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妮將門恢復原來的樣子，悄無聲息退了回去，把傘收起藏好，回到沙發上窩著，算著時間等許姨回來的時候，正好醒來。
“許姨，你出門了嗎？”宋妮了個懶腰問道。
許姨將傘放在瀝水里說：“出去理了一下那些薔薇花，顧爺平時養護得很好，我怕被雨水淋壞了。”
宋妮把腳放下來：“原來下雨了。”
“嗯，快下半個小時了，不過這會雨勢已經小了很多。”許姨邊說邊往里走，“對了宋小姐，你剛才一直在睡覺，我沒好醒你，餐桌上那些飯菜我都收起來了，顧爺他們今晚不回來吃飯。”
宋妮喃喃：“又不回來吃飯。”
許姨給宋妮倒了一杯熱水過：“以後別做了，那麼辛苦不說，爺還不回來吃，等會我給你熱點菜，你吃完把藥吃了早點去休息。”
宋妮應了聲好。
等許姨去廚房後，拿起手機給顧京則打了一通電話。
那邊沒接。
宋妮只好給周闕打過去。
最近周闕都沒有來過筇樓，也不知道在不在顧京則邊。
電話接通，聽筒里傳來周闕的聲音：“宋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宋妮直接問：“你在顧京則邊嗎？”
周闕回答說：“沒，我在顧夫人這邊，宋小姐是聯系不上顧所以打給我的嗎？”
“嗯。”宋妮說，“他經常不接我電話。”
“宋小姐別擔心，顧最近很忙，可能有事沒理完，等他理完了會給你回電話。”
“他會不會回我電話，你不是最清楚嗎。”宋妮語氣中著疲憊，“算了，沒什麼事，我要去休息了。”
“好的，宋小姐早點休息。”
與此同時，宋妮意外聽到另一道聲音——
“這沒止住，止棉拿過來。”
“噓，你說那麼大聲干什麼。”
周闕罵罵咧咧假裝掛了電話。
他想，宋妮那邊應該聽得見吧？
“趕的，止棉拿過來，再不就得去醫院了。”商恪語氣暴躁得不行。
“來了來了。”周闕趕拿了一包還沒拆封的止棉遞過去。
“顧，局部麻藥應該起作用了。”商恪擼起袖子，一臉嚴肅，“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完，你忍一忍。”
周闕說：“不要快，還要觀，別得像蜈蚣一樣。”
商恪白他一眼：“你懂什麼，我這無張力合，又容針，出來本看不到傷口，非常觀。”
周闕上沒切開過這麼長的口子，自然半信半疑，“完真看不出來？”
商恪舉起手中的針：“要不先給你試試？把你上。”
“你倆再多說幾句，我上的也差不多流干了。”
一直沒說話的顧京則終于了下。
“顧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流而亡的。”商恪說完，用無聲的口型把周闕罵了幾遍，然後開始作。
手臂上的紗布揭開，一條近十公分長的傷口幾乎是皮開綻。
整個傷口面積都是刺呼啦的，平常人本看不了，周闕都是著頭在看。
看著看著，他下意識了下手機，拿出來看，通話頁面已經中斷了。
欸？
難道是他放口袋里的時候不小心掛斷了？
那豈不是宋小姐什麼都沒聽到？
“你在看什麼？”注意到周闕臉的異常，顧京則沉聲問道。
此時他的臉格外蒼白，額頭也早已沁了一層厚厚的汗珠，從清創傷口、止理的全程過，他一直都是清醒且警惕的狀態。
周闕把手機放下：“看了下時間，剛好九點。”
顧京則挑眉：“你的手表是擺設？”
意識到可能已經被顧察覺到什麼，周闕著頭皮說，“手表壞了。”
氣氛沉寂的這一瞬，空氣中的腥味似乎也變得更濃郁。
過了許久，才聽到顧京則問了句：“你有約會？”
針穿過皮下層，極細的線上沾著珠，猩紅的鮮順著手臂往下淌，地上早已凝聚一灘。
周闕別開視線的時候五已經扭在了一起，他搖頭說：“顧，我沒有約會。”
商恪這時分心說了句：“顧，這老和尚連朋友都沒有。”
周闕立馬轉過來臉：“你罵誰老和尚呢。”
商恪笑得很壞：“三十好幾了連個朋友都沒有，你不是老和尚誰是老和尚！”
周闕沒好氣道：“就你朋友多，夜夜當新郎，小心使用過度英年痿。”
兩人又拌起。
顧京則‘嘖’了聲，兩人立馬把閉上。
理完傷口後，顧京則稍微放松下來，靠著椅子閉眼休息了會。
這時周闕來問：“顧，今晚還回筇樓嗎？”
顧京則閉著眼睛說：“回。”
周闕又看了下時間，再抬眼時，發現顧已經睜開眼，幽幽的視線正看著他，“不是說手表壞了麼。”
周闕頭皮發麻：“顧，我是下意識看腕表。”
顧京則一語道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周闕渾一僵，臉都白了一瞬，他著急解釋，“顧，我……”
“周闕。”顧京則神平靜，沒有毫怒的跡象，他用最平和的語氣對周闕說：“這個計劃要是因為你的私心出了破綻，你心里應該清楚會是怎樣的後果。”
周闕垂下頭：“顧，我只是擔心，如果你現在恢復了記憶，你不會這樣做的，你一定會給自己留有余地。”
“我不需要任何余地。”顧京則臉冷了下來，“我也不後悔我的所有決定。”
周闕不說話了。
……
夜深時分，十二點剛過。
外面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
窩在客廳沙發上的人被驚醒，睜開眼正好看到拱形窗外亮起的一束燈，雨還在下，綿綿稠稠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盡頭。
宋妮沒有去迎接，在客廳燈亮起的時候，抬手遮了下眼睛，等適應了再慢慢挪開手背。
視線中出現一抹頎長高大的影，他下上的風外套，搭在一旁，朝這邊走過來。
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腳步。
宋妮知道，他發現了。
顧京則大概沒有想到宋妮會一直坐在客廳等他回來，現在已經深夜十二點過。
外面雖然在下雨，但氣溫并不冷，注意到上有薄毯，他沒說話，一句招呼都沒有，穿過客廳準備上樓。
“我今晚做了飯菜。”宋妮揚聲說道。
顧京則停下腳步。
宋妮趿著拖鞋站起，看著那一抹頎長清冷的背影說，“你沒回來，最後都倒了。”
顧京則轉過，上已經換過的黑襯看不出手臂的傷，只臉有些蒼白，失太多導致。
他臉上沒什麼表，語氣也不客氣：“宋妮，你是不是覺得每天在家給我做飯，有事沒事在我眼前晃，夜里等我回家，偶爾再噓寒問暖，就能改變什麼？”
宋妮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我沒想改變什麼。”
顧京則：“那就走，離開這里。”
宋妮搖頭：“我不走。”
一句我不走，瞬間激怒了顧京則。
他大步朝走過來，一手抓住的後脖頸往面前一拽，宋妮被迫揚起頭，對上他充滿暴戾的目。
沒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是有多自信，覺得我不會傷害你？”顧京則臉冷若冰霜，“你告訴我，你哪來的自信！”
宋妮怔怔看了他幾秒，然後慢慢抬起手，環住他的脖頸，將顧京則抱住。
他一怔，難得沒推開。
宋妮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說：“你傷了。”
顧京則沒說話。
宋妮又說：“我聞到了腥味。”
其實沒有聞到，是跟周闕的那通電話，猜到了什麼。
顧京則語氣一如既往帶著諷刺：“臆想癥又犯了，這次臆想的是我傷？”
“不，我不希你傷。”宋妮輕聲說，“我希你好好的。”
氣氛靜默。
有好幾次，都覺到顧京則垂在側的手想要抬起來。
大概是已經忍無可忍，要將推開。
想到晚上醒來看到的那一幕，趁被推開之前，湊近在顧京則耳邊說，“許姨有問題。”
話音落下的瞬間，宋妮被推了出去。
被推回了沙發上，在沙發里重重跌了一下。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明天一早，滾出筇樓，別再讓我看到你。”他冷冷丟下這句話，轉上樓。
宋妮仰頭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睛酸到流下眼淚，才收起目回了房間。
第二天醒來，冒已經好了很多。
接到顧冕打來的電話，顧冕語氣不是很好，“宋妮，你讓我很失。”
宋妮還沒出臥室，將房門反鎖，去了衛生間，“我已經很努力了。”
顧冕說：“你的努力，就是整天在那棟房子里等他回來，給他做飯？”
宋妮沉默了片刻：“那你希我怎麼做？”
“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白嬋傷了。”
宋妮瞬間沉默。
因為知道顧京則也傷了。
顧冕在電話里說：“白嬋跟京則坐的那輛車被撞，白嬋在副駕駛，了重傷，京則……好像沒有傷。”
宋妮：“顧京則沒有傷，你不應該高興嗎，他沒事，顧家的案子才能繼續推進。”
那邊頓了幾秒，然後說，“京則沒傷當然最好，但我也說了，只是好像，目前并不確定，你幫我確定一下他到底有沒有傷，有的話叮囑他去醫院理，別耽誤了，顧家的案子還要靠他。”
宋妮語氣平靜：“你想多了。”
顧冕：“怎麼說？”
宋妮：“他昨晚對我了手，那力氣一點看不出傷的樣子，反倒是我傷了。”
“你傷了？”顧冕似乎有些意外，“嚴重嗎？”
“還好，不是很嚴重，不過顧京則已經不讓我住這里了。”宋妮說到這的時候，直接提道，“我覺得現在可以直接到計劃的那一步，你說呢？”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
宋妮說：“不行就算了，你說的這場局，當我沒參與。”
“急什麼。”顧冕出了聲，“我只是還沒考慮好。”
宋妮：“那顧先生要考慮到什麼時候？”
顧冕說：“你去醫院看一下白嬋，我想再探探京則現在的態度。”
“看？”宋妮心里一百個不愿意。
“我知道你們現在已經撕破臉，忍一下又何妨？”顧冕明顯站著說話不腰疼，“正好傷，你去奚落一下，扳回一局，不是正好。”
宋妮問：“傷得很嚴重嗎。”
顧冕：“上多劃傷，還有腦震，說嚴重也不嚴重，說輕也不輕。”
“知道了。”
宋妮答應下來，直接掛斷電話。
從衛生間出來，打開門出去，許姨正滿臉擔心站在門外。
“宋小姐，你總算出來了，我剛才敲了好幾聲，你一直沒回應，我還以為你在屋里出什麼事了呢。”
宋妮關上房門：“我能出什麼事，在這里又沒有人謀殺我，當然，我也不會自殺。”
說完，笑了笑，徑直下樓。
顧京則正準備出門，宋妮顧不上吃早餐，追過去拉住他的手，“顧……”
想到他上有傷，把手放了下來，“你要出門是嗎？”
顧京則側目看一眼：“昨晚我說過什麼，你是不是忘了。”
“沒忘，你讓我今天滾出筇樓。”宋妮一字一句道，“我想了一晚上想通了，今天就搬回去。”
顧京則收回目：“希在我回來之前，不會再看到你。”
“我現在就走，你回來肯定看不到我。”宋妮說著，指了指周闕開過來的車，“能送我一下嗎？回薔薇園。”
顧京則沒說話，邁下階梯朝車子走過去。
自車門緩緩打開，他轉過，見宋妮還在那邊，沉聲說，“不是說要走？”
宋妮立即下臺階：“來了。”
上車之後，宋妮自覺沒有挨顧京則太近。
車子駛離筇樓，是前往薔薇園的方向。
這時宋妮說：“直接去醫院吧，我也想去看看白嬋。”
前面開車的周闕嚇一哆嗦。
後視鏡里，顧京則的臉如同暴風雨來。
“不是我說的。”周闕立馬給自己申冤，“宋小姐，你說兩句啊。”
宋妮角挽起笑，給周闕解釋：“的確不是周助。”
顧京則側過目：“你從哪來知道的？”
“哪里知道的不重要。”宋妮迎著他的目說，“但我剛才要是不說回薔薇園，你也不會讓我上車。”
顧京則說：“停車。”
周闕立即找個可以停車的位置靠邊停下。
車門鎖打開，宋妮這一側的自車門緩緩挪開，聽到顧京則冷冷的聲音，“滾下去。”
宋妮沒。
問道：“白嬋一直在你邊，所以因為你了傷，如果是我在你邊，是不是傷的就是我？”
顧京則厲聲道：“我讓你滾下去！”
宋妮還是沒，鍥而不舍問：“因為顧家的案子推進太快，那些害怕顧家翻的人全都聯合在一起對付你，他們都想要你的命，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