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皇宮，明正殿。
楊儀帶著鄒平踏殿門時，只見殿鎏金銅鶴，香爐青煙裊裊。
不過僅僅掃視一圈，楊儀就察覺到了大殿之劍拔弩張的濃郁氣息。
他抬眼去，只見文武百分立兩側，蔣琬、費祎、郭攸之等文聚作一團，魏延與數名武將按劍而立，其余員如棋盤上的散子般零星分布。
這哪里是尋常覲見，分明是朝堂對峙，興師問罪。
“楊卿，可算來了。”
劉禪從龍紋案後起，親自起迎接。
這一幕可是看得在場的文武員一個個抓心撓肺，滿眼怨憤。
畢竟這滿殿公卿大臣之中，唯有楊儀得此殊榮。
但當楊儀轉頭瞥見魏延時，瞳孔猛地收，但也就是一瞬間的詫異，進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魏延明明被自己設計足，此刻竟堂而皇之站在武將之首，玄鐵甲胄下出戰袍，而且目極其不善。
“臣，參見陛下。”
楊儀廣袖垂地，行雲流水般施禮，余卻掃過殿中暗流。
而在場的所有大臣，目也全都落到了楊儀上。
蔣琬等人眼中跳著期待的火苗，魏延角噙著冷笑，而那些早已被自己收服的員，此刻正以絹帕頻頻拭額角冷汗。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楊儀警覺起來，這次的召見，絕非平常。
劉禪看著楊儀，挲著案上青玉鎮紙，猶豫許久，這才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結滾：
“朕召卿前來，是想問個明白——”
說著，劉禪忽然抓起案頭軍報，帛書在殿中抖出簌簌聲響：
“五萬破十萬，這般戰果，當真不是天方夜譚？”
殿霎時雀無聲，唯有更滴水聲清晰可聞。
楊儀抬眼去，劉禪眼中翻涌著孤疑，并且大有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而在場的大臣們也都一個個眼地看著楊儀。
從前線捷報傳來，一直到現在，無論是蔣琬費祎還是魏延等人，都不敢相信，曹軍十萬大軍，就這麼輕而易舉地退兵了。
更不敢相信，楊儀僅僅用了五萬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兵馬，就讓曹魏名將張郃知難而退。
以至于到了此刻，所有人幾乎斷定，這從漢中前線送回來的戰報，很有可能是假的。
而楊儀很快也反應了過來，今日被這劉禪召見，就是因為信不過自己的戰報。
說白了，就是群臣裹挾著劉禪，對自己興師問罪。
想到這里，楊儀不角微微翹起。
“陛下容臣稟奏。”
楊儀向前半步，腰間玉玨輕響：
“昔日武昆之戰，九千破四十二萬；周瑜赤壁火攻，三萬破二十萬。以勝多，古已有之。”
“為何就到了臣這里，五萬對十萬，便是作假呢？”
“笑話！”
蔣琬突然冷笑一聲，接著，手中的象笏直指楊儀面門：
“你楊大人就是再如何居功自傲，也沒道理和武、周瑜相提并論！”
說著，蔣琬轉向座拱手：
“陛下，臣早有耳聞，民間傳言，張郃十萬大軍至今已然進軍漢中，楊大人這是在扯謊！”
魏延突然放聲大笑，聲震殿宇：
“好個楊威公！當年丞相命我駐守漢中，你便百般阻撓。如今丟了漢中如此中樞要地，還偽造軍功，莫非是想學董卓？”
他腰間佩劍鏗然出鞘三寸，寒驚得近員踉蹌後退。
楊儀面不改，隨即從袖中取出一卷染帛書：
“呵呵，諸位既然信不過，那就且看我手中此！”
說著，楊儀就將手中的布帛向著在場群臣都展示了一圈。
“街亭一戰，我軍俘虜曹將王雙！”
“此人乃張郃先鋒大將，我手中之，乃是這王雙親手所書的降書，上面還蓋著曹魏虎豹騎的印信。”
他緩步走向魏延，在劍鋒前三尺駐足：
“文長將軍若不信，不妨親自驗看？”
不遠的鎏金蟠龍柱下，魏延抱臂而立，玄鐵護腕與青銅甲片隨著他刻意放聲的大笑，鏗鏘作響。
魏延直接無視楊儀手中的布帛。
大笑過後，魏延突然抬腳踩在殿中銅鶴燈臺上，震得燈油潑灑一地：
“楊大人，你可知道當年定軍山一役？先帝親率三萬銳，借著黃老將軍刀劈夏侯淵的銳氣，才堪堪擊破曹軍五萬！”
他猛地出腰間環首刀，寒直指楊儀眉心：
“你那些沒沾過的娃娃兵，莫非比先帝親軍還神勇？”
楊儀廣袖中的手指驟然攥，青筋在蒼白皮下若若現。
他抬眼去，只見魏延後的一眾武將全都用著一種不善的目盯著自己。
吳懿正挲著臉上那道陳年箭疤——那是漢水之戰時替先帝擋的冷箭；
高翔戰甲下出的半截斷指，則是街亭戰中留下的印記。
這些傷痕仿佛在無聲嘲笑著他這個從未親臨戰陣的“紙上談兵“之徒。
“陛下！”
楊儀忽然拂袖轉，蜀錦袍在殿中開暗紋漣漪：
“當年赤壁火攻，周公瑾借的是東南風；今日漢中大捷，臣仰仗的卻是這個——”
楊儀說著，倏地擊掌三聲，隨即看向大殿之外。
一時間，殿外立時傳來機括轉的嗡鳴。
十二名無當飛軍抬著三架蒙著黑綢的巨魚貫而，鐵靴踏在青玉地磚上，吸引去群臣的目。
當先的鄒平單膝跪地，一揮手，黑綢應聲落，但見三鋼打造的連弩車寒凜冽，箭槽中布著三百支淬毒短矢，在暮中泛著幽幽藍。
“此乃＇破陣弩＇，可百步穿楊。”
楊儀指尖輕弩上猙獰的饕餮紋。
“張郃先鋒大將王雙，便是被此弩穿三重鐵甲，釘死在中軍大纛之下。”
他突然抓起弩機扳手，機括聲如暴雨驟起，三支短矢破空而出，竟將殿外三十步外的銅壺滴得碎。
滿殿朱紫公卿駭然倒退，魏延的環首刀哐當落地。
劉禪跌坐在龍椅上著仍在震的箭尾翎羽，恍若失神。
只覺得這件兵實在太過霸道。
然而，楊儀并沒有想象中的暴怒，依然是一副平淡無奇的淡然表。
“這有何難？”
看著劉禪以及群臣的反應，楊儀輕松一笑，隨即拱手一拜：
“還請陛陛下和諸多臣公移步殿外，便可明了，我龍驤衛是如何擊垮曹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