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氣氛詭異。
百垂頭低眉,神凝重到了極點。
因為就在剛剛,漢王朱高煦突然發難,將通政使虞謙革去職,舉族發配南洋舊港!
一位正三品的朝廷巨頭,還是可以隨時覲見皇上的那種,就這樣被漢王輕飄飄一句話,發配去了海外蠻夷之地!
不朝臣心懷惴惴,充滿了驚懼惶恐。
漢王朱高煦,太過囂張跋扈了啊!
然而正當他們這般想著,只聽得漢王殿下繼續開口道:“顧佐,既然已經開口了,那就把事辦了吧!”
百:“???”
事?
什麼事?
你還想做什麼?
顧佐應聲領命,在群臣驚怒加的注視之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本。
攤開小本本,顧佐冷眼直視群臣,拉開了屬于他都察院的輝煌時刻。
見此形,夏元吉眉頭皺,楊榮等人面大變,不朝臣更是略顯慌。
顧佐這個豎子,這是準備打響新春開年的反腐第一仗啊!
“刑科給事中丁玨何在?”
丁玨?
聽到這個名字,群臣都出了驚詫之,不人更是帶著一喜意。
至于丁玨本人,聽到顧佐念出自己的名字,臉霎時間慘白如紙。
在群臣或鄙夷或快意的注視下,丁玨不得不著頭皮走了出來,哆哆嗦嗦地回答道:“下臣刑科給事中丁玨……”
顧佐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隨即喝道:“經查,刑科給事中丁玨,本是山人,永樂四年里社賽神,丁玨以“聚眾謀不軌”誣陷上告,致使當地枉死百姓數十人……”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甚至還夾雜著一歡呼。
朱高煦冷眼看著這個丁玨,著下若有所思。
所謂“賽神”,指的是一種民間百姓崇拜神祇的活儀式,活方式很多,有賽大豬、賽大鵝等,各家各戶的豬鵝宰殺後,擺在一塊集中設祭,讓神明評比,看哪一家的大。
其實這拜賽神也是民間祈求平安的一種方式,比如大旱之時百姓祭拜賽神祈雨,又如開春時拜賽神,大家都希新的一年風調雨順,得到賽神保佑。
說白了,這是一種無傷大雅的封建迷信,帶有好的祈愿。
但是丁玨這個狗東西卻趁著當時吏治敗壞佞橫行,趁機誣陷上告百姓賽神是聚眾謀反,導致當地數十名百姓枉死,他卻因告發有功被朝廷超擢為刑科給事中,可謂是一步登天!
而且這個卑鄙小人步朝堂之後,驗到了檢舉揭發打小報告的快,時刻盯著朝堂百,一有小過就立馬上報,了臭名昭著的酷吏小人!
這也難怪,當群臣見到第一個遭殃的人是丁玨時,會險些樂出聲兒來。
“丁玨以誣陷上告得,居七年貪黷無數,不顧廉恥,不知忠義……今將其打詔獄,抄家流放!”
話音一落,丁玨直接嚇得癱在地,里還在不停地喊著冤枉。
“叉出去!”
聶興等錦衛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聽到漢王爺這三個字,直接手拿人。
群臣見狀更是心中凜然,惶恐不安占據了心田。
這顧佐真是個豎子,直接第一刀對準自己人下手!
六科給事中可是被漢王強行劃給了都察院,所以丁玨怎麼說都是他顧佐的人!
這個豎子,首先那自己人開刀,這是明明白白地在告訴他們,今兒我都察院有大作啊!
伴隨著一陣凄厲慘,丁玨被錦衛強行叉出了大殿。
“聶興,讓他閉!”
聞聽此言,聶興當即揪住丁玨耳語道:“你再嗶嗶賴賴,本座現在就叉死你!”
丁玨慫了,老老實實地閉上了狗。
顧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翻著小本本,繼續高喝道:“禮部郎中李至剛何在?”
隨著他聲音落下,又有一人嚇得癱在地,連路都走不了。
“經查,禮部郎中李至剛上欺下,蠱圣聽,專務奉承獻……今罷去職貶為庶民,舉族流放南洋舊港!”
李至剛聽到這話,頓時淚流滿面。
完了!
全家都完了!
我第二個“虞謙”了!
想著,李至剛突然跪地瘋狂叩頭,聲嘶力竭地哭喊道:“漢王殿下,千錯萬錯都是下臣的錯,請殿下放過下臣的族人啊!”
舉族流放南洋舊港!
那就意味著他李家徹底完了!
族子弟不能參加科考,他們連翻的機會都沒有!
要知道華亭李氏可是書香門第之家,如果真因為他李至剛的原因,舉族流放南洋舊港,那他將會為李氏的罪人,甚至被逐出族譜!
“漢王爺,下臣真的知錯了,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啊……”
李至剛的哭喊仍在繼續,百聽了也是心有戚戚。
同朝為臣,雖然現在遭殃的是李至剛,但保不準下一個就是他們。
眼瞅著這李至剛的慘狀,不人朝臣心中都生出了兔死狐悲之。
朱高煦見狀掃了一眼大胖胖,後者立馬會意,出言安道:“漢王,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孤教你嗎?”
群臣聞言大喜過,心中頓時有了些底氣。
對啊,太子爺尚在,豈容你漢王一手遮天?
太子我!
朱高煦見狀心中一陣嗤笑,故作慍怒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樣吧,舉族流放不變,但流放南洋者可經舊港布政使薦舉為。”
舊港布政使?
薦舉為?
“漢王,舊港布政使是何人?”
“哈……楊士奇啊!”
聽到這話,群臣心中都暗自松了口氣。
李至剛絕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希。
只要經過楊士奇薦舉,他們還有重返朝堂的希!
更何況這楊士奇,可是鐵桿太子黨啊!
想著,不朝臣都了心思,準備下朝之後立馬去拜會這位“炙手可熱”的布政使大人。
趁著他還沒走,得先去留下個好印象。
指不定哪天就被漢王爺揪住了把柄,一腳踹到南洋去了,到時候那還得仰仗楊士奇。
懷揣著這般想法的朝臣不在數,畢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屁底下干不干凈,他們心中最清楚!
李至剛被叉了出去,顧佐繼續“死亡點名”。
凡是被他點出的員朝臣,幾乎沒有敢于狡辯的,除了數頭鐵之人,直接被打了詔獄。
大家也看明白了,被顧佐這個豎子點名,輕者罷去職貶去南洋布政,重者罷去職舉族流放南洋!
但是在罪證確鑿的況下,你要是敢嗶嗶賴賴試圖狡辯,那對不起,打詔獄,抄家再流放!
夏元吉始終冷眼旁觀著一切,倒是真讓他發現了不蹊蹺的地方。
顧佐選擇手的員,都是正四品以下的低階員,并未對朝堂重臣下手。
而且凡是被貶去南洋舊港之人,全都是出書香門第之家,落了個舉族流放的下場!
漢王這是……在給楊士奇送人啊!
朱高煦老神在在地冷眼旁觀,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哈士奇啊哈士奇,你個連人都找不齊的廢,本王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七十五位員落馬!
僅有十一人被打詔獄,都是上背著人命之流。
其余六十四人,均被罷去職流放南洋!
并且這里面,有四十余人是舉族流放!
原本偌大一個朝堂,此刻竟憑空多出了幾分空曠之。
當然,這七十五人并非都是朝臣,大部分是在京員,部分是地方員。
然而無論如何,他們可都是功名在的朝廷命啊!
而且眼尖的老夏頭注意到了,那舉族流放的四十余人,都是出書香門第之家!
這一舉族流放,意味著這些宦家族,全都得遷徙到南洋舊港!
漢王這招,不但損,而且毒辣!
首先是這些宦家族分散各地,強制他們遷徙南洋,算是暫緩了當地土地兼并的惡劣況,并且起到了殺儆猴的震懾效果。
其次都察院顧佐于開年第一次朝會上悍然出手,嚴懲大明朝里的貪污吏,也可對百形震懾,讓他們不敢再如以前那般肆無忌憚!
而且這些宦家族大都是書香門第之家,族子弟可不是什麼黔首愚民,只要培養得好,很快就能上任舊港政務,這無異于是送給了楊士奇一大批人才!
漢王啊漢王,你還真是用心良苦!
夏元吉暗自嘆了口氣,他已經約猜到了,漢王會如何兼并田地的士紳!
你不是喜歡兼并嗎?
那好啊,將你發配出去,流放到那些蠻夷之地,去兼并吧!
能兼并多算多,朝廷不但不會怪罪你,甚至還可以給你頒獎!
這種損手段,也只有這位漢王爺才做得出來!
相比于頭腦清醒的夏元吉,其他朝臣已經是被嚇得戰戰兢兢,就連楊榮等朝堂巨頭都不敢吭聲。
天知道這漢王會不會突然犯渾,讓顧佐直接辦了他們!
朱高煦瞧見他們這副模樣,覺得好笑無比。
“行了,反腐工作今兒個就先到此為止。”
“本王也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但是方才這些蛀蟲實在是貪得太多了,不理不足以平息民憤!”
“爾等要引以為戒,反貪新法已經落實,錦衛和都察院都會盯著你們,切莫再有什麼僥幸心理。”
聽見這話,群臣心中陡然長舒了一口氣,急忙連連點頭。
“還有一事,上次提到倭國主請求我大明派遣使臣,調停他們國幕府與天皇的矛盾。”
“也是趕了巧了,剛剛收到報,琉球國南山國發生了叛,國王汪應祖的長兄達期,見到自己的弟弟為國王,榮華富貴,心中十分不滿,所以發了叛,殺害了汪應祖,如今已自立為王。”
此話一出,滿朝嘩然。
那什麼達期,他怎麼敢的啊?
琉球國可是大明朝的藩屬國啊,朝貢始終不絕!
洪武五年正月,高皇帝遣行人楊載向琉球三國發布詔諭,此為大明第一次遣使琉球。
同年十二月,琉球中山國國王察度遣弟泰期等隨楊載朝,貢獻方。
到了洪武六年,山北王怕尼芝和南山王承察度也相繼向大明進貢。
至此,琉球北山、中山、南山三國開始向大明朝貢,使用大明年號,正式為大明王朝的藩屬國。
也就是說,大明是琉球三國的宗主國,有權敕封任命琉球三國的國王!
而南山國王汪應祖,可是當今天子親自冊封的南山國王!
那達期竟然敢造反謀逆,殺害了汪應祖,這可是在挑釁大明天朝上國的威嚴,踐踏大明天子的威嚴啊!
一時之間,滿朝文武議論紛紛,盡皆出言譴責批判,但也僅此而已罷了。
朱高煦聽得有些膩歪,希冀著有人在這個時候出聲。
畢竟這琉球王國,就是日後被倭國掌控的琉球群島,位于籠山和倭國九州島之間,蜿蜒近一千公里。
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東北亞和東南亞貿易的中轉站著稱,貿易發達,號稱“萬國津梁”。
這種得天獨厚的戰略要地,自然要掌控在大明手中,而且它完全可以作為大明水師征伐倭國的前沿基地。
嗯,某地現在做“籠山”,這回順便讓水師給打下來。
開疆拓土嘛,不寒磣!
正當此時,武之首國公朱勇突然出列,朗聲高喝道:“太子殿下,漢王殿下,琉球三國乃是我大明朝的藩屬國,南山國王汪應祖更是我大明天子親自冊封的南山國主!”
“那達期倒行逆施,謀害國主,辱我大明,其罪當誅,臣請即刻發兵征討達期,將其擒回大明治罪!”
好!
不愧是將門子弟!
朱高煦聽那些文嗶嗶賴賴了大半天,總算是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聲音。
國公朱勇,名將朱能之子,這小子現在才二十一歲,尚且于學習階段。
但歷史記載中,他日後不久就會跟隨朱老四揮師北伐,立下不小戰功,等到仁宣上位後,又多次獨立統軍打敗蒙古,算得上是將門虎子。
不過這小子唯一的病,就是生了一副勇將面孔,實則卻是勇略不足,還禮敬士大夫,搞起了文人士大夫那些繁文縟節。
嗯,骨子里了些,摻雜榮華富貴後,變了質了。
然而他最終的結局,卻是與英國公張輔一樣令人惋惜,隨大明戰神北征瓦剌,于鷂兒嶺中伏戰死,年僅五十九。
一想到這兒,朱高煦看向他的眼神,也頓時變得和了起來。
英國公與國公這兩家勛臣,可都是世代忠烈啊!
“惟貞(朱勇字)這話,深得本王之心,諸位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群臣停止了議論,瞬間雀無聲。
他們此刻都有些懵,聲討歸聲討,批判歸批判,但是你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家,這像什麼話嘛?
楊榮輕咳了兩聲,著頭皮開口道:“漢王殿下,我大明可沒有出兵征討藩屬國的先例啊……”
“沒有嗎?那安南怎麼變趾的?還不是因為他國大,朝廷前去幫忙平叛,平著平著陳朝王室就死了,所以我們大明才多出了趾一省嘛!”
“這琉球也是一樣的啊,國逆臣作,我大明前去助他平叛,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這是我大明為宗主國的責任和義務啊,而且與你們儒家思想無比契合……”
群臣:“???”
你娘咧!
你可真會吹牛啊!
前腳剛說了安南,後腳就扯到琉球!
你以為我們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安得什麼居心?
金忠突然眉頭一皺,覺得事并不簡單。
“漢王殿下,這調停歸調停,可不敢隨意起兵戈啊!”
“當年安南胡氏逆賊先是多次欺瞞哄騙,而後又襲擊我大明天使,所以皇上震怒之下才決意出兵安南,助安南陳朝復國……”
“喲,老金頭,還活著?”朱高煦壞笑一聲,賤賤開口問道。
金忠:“???”
你大爺!
你啥意思啊?
老子之前跟你說話你不是回答了?
合著你丫是不得老子早死早超生對吧?
“行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反正水師也要去倭國一趟,讓他們順手把琉球的事兒解決了吧!”
“本王向你們保證,絕不妄兵戈,水師此去琉球定以調停為主……”
“反正下西洋還早,讓我大明水師去東洋轉轉吧,彰顯一下我大明國威!”
聽到這話,鄭和三人組直接蒙了。
你他娘地現在當著群臣的面兒做出保證,到時候琉球打下來了,倭國打下來了……
合著打算到時候讓我們三人背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