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功了嗎？”
紀綱笑著問道，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方才他看似走了，但并未走得太遠。
雖然聽不到漢王朱高煦與楊士奇談的容，但可以看到二人相談甚歡。
朱高煦聞言淡笑著點了點頭，“差不多了，這楊士奇是個聰明人。”
“跟聰明人談話最簡單，他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紀綱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有些驚奇地看了一眼朱高煦。
如果換做以前那個漢王爺，絕對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位漢王殿下，真是傷一次後，就開了竅了啊！
二人一邊閑聊著，一邊繼續往甬道深走去。
路過楊溥所在牢房時，朱高煦并未停留太久。
因為楊溥本就不搭理他，即便他準備讓楊溥去禮部任職并且進閣，楊溥還是一言不發。
相比于楊士奇的高商，楊溥就略顯不如了。
楊溥在牢里的待遇，與楊士奇差不多，沒有到刑訊拷問。
兩位大佬在詔獄里的日子，可謂是羨煞旁人，沒事兒看看書，練練字，端得是個輕松自在。
不過對于漢王殿下，楊溥是十分痛恨的。
建文二年，他與楊榮一同高中進士，授翰林編修一職。
永樂初年，楊溥升任太子洗馬，為皇太子朱高熾的東宮僚屬。
皇上北征回師，太子爺遣使迎駕稍遲，漢王朱高煦就乘機進譖，導致皇上一怒之下，下令將東宮屬全部逮治下獄。
這場無妄之災為繼解縉獄後，立儲之爭中的第二場大事變！
而楊溥也是在此事中到牽連，無辜下獄被關押至今。
好在指揮使紀綱是個聰明人，善于揣朱棣心意，知道自己該對什麼人用刑，該在獄中優待什麼人，這才讓楊溥免去了苦之刑。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楊溥不搭理朱高煦，也實屬正常。
講真的，他沒跳起來揍朱高煦一頓已經算不錯了！
走出楊溥牢門，紀綱隨即迎了上來。
“王爺，辦妥了？要不我現在就把他們放出去？”
楊士奇與楊溥二人，雖然是皇上親自詔命打詔獄，但是二人罪過不大，隨時可以出獄。
至于何時出獄，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
否則紀綱也不會優待二人，從不刑訊拷打他們。
朱高煦點了點頭，“折子我已經送去北平了，老頭子那邊不用擔心，你直接放人吧。”
紀綱聽了這話，一顆心頓時放回了肚子里。
漢王爺現在做事滴水不，沒有留下任何患，他也樂得附和行事。
“唔，對了，解縉這狗東西在獄中如何？”
聽到這個名字，紀綱角勾起一抹殘忍笑容。
“王爺放心，人還活著。”
朱高煦聞言一怔，隨即喝令道:“帶我去看看。”
人還活著。
沒死而已。
天知道解縉被嚴刑拷打了什麼鬼樣子。
解縉這人，朱高煦對他覺很是復雜！
毫無疑問，解縉懷大才，詩書經義無一不通，明朝三大才子之首。
但也正因為如此，養了這家伙恃才傲，目中無人的秉。
說得好聽點，這人單純，沒有政治頭腦；說得難聽點，他就是腦子有問題，沒有商不會做人。
解縉只要看到不順眼的事，就立馬上奏彈劾。
當然，他彈劾的主要對象，正是漢王朱高煦。
也正因為如此，原主對他可謂是恨之骨，朱老四對他也是煩不勝煩，接連將他貶逐出京師，甚至直接發配去了趾為。
但是這家伙還是不知悔改，在永樂八年因奏事京，私下拜見太子後，徑直離京返回，連永樂大帝都不給面子。
結果可想而知，被原主抓住機會趁機上告，永樂帝然大怒直接將他打詔獄。
紀綱深知皇上極其厭惡解縉，所以收拾起來也是毫不留，只給他留了條狗命。
直到今日，解縉已經在詔獄里被拷打了兩三年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在朝野上下頗有幾分名氣，只怕現在墳頭草都已經兩寸高了。
想著，紀綱突然停下了腳步，對一個牢房努了努。
朱高煦順著視線看去，只見這牢房烏漆嘛黑的，過錦衛手中昏暗的油燈照明，這才勉強看見了一個蜷在角落里的人影。
慘！
真慘！
解縉這日子，比起楊士奇等人，可謂是凄慘無比。
眼前他這牢房一眼看去，不過二三十個平方，除了一張草席外，其他地方連下腳都困難。
別說書卷筆墨了，甚至連一盞油燈都沒有。
天知道解大才子，在這樣狹窄仄的牢房里，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朱高煦定睛一看，注意到了那人影還在微微起伏，這才確定解縉還活著。
“罷了，他也算是個大才，吃了這麼久的苦頭，也夠了。”
“綱子，去準備些吃食，今日本王要與他把酒言歡！”
紀綱:“？？？”
啥？
把酒言歡？
漢王與解縉？
這……這不合適吧？
紀綱有些愣神，但他是個聰明人，反應過來後當即前去準備。
很快兩名力士拖著一張小桌子而來，擺在了牢門之前，片刻之後紀綱拎來了幾個食盒，將味可口的飯菜擺在了小桌上。
時間倉促，菜不算多，但葷素都有，還有兩壺酒。
待紀綱等錦衛識趣離開後，牢房里的解縉這才起，艱難挪著腳步走出牢房，一屁坐到了朱高煦對面。
他倒也不客氣，抓起一個肘子就啃，還時不時灌上一口酒，視對面的朱高煦為空氣。
或許是覺得一個肘子啃得不盡興，解縉又手一把抓起了整只燒，一口燒一口肘子一口酒。
如果落到他人眼中，只會以為眼前這人，就是個了好幾天的乞丐，突然遇到他人大發善心，所以此刻正在狼吞虎咽。
朱高煦見他這副模樣，也是嘆了口氣。
“才華驚世的解學士，怎就落到了這般田地？”
解縉手中作明顯一頓，但他還是沒有吭聲，繼續自顧自地狼吞虎咽。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肘子只剩了骨頭，燒只剩下個屁，一壺酒也見了底。
酒足飯飽，解縉用手抹了抹，徑直起就要走回牢房。
“你再走一步，必死無疑，信不信？”
解縉腳步一頓，雖然他很不愿意搭理漢王，但不得不承認，他慫了。
“解學士，想殺你的人，不是本王！”
此話一出，解縉臉“唰”一下變得慘白，繃如弦。
他曾經單純地以為，是因為自己得罪了漢王，所以漢王要置自己于死地。
但是現在，漢王親自開口，徹底擊碎了他的僥幸心理。
因為，漢王沒有必要，欺騙一個將死之人。
想殺自己的，從來都不是漢王，而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