕聲說:
“必要時候,我可以很勇敢。”
溫恂之愣住了,怔怔地看著。
兩人視線相接,他在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是那樣專注地看著他,令他的心臟都在震,指尖發麻。
他看到笑了,然後竟然上前,主擁抱住他。他的形一僵,覺到的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肩頭拍打著,像是安他那樣。
在他耳邊聲說:“沒事了。”
的聲音輕且,但卻如溫春三月的風。
他好似是那風雪夜里行人,歷經千辛萬苦,終于燃起一簇微弱的火取暖,亦或是在外多年的游子跋涉萬里,終于找到回家的路,仰頭看到家中點亮的燈盞。
他閉了閉眼,握著虞真的肩膀,卸了力,他慢慢跪坐下來,無言地把額頭抵在的肩膀上,一言不發。
兩個人就那樣坐在那一張小小的椅上。
他一直沉默著。
虞真手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明明已經不指了,但是硝煙散去後,他還是會安靜沉默很久,就像在消化著這些早就清楚的事實。
一想到這兒,後知後覺地,的心里忽然有些細細地疼,想到方才跟梁如筠說的話:“……這些難題在他面前都不是什麼問題。他經歷過那些時刻。”
他對來說,是哥哥,是伴,是可靠的、足夠了解的人。他會告訴哪兒需要登高,哪兒需要小心,會給予最無私的幫助,會庇護往前走。
可是他自己呢?
他是如何取得那些混合著和淚的經驗的?
……在他孑然一人去經歷那些至暗時刻時,他是怎麼過來的?
竟全然不知。
過了許久,終于聽到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抿了抿,鼻尖有點酸,故作無事般看向窗外,窗外沉沉。港城這幾日連著都是天,鮮出現,他堆積山的工作,他們咄咄人的親戚,很多傷心的事……一同組了這令人厭煩的雨天。
過了會,溫恂之似是已經調整好了心。他抬起眼,見著外邊,便也順著的視線看向窗外,外面是沉沉的天,烏雲罩頂,雷聲隆隆。
“天好似要落雨。”他輕聲說。
聽到這句悉的話,虞真的形微微一僵。轉過眼去,他正專注地著窗外,似乎覺到的目,他側目看過來。
他問:“怎麼了?”
虞真了,心忽然生出一沖來。
這一刻,就在這一刻,忽然很想去看看晴天。
想代爺爺去看他心心念念的晴天;想在晴天下暢快地呼吸;想去雪山上看最壯麗的日出,親眼目睹熱烈的火燒雲染紅整片天空。
想在遼闊獷的原野里當一只渺小卻自由自在的蜉蝣,而不是呆在雨連連的港城,卷無盡的利益旋渦中。
——還想,他也能一起跳出這個冷的窠臼,走到世界的高點去,走到太底下去,盡讓曬去一疲憊的水汽。
一想到這兒,的心跳便有些快了。
掐了掐手心,問他:“你最近忙嗎?”
溫恂之回憶了一下自己的日程表,說:“最近還好。”
話音剛落,他的手便被握住了。似是在一瞬間綻放出一蓬的生機,那雙明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語氣卻依舊很矜持: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追晴天?”
第44章
飛機降落在都雙流機場時,已是傍晚時分。
四川不同于港城,緯度要更高些,且終年較,冬天更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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