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難捱。
時音又做了噩夢。
容與之前相似。
吞下榮醫生白天為開的特效藥，過了那口氣，沒有抑到冷汗直冒，需要自殘用的疼痛來讓自己恢復的程度，才倒靠在床頭，貪婪地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緩了十來分鐘，才稍微平復。
時音出手，無力地握床頭的玻璃杯，涼水順著干涸的進口腔，流淌進裝著化學西藥的胃里。這個藥起效迅速，原因在于一顆膠囊里含有的藥量是平日里吃的十倍。吃多了會有抗藥，對也有不小的副作用。
榮醫生建議量力而行。
實在不行就放棄。
……
安靜如水的夜里，房門開的聲響格外明顯。
聽到那聲。
時音躺回被子里，閉眼假寐。
微弱的燈從外頭照進來，接著是韓湛悉的影。
臥室漆黑。
時音掀開眼簾，見到了那抹悉的影。看著韓湛進屋，放輕所有作，小心翼翼挪到茶幾旁，放下一盞點好的香薰。
他手里還著一個記事本。
翻了兩頁。
低頭去看紙張上的東西。
奈何燈太暗，他看不太清。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地響了。韓湛如驚弓之鳥，他顧不上掉落的本子，當即關掉聲音，看了眼床上安穩躺著沒靜的時音，才放心地接了這通電話快步往外去，邊走邊罵那頭的人：“陸承你有病？大半夜打什麼電話？”
他走遠了。
聲音也跟著逐漸消失。
時音慢慢坐起，掀開被子下床，借力扶著床沿走至茶幾邊，蹲下撿起他掉落的本子，開了盞落地燈，低頭去看。
每一頁都有容。
是他的字跡。
“怎麼照顧多盆栽。”
“小雛開得茂盛的方法。”
他記得很詳細。
難怪去米蘭那麼些日子，的綠植活得那樣好。
時音繼續往后翻，依次看見了‘夜里睡不好的原因有什麼’、‘擺放在臥室里能助眠的東西’、‘氣為何會不足’、‘補氣的最佳辦法’、’心脈損怎麼調理‘
住家的那位方醫生給把脈，說夜里多夢，氣不足。他那會兒就擔心，要帶去京城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
原來。
他不止表面上擔心。
背地里更擔心。
不知咨詢了多三甲醫院的醫生，寫了這麼多筆記。
香爐中冉冉升起的白煙從時音眼前拂過，定睛了幾眼，稍稍彎腰湊近。是薰草的清香，很好聞。這是他記在本子里的，有關助眠的方法之一。
敏銳聽到外頭的靜，時音立馬將手里的本子放回地板，關了落地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躺回先前睡著的大床。
快速閉眼。
側睡。
約莫過了半分鐘，房門被小心翼翼推開。進來的人作輕細，每個步子都放得特別慢。能察覺到他挪到了茶幾旁，先是撿起自己的筆記本，隨后將香薰放置穩妥。
看不見他。
卻能想象到他那副躡手躡腳害怕吵醒的樣子。
稽中有著幾分可。
逗笑里又添著幾分誠懇。
想到這一幕，時音角也有了很淺的弧度。擰的眉心得到舒展，蜷著的手指也慢慢松弛下來。
步伐聲音靠近。
他獨特的氣息籠罩過來。
時音知道他走到床邊，卻還是在他溫熱指腹落到面龐那刻，手攥住了前的被褥。他伏低了子，呼吸落在臉上。
揪著被子的手越來越。
口的起伏也在加劇。
氛圍猶如拋起的皮球，張到一定高度卻攸地回彈到地面。
他很安分，了張紙巾拭額頭上的細汗，又幫掖了掖被子，晚春的夜里還是有點涼的，他仔細給蓋好肩膀，走的時候又湊近了的臉，時音聽見他輕細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我老婆長得真好看。”
聲音走遠。
時音在黑暗里睜開了眼。
見遠房門泄進來的一抹亮，韓湛就站在影里。
……
翌日。
時音下半夜睡了兩小時。
睡眠不長。
好在沒繼續做噩夢。
去了浴室洗漱，換了套簡單的春裝。走至梳妝臺前理了理黑的長發，隨后拿起茶幾上燃盡的熏香，仔細打理了一番才下樓。
客廳里沒看見韓湛的影，時音帶著阿修在院子轉了一圈，從傭人那得知他今天心甚好主下廚，正在廚房里搗鼓早餐。
他技還是不行。
煮的面條要麼就是太生了，要麼就過糊了。
折騰了許久，管家一屁將他頂走，讓他拿平底鍋去煎蛋。該說不說，韓二爺這個荷包蛋煎得是真好，圓圓胖胖，很是觀。
撒上一些黑芝麻。
擺個笑臉。
仿佛烙印上了韓湛的專屬標記，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
時音站在不遠的英式推拉門旁，就那麼安靜地看著里頭那系著懶羊羊圖案圍的男人，作練地煎著蛋。
他煎了三個。
仔細分配。
最漂亮的給老婆。
中規中矩的給管家。
煎得有點爛邊的放進自己碗里。
韓叔看了他一眼，繼續煮著鍋里的手工面條。估好時間，拿了干凈的碗盛了出來，淋上濃郁鮮香的西紅柿湯，放進傭人端著的餐盤中。
收回視線那刻，余瞥見了外頭的時音。管家頓了半拍，看了眼時音，又看了眼后擺弄蛋的韓二。
前陣子兩小孩兒鬧矛盾了。
為了什麼爭吵，韓叔不知道。只清楚一個用出差做借口去了米蘭半月，一個在家里夜不能寐，跑去米蘭看。
回了京城。
依然沒有破冰。
一個早早地出門上班，天黑了回來就上樓睡覺。一個靜悄悄跟去時氏大廈送餐，還總是說傭人去送的。
現在瞧著是和好了。
韓叔默默關火離開廚房，留出兩人獨的空間。他去后院看了眼花圃的雛，又看了看花架上的多，韓湛照顧得很好，無需他手。
管家折返回屋。
進到餐廳，視線里裝不遠暖調的畫面。時音低著頭認真吃面，韓二站在旁，用戴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兔子發圈將披散在肩頭的長發挽起，再捋了捋鬢角的碎發，才拉開椅子坐下。
給他倒牛。
他給剝了個甜橙。
“韓湛，我吃不下這麼多。”
“掰一瓣嘗嘗……味道怎麼樣？韓叔昨兒新買的。”
“甜。”
“再吃一瓣，好事雙。”
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