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乃民生之本，若無人耕種，百姓將無糧可食，縱有萬貫家財又有何用？
孫廉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幾分遲疑，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緩緩開口道：“楊大人，誠然百貨堂在曹魏經商，賺的金銀糧食，頗為可觀。然若讓蜀漢百姓盡棄農桑、投商賈，無人耕種，田地荒蕪，百姓無糧可食，縱有錢財，又怎能填飽肚腹？”
此言一出，旁的員們紛紛頷首附和。
侍中許靖微微瞇眼，似在掂量利弊；尚書杜微則輕長袖，臉上出幾分憂。
在他們看來，朝廷或曹魏皇室貴胄經商，尚屬可行，畢竟權貴有余力持此事。
可若讓普通百姓也棄農從商，豈不了綱常，搖了農本之基？
“此言差矣！”楊儀直軀，目如炬，語氣斬釘截鐵。
他這番決絕的態度，令在場員為之一怔。
眾人紛紛停下議論，目齊聚于他，靜待下文。
“諸位以為，種地有何益？”楊儀環視眾人，聲音沉穩，“觀我蜀漢之地，山川險峻，糧田稀，即便傾盡全力耕種，又怎能與曹魏相提并論？”
此言落地，滿堂寂靜。
員們面面相覷，無人應聲。
楊儀微微一笑，繼續道：“曹魏耕地得天獨厚，田畝廣沃，沃野千里，人口眾多，無論是土地之利還是人力之盛，皆遠勝我蜀漢數倍。即便我等再埋頭苦種百年，亦難其項背！”
他的語氣愈發嚴肅，字字鏗鏘。
曹魏之所以糧食產量冠絕三國，皆因其推行屯田之制，民屯與軍屯并舉，大量流民與士兵被編農事生產，耕種效率大增。
不僅如此，曹魏朝廷還積極招流離失所之民，勸課農桑，教以稼穡之道。
又有水利之利，如開鑿白、平虜渠等運河，既灌溉農田，又便利軍事運輸與資流通。
土地、人力、政策相輔相，使曹魏糧倉充實，饒無匹。
在場員聽罷，皆出難。
楊儀之言切中要害，他們心知肚明。
蜀漢曾對諸葛亮的北伐信心不足，其中一大緣由，便是曹魏糧草儲備遠勝蜀漢。
兩國戰，兵馬之外，糧草為重。
若戰事初起，糧草便已落後，如何與之爭鋒？
只恐軍心早已渙散。
無人反駁，楊儀趁勢追擊，頓了頓道：“我等興北伐，所需錢財如流水，難道這些錢財能從田地里刨出來不？”
此言擲地有聲，員們雖沉默，卻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顯然認同了他的觀點。
“故而，若讓蜀漢百姓囿于農桑，最多僅能溫飽，難有余力支撐北伐，遠不足以大事！”
“在短時間聚斂財富，支持北伐，非發展商賈不可！”
楊儀的話語鏗鏘有力。
“楊大人，話雖如此，可要讓百姓棄農經商，恐非易事吧？”許靖眉頭鎖，語氣中滿是憂慮。
他出世家，深諳民生疾苦，對此不無懷疑。
楊儀聞言，輕笑一聲，搖頭道：“許侍中何須憂慮？天下之人，皆為利驅。只要百姓見商賈之利，焉有不趨之若鶩之理？”
見眾人仍有遲疑，楊儀起，步至案旁，拿起一只晶瑩剔的琉璃茶盞，向眾人展示：“諸位請看，此琉璃茶盞看似珍貴，實則本不過幾十錢，售出卻可得數兩金子，利潤之厚，可見一斑！”
他頓了頓，目掃過眾人，繼續道：“更有甚者，我等可充當中間商，將東吳之珍奇貨購，稍加修飾，轉手售予曹魏；再將曹魏之特產引東吳，循環往復。這其中利潤，難以估量。不出三年，蜀漢必能國富民強！”
杜微捻著胡須，面遲疑，忍不住道：“楊大人，若依此法，我等豈非不勞而獲？”
古人重氣節，不勞而獲之事，在文眼中乃大忌。
杜微此言，亦是眾人心聲。
可兩國爭鋒，豈能拘泥于氣節？
楊儀朗聲一笑，點頭道：“不錯，我等就是要不勞而獲！”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竟有人將“不勞而獲”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隨即，他收斂笑意，鄭重道：“諸位，不勞而獲又如何？兩國爭鋒，不僅在沙場，一國實力之消長，亦是戰事之要。若蜀漢財力凌駕曹魏之上，國力豈不更盛一籌？如此，不勞而獲又有何妨？只要能使蜀漢強盛，何種手段不可用？”
此言擲地有聲，振聾發聵。
眾文聽得心不已，目中多了幾分思索。
許靖皺眉道：“楊大人，您所言雖有理，可百姓未必肯聽朝廷號召啊！”
楊儀的計劃看似周全，卻忽略了蜀漢百姓之心。
百姓世代務農，早已習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若朝廷驟然鼓勵經商，恐難適應。
種地雖苦，至糊口；經商若賠本，豈不雪上加霜？百姓所求，不過溫飽安居，不圖大富大貴。
即便朝廷頒布法令，慷慨激勵，百姓未必響應。
難道還能嚴令不從者問斬？
那才是誤國之舉！
楊儀淡然一笑，有竹道：“諸位無需煩憂。百姓抗拒經商，不過因無本錢、怕賠錢。若朝廷出資為百姓提供本金，賺了歸他們，賠了由朝廷擔，試問誰人不心？”
此言一出，眾員表古怪。
朝廷出資？
若真能撥款支持百姓經商，百姓自會趨之若鶩。
可關鍵在于——這本錢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