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群臣們這才完全確認。
曾經位高權重、一言九鼎的丞相楊儀,真的失勢了!或者說,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皇帝的信任,正迎來滔天巨禍!
短短一夜之間,朝堂風雲突變。有人歡喜有人愁。
董允、蔣琬、費祎等人如今復原職,重新執掌中樞,正暗暗躊躇滿志,準備一展抱負。
親楊派員卻如喪考妣,只覺末日將至,不知自安危如何,更不知楊儀將有何等可怖下場。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想象,此刻朝堂上演的劇變,都已盡數落一道信之中,飛越千里,送往了前線楊儀手中……
荊州前線,公安城外蜀軍大營。
一紅日初升,給江面氤氳的晨霧鍍上一層淡金。
中軍主帳,卻彌漫著一抑森寒的氣氛。
楊儀端坐主位,雙目低垂,似在沉思。
案幾上,一封剛拆開的信橫陳紙上。
“丞相……”
帳中侍立的姜維等眾將面面相覷,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只覺楊儀神沉,似有怒意忍。
許久,楊儀才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抬眼掃視帳眾將。
他眼眸深寒閃爍,片刻後緩緩開口:
“本相半夜接到報,蜀都出了些變故。”
眾人心中一。姜維忙上前一步,關切道:
“敢問丞相,何事?”
楊儀沒有直接回答。
他緩緩起,負手踱步道:
“諸位隨本相征戰多時,一路攻城略地,你等說說,本相平日待你們如何?”
此話一出,帳眾將齊齊一愣。眾人對片刻,不約而同抱拳道:
“丞相待我等恩重如山,末將等無不戴!”
姜維朗聲答道。
“若非丞相提攜,末將恐怕還在天水一隅埋沒才志,哪得隨丞相揮師南征,建功立業!”
“不錯!”
一名偏將也激出列。
“我等自歸心丞相後,所獲賞賜之、軍中士氣之高,皆前所未見!”
“丞相力北伐、中興漢室,功在社稷,吾輩能追隨左右,三生有幸!”
“丞相智勇雙全,領軍有方,數月間大敗東吳,收復荊襄失地。”
“我蜀漢軍威之盛,遠勝往昔!”
另一名老將捻須道,“如今軍中將士無不視丞相為主心骨,愿為丞相肝腦涂地!”
眾將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人面漲紅,熱沸騰。
楊儀靜靜傾聽,面上卻并無喜,反出一抹苦笑:
“諸位厚,本相銘五。可惜,有人卻未必這般想。”
“嗯?”
姜維聞言一怔:“丞相此話怎講?”
楊儀輕嘆一聲,從案上執起那封信,高高舉起,沉聲道:“諸位自己看吧!”
說罷,他將信函朝姜維拋去。
姜維忙接過,鋪展細看。只見信中麻麻寫滿報。
劉禪昨夜在宮中召集蔣琬、費祎、董允等人議,決意要殺楊儀!
同時將荊州前線楊儀抗詔之事定為謀逆,準備于今日早朝撤銷楊儀兵權,并下金牌催楊儀回京問罪……字字如刀,驚心魄!
姜維越看臉越白,手不微微發抖:
“這……這當真?!”
他失聲驚呼,引得旁邊眾將紛紛圍攏過來,探頭觀看。
眾人略讀罷,皆又驚又怒。
“陛下竟然……”有人不敢置信地呢喃,“竟要殺丞相?!”
“丞相戎馬未息,陛下為何如此狠心!”也有人滿臉漲紅,憤憤不平。
楊儀冷眼看著眾將神變化,緩緩道:
“此乃蜀都報,報來源本相自有渠道,不會有假。”
姜維回過神來,厲聲道:
“丞相,末將愿領兵一千,先回都護衛丞相家眷!若皇宮有變,拼死也要保夫人公子周全!”
楊儀心中一暖,面贊許之:
“子伯有心了。不過,無當飛軍尚駐守在夷陵,你得留在荊州盯東吳向,不可輕。”
姜維聞言,只得抱拳道:
“是。末將遵命。”
一名烈如火的將軍已拔出佩刀,憤然道:
“丞相,陛下如此不念功勞,反將您視作仇寇!依我看,咱們便一不做二不休,率軍回蜀都,與那些臣決一死戰!”
另一將連連點頭:
“不錯!丞相手握十萬雄兵,還怕區區都城?”
“不可莽!”
一名老將厲聲喝止,滿臉憂。
“陛下畢竟是先帝之子,名正言順的蜀漢天子。”
“若我等貿然興兵回朝,天下人將如何看待?豈不了公然犯上作的臣賊子?”
此言一出,不人神微變。
是啊,楊儀擁兵自重,若就此調轉槍頭攻向都,那豈不坐實了謀逆的罪名?
屆時天下非議,史筆污名,恐怕就算得勝,也背負罵名啊!
一時間,帳中眾將神復雜,激憤與躊躇并存。
楊儀見狀,忽地仰天長笑兩聲:
“哈哈!臣賊子?荒謬!”
他收斂笑意,目一凜,鏗鏘道:
“諸君且莫忘,我等舉兵所為何事?”
姜維毫不猶豫地答道:
“丞相為復興漢室、北定中原而東征,自是為完先帝與丞相志,匡扶漢室一統!”
“正是如此!”
楊儀大聲道:
“我等舍生忘死、東征伐吳,何等辛苦?為的就是討伐逆賊,還天下一個太平!”
“楊某上為大漢萬民計、下為將士家計,又豈會貪圖一己之功?”
他說到激昂,猛地一拂袖,怒道:
“可如今,主目短淺,婦人之仁,偏聽讒言,不顧全局!楊某若就此退兵,豈非貽害天下?若因此背負罵名,亦在所不惜!”
“即便是將其……取而代之,也未嘗不可!”
此番表態慷慨激烈,眾將聽得熱上涌。
“丞相說得對!王敗寇,史書自有勝者書寫!當斷不斷,反其!我等追隨丞相東征,無愧天地!”
“沒錯!北伐大業未竟,豈能半途而廢?”眾將也群激昂起來。
楊儀眸炯炯,大聲道:
“好!諸位既與本相同心,那我便放手一搏!即日起,全軍繼續圍困江陵,堅守不戰,穩住東吳!”
“待時機一到……我等班師回朝,再與那劉禪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