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飲笑間,忽然一名斥候匆匆闖廳堂,跪地稟報道:
“啟稟各位將軍!探馬來報,蜀軍楊儀于昨日已率軍抵達漢中,現在親自坐鎮前線督戰!”
此言一出,大堂先是一靜,隨即發出更加熱烈的哄笑聲。
“哈哈哈,楊儀那狗才居然親自來了!”
牛金大笑,拍著大道:
“他治國無能,帶兵就更是不在行!這下咱們魏軍可要笑納他的項上人頭了!”
一名年長些的魏軍別駕聞言,略有憂:
“楊儀雖然迂腐,但再怎麼說是蜀相臣,驟然親臨,莫非有詐?”
郭淮揮揮手,不以為然道:“虛張聲勢罷了!
據說諸葛亮死前也沒把楊儀當接班人,不過是沒人可用才讓他理政。
如今他坐鎮前線,無非想學諸葛亮當年那一套督戰軍營。
可他有諸葛亮的本事嗎?”
“何況就算諸葛亮活過來又如何?”
牛金滿不在乎地撇。
“我等此番兵強馬壯,不比以往。就是諸葛老兒突然蹦出來,十五萬魏武健兒也他翅難飛,更何況區區楊儀!”
張郃放聲大笑,舉杯道:
“諸位不必多慮!如今勢大好。只待辛毗將軍的五萬增援一到,我等立刻兵出散關,長驅直漢中!到時候楊儀翅難逃!”
他話音一落,席間眾人紛紛端起酒杯。
“敬將軍!”
“敬這大好的局勢!”
眾將開懷痛飲,對南下攻蜀的前景信心十足。
便在曹魏將士沉浸于勝利在的樂觀氛圍中時,蜀漢國卻是另一番愁雲慘淡的景。
都郊外,茅屋後院的一座竹亭,幾名著便裝的男子正圍坐低聲談。
亭中心站著形清癯的諸葛亮。
一名侍衛模樣的人低聲音道:
“丞相,如今楊儀執掌朝政,這漢中前線的軍務本與您無涉。但方才消息傳來,說楊儀已經帶兵北上漢中,親自督戰去了。”
諸葛亮聞言微微變:
“楊儀親自去了前線?此事當真?”
他此前雖居幕後休養,卻暗中派人時時留意國中大事。
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令人意外的消息。
另一名侍衛皺眉道:
“楊儀此人雖擅理財治政,可他從未獨自領兵作戰。”
“如今居然敢駕親征,難免讓人擔憂。屬下鬥膽,請問丞相,楊儀懂兵法韜略嗎?莫不是紙上談兵之輩?”
諸葛亮沒有立刻回答,他負手踱了兩步,仰院中搖曳的竹影,輕聲道:
“楊儀隨我多年,才能如何我自是清楚的。他治軍有方,當年也多次隨軍北伐,耳濡目染。倒不能說全無韜略。不過……”
他說著微微搖頭,嘆道。
“治國和用兵畢竟是兩回事。過去楊儀輔佐于我,尚能盡展所長。”
“如今孤當國,便要獨自面對曹魏雄兵……我也不敢確定,他究竟有沒有帶兵制勝的本領!”
亭眾人默然。
良久,諸葛亮輕咳一聲:
“眼下我只能靜觀其變。若楊儀真能擊退魏軍,固然皆大歡喜。可若他失利……唉,為今之計,我亦無力再出面。這一仗,只能靠他自己。”
說完這番話,諸葛亮眉宇間憂更濃。
他深知曹魏此次蠢蠢,一旦南下興兵,將是蜀漢存亡大考。
但他既已佯死退,此時無法公然干預。
如今只希楊儀不要自誤,莫要讓蜀漢多年基業毀于一旦。
而在都皇宮!
蜀帝劉禪此刻也為前線局勢憂心忡忡。
這日傍晚,他召集太監與近侍,反復詢問漢中軍。
近侍們如實稟報:
“回陛下,前線楊大人已經抵達漢中日余,目前并無大戰。”
“不過,據探報,魏國在關中調頻繁,似有大舉南侵之勢。”
劉禪聞言,在座上坐立難安。
他本非英主,深居宮中有決斷,此刻連聲喃喃道:
“相父仙逝未久,朕只盼著天下太平,怎料曹魏偏挑這時用兵……楊儀一介文臣,真能抵擋得住麼?”
旁侍從連忙安:
“陛下不必過慮,楊大人素有才名,未必不能敵。”
劉禪苦笑搖頭:
“如今東吳又對我蜀漢斷絕商貿往來,邊境張。”
“真是禍不單行啊…若漢中有失,連東吳恐怕也要趁火打劫了。”
想到這里,他不長嘆一聲:
“國無良將,只靠楊儀獨撐危局,不知是福是禍。唉,先帝若在,當如何置……”
劉禪說到,眼圈竟有些發紅。
當夜,皇宮清燈孤寂,劉禪幾乎一夜未眠。
與此同時,朝堂之上群臣也風聲鶴唳。
表面上百皆對楊儀俯首稱臣,然而私下許多人都對這場戰爭極為悲觀。
此時朝中流傳一個可怕的消息。
曹魏已征集十余萬大軍雲集天水,只待諸葛亮死訊落實,便要發起總攻,一舉滅蜀!
這傳聞并非空來風。
實則上月曹叡駕親征東線,使東吳罷兵觀,如今騰出手來,正是為了集中兵力攻打蜀漢。
蜀中文武群臣心下雪亮。
這一戰若敗,迎來的將是亡國滅頂之災!
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有膽小之輩甚至悄然收拾細,準備一旦勢不妙就遠走他鄉。
也有墻頭草員暗暗與東吳派來的使接,為自己留後路。
而在錦衛大牢之中,一陣張狂的大笑回在暗的石室中。
昏黃油燈下,昔日蜀漢尚書令蔣琬、侍中董允、費祎等三人正聚坐牢房角落。
他們本是先帝托孤重臣,卻因與楊儀政見不合,被楊儀以莫須有罪名下獄。
此刻聽聞獄卒說起楊儀親赴漢中領兵的消息,三人盡皆嗤笑不已。
“哈哈哈,楊儀也有今天!”
董允冷笑道。
“早知如此,他當初何苦排我們?如今可好,沒有老夫等人在朝,蜀漢一鍋粥,他那個狗腦袋瓜子也不夠使的!”
蔣琬捋著蓬蓬的胡須,嘆道:
“楊儀這人啊,論耍弄權一套一套,論帶兵打仗,只怕是半點不通。他自以為真能與魏軍對陣麼?”
“哼,怕是要將幾萬蜀軍斷送在他手里。”
費祎素來沉穩,此刻也微微一笑:
“其實楊儀治倒還有一手,幾番改革倒也充實國庫。可惜一貪功就昏了頭,竟妄想學丞相北伐中原。如今駕親征,只能說——”
他搖頭嘆息道:“自尋死路!”
三人面面相覷,隨即同時仰天大笑。
笑聲在暗的牢獄中顯得格外凄厲刺耳,宛如三只絕又幸災樂禍的夜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