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不敢直視林婉晴,低下頭去。
他的沉默,無疑是最好的回答。
林婉晴猝地心梗,渾瞬間凍住。
旋即面目猙獰似厲鬼。
“啊啊啊!!怎麼可以!”
凈了,就真的廢了!
哪怕是薛神醫,也治不好的不孕之癥!
還會加速衰老……
“不!不!!這不是真的!”
力而起,顧長淵怕扯傷口,用力按住,抱住。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好,我真不該相信那騙子的話!”
林婉晴面如死水,瞪著雙眼,聲問。
“什麼騙子?”
那騙子自揭份時,林婉晴早已昏迷,故此什麼都不清楚。
顧長淵只得把一切告訴。
這才曉得,所謂的薛神醫弟子,是假的!
那前些日子喝的那些藥,都算什麼啊!!
這還不是最打擊的。
顧長淵接著道。
“原來,昭寧才是薛神醫的關門弟子,才是!是我們沒有相信……”
林婉晴的頭腦好似炸開一般。
鼎鼎大名薛神醫的關門弟子,怎麼會是陸昭寧?!!
驀然想起,就在痛得死去活來時,陸昭寧曾讓長淵進屋問——是相信那來歷不明的庸醫,還是讓陸昭寧來治。
彼時只覺得可笑。
甚至覺得,是陸昭寧想拖延時間,耽誤。
結果……結果陸昭寧才是真正的神醫弟子!
林婉晴幾乎要發狂。
後悔得要命。
但是,不能全怪自己啊!
“陸昭寧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要瞞,為什麼眼睜睜看著那騙子給我診治!
“長淵,一定是故意的!
“本不是真心幫忙,心里……心里指不定怎麼咒我,不得我死在那騙子手里!”
林婉晴痛苦萬分。
就在今夜,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再也生不出孩子了!
如果陸昭寧早點揭真相,自己就不會弄這樣……
顧長淵這回倒是清醒。
“早說過,是我沒有信。
“還有那仙鶴草,我們沒一個人相信。”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那時就聽陸昭寧的,不給婉晴用仙鶴草,婉晴的早就止住了,本無需凈。
是他們大錯特錯啊!
他哪里還有臉怪陸昭寧。
林婉晴也後悔。
但不愿承認——是不信陸昭寧,才害了自己。
只有怪別人,心里才能好。
這一晚,林婉晴和顧長淵都徹夜未眠。
他們如同跌深淵,無人能搭救。
陸昭寧也沒怎麼睡好。
再次夢到大哥。
夢見自己站在岸上,大哥則站在行駛中的船頭,笑著朝揮手告別。
拼命跑,扯著嗓子嘶喊。
眼見那船載著大哥越來越遠,不顧地跳下河。
河水淹沒,忍著窒息的絕,竭力往前游……
“小姐!小姐!”
陸昭寧倏然睜眼,映眼簾的,是晨曦微中,一臉擔心的阿蠻。
阿蠻用帕子給汗。
“小姐,你又夢魘了。”
“水……”陸昭寧坐起,面如紙一樣白,後背已然汗了。
阿蠻趕端水過來。
就在這時,沈嬤嬤進來了。
“世子夫人,世子那邊來人傳話說,今早相府會來人,讓您早些準備,一起去戎巍院,莫要失了禮數。”
隔著帳幔,沈嬤嬤只能瞧見那坐著的影。
“知道了。”帳的人啞聲回應。
……
戎巍院。
林丞相位于上座。
他來之前就知曉了所有事,這會兒的反應十分平靜。
陸昭寧跟著顧珩坐在一側,并未話。
須臾後,顧長淵過來了。
他一夜之間就長出青茬,朝著長輩們行禮,面憔悴地解釋。
“婉兮無法下床,讓我代賠罪。”
顧母嘆息了聲。
“賠什麼罪。這如何能怪呢?”
忠勇侯忽地一聲怒斥。
“該賠罪的是你!混賬!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害了婉兮!還不跪下,向你岳丈磕頭求饒!”
男兒膝下有黃金。
顧長淵忍不發。
畢竟,這事兒確實是他有錯。
咚!
他屈辱地跪下。
林丞相也沒有阻止,就這麼看著他。
忠勇侯又搬出家法,親自打顧長淵的後背。
“我讓你犯渾!讓你識人不清!”
顧長淵一下一下地忍著,沒有吭聲。
這可把顧母心疼壞了。
但這出苦計是必要的,免得丞相對長淵不滿,日後在朝堂上使絆子。
陸昭寧一大早就看這場面,有些倒胃口。
不知過了多久,顧長淵後背已然鮮淋淋。
轉頭看向顧珩。
那是他的親弟弟,他眼睜睜瞧著,眸中沒有半點不忍和心疼。
終于,林丞相開口了。
“夠了侯爺,住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