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見天子。”
曹的聲音不大,卻如夏日滾雷般在殿中激!
不公卿大臣下意識的把頭在地上的更,曹孟德手握大權,當年更借著【帶詔】之事,大肆誅殺漢臣。
董承之董貴妃,尚懷龍胎,竟被曹下令縊殺!
一時間,曹兇威滔天,滿朝文武無不悚然!
九層丹陛之上,天子劉協大袖之下雙拳握,那不是憤怒,而是恐懼不安,恍惚之間劉協似乎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天子寢宮,侍宮橫尸躺地。
數百甲士手持沾著殷紅鮮的戈矛,將整個大殿團團圍住。
曹孟德頂盔摜甲,一手執劍,一手拿著塊用跡書寫人名的雪白帛,殺氣騰騰的質問劉協:“陛下知此帶詔事乎?!”
極度的恐懼,已經讓他忘了是如何回答曹的。
劉協只記得等自己反應過來時,兩名軍士已經手持一條白凌,死死的勒在了董貴妃的脖頸上。
彼時,董貴妃已懷胎數月。
“董妃有五月孕,丞相見憐,待其生產後再死不遲!”劉協不敢為董貴妃求,只能巍巍的希曹能放過自己的脈兒。
但換來的卻是曹冷冰冰的回答:“留此逆種,為母報仇乎?!”
劉協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
永遠忘不了董妃死前,那著自己的絕、恐懼的眼神……
“陛下!”
“啊,丞相……”
正在走神的劉協被曹的聲音猛地驚醒,他竭力穩住心神:“丞相,丞相南征幸苦,快快免禮。”
“謝陛下。”曹微微一躬的子,當即直起。
那雙銳利如鷹的眸子直視座上的天子,劉協頓時心中一慌,連忙找了個話茬:“此番丞相南征,不知戰況如何?”
滿朝文武,下意識的微微抬頭,向曹。
曹神不變:“臣此番南征西陵,西陵主將劉子烈頗為驍勇,但我大漢天兵所至,如泰山頂,豈容劉子烈放肆?”
“臣數萬大軍圍城,劉子烈誠惶誠恐,乃單人獨騎陣,向臣請降。”
“臣憐其驍勇難得,故收其為義子,又命他領兵駐守西陵至合一帶三十二縣,以防備江東孫氏……”
曹孟德侃侃而談,臉不紅心不跳,事還是那個事,但從他里說出來可就全變了味。
大殿上,不仍舊心向漢室的大臣們雖然低著頭,卻神古怪,心中冷笑不止……
西陵之戰,人多眼雜,自然也有這些漢臣眼線其中,西陵戰場上的許多事他們自然也清楚。
那位劉子烈頗為驍勇不假,單人獨騎陣也是真的……可他單人獨騎陣卻不是為了向這位曹丞相請降,而是陣前生擒曹賊回城!
這曹賊好生無恥,竟敢當著天子的面諱敗為勝!
曹話語不停:“……而今有臣義子劉子烈駐守大江北岸,江東鼠輩便翻不起什麼大浪來!”
“自此江南稍安,待臣厲兵秣馬數年,再領大軍南下,定能踏平江東,復我大漢疆土!”
曹丞相說的慷慨激昂,座上的劉協只是干笑:“如此甚好,甚好……”
西陵之戰的過程,早有依舊效忠劉協的大臣暗中向劉協稟報,曹陣前被生擒,劉協是清楚的,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劉協激的一夜不睡著。
那名劉子烈的西陵守將,劉協也有耳聞,能殺萬軍陣中生擒曹,其悍勇可想而知。
可現在……
那劉子烈竟了曹孟德的義子?
讓那曹賊得了如此猛將,豈不是如虎添翼,日後兇威更甚?!
他雖然知道些西陵戰場上的況,但背後如何,他便不甚清楚。
但曹大軍圍城,劉子烈除了投降不可能還有其他辦法躲過這一劫,當下劉協竟是有幾分信了曹的話。
想到曹又得大將相助,劉協只覺如坐針氈,愈發的不安起來。
“陛下……”曹略略遲疑,還是從袖中掏出了那卷竹簡:“臣搬師回京時,劉子烈曾言他仰慕陛下威儀久矣,奈何一直無緣朝覲。”
“故親手書信一封,托臣轉給天子。”
劉子烈給朕的信?
榻之上,劉協滿臉怔然,滿朝公卿也愣住了。
這些年,打著效忠天子旗號的人不,可給天子寫信……劉子烈這還真是頭一個。
他這是想做什麼?
劉協還在發愣,曹一個眼,早有侍下了丹陛,將曹手中的那支竹簡遞到了天子跟前。
嘩啦~
劉協面帶詫異,展開竹簡。
只是匆匆一眼,這位大漢天子猛地瞪大了眼睛……
“皇兄,我是阿武。”
阿武?
是阿武!
轟!~
劉協心中瞬間卷起了萬丈狂瀾,他握著竹簡的手開始不住的抖。
是他,他還活著!
劉協捧著竹簡,直愣愣的坐在榻上,他的思緒飄遠了……
劉協想起了當年劉備許昌,自己無意間發現的那個年。
他說他劉武,是劉備的長子。
他武藝超群,竟是帶著自己躲過了曹在宮中的耳目,跑到許昌城外縱馬打獵,那是自己這一生中最快樂的時……
這許多年過去,阿武再無音信。
本以為阿武已在隨著劉備四顛簸中,隕于世,卻不想……不想他竟然還活著!
劉協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現在已我經取了字,皇兄以後可以稱我為子烈。”
“阿武比當年長高了很多,都已經比皇兄還要高了。”
阿武竟然就是那名驍勇的西陵主將?!
劉協眼中滿是錯愕,隨即心頭掠過一驚喜:“好個阿武!不僅生擒了曹,甚至還正大明的借曹之手給朕傳信!”
“這麼多年了,阿武還是如此好手段!”
劉協迫不及待的繼續往下看,目轉,這位大漢天子愣住了。
因為後面的容,居然是一行容被涂抹掉的墨跡?!
這……
劉協:“丞相,這,這信中為何有涂抹痕跡?”
曹面不改:“此乃臣親自涂抹。”
曹孟德親自涂抹?
劉協愣住了,曹的回答讓他猝不及防。
“劉子烈畢竟出鄙,這信中也有許多鄙之言,為防玷污圣聽,故臣親手將這些鄙之言涂抹了。”
曹說的義正辭嚴,但實則被他涂掉的那幾句話,說的乃是他在西陵被關地牢,鞭子的丑事。
這等有損自己威名之事,他曹孟德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天子看見。
劉協雖然不知道被涂抹掉的是什麼容,但能讓曹親自手涂抹的,定然是阿武要代的了不得的要事。
這曹賊可恨!
劉協一肚子憋屈,此刻卻還得著頭皮夸贊曹:“丞相行事,果然穩重。”
他繼續往下看去:“還記得當年在許昌城外與皇兄一起走馬狩獵的日子,這一晃過去許多年了。”
“當年帶詔事發,吾等出逃許昌……”
走馬狩獵,
帶詔。
劉協著竹簡上的容怔怔出神,他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的場景……
大日西沉,秋草瑟瑟。
許昌郊外,兩騎影追著一只鹿,你爭我趕。
那是何等的快意,何等的酣暢淋漓!
自己坐了這皇位以來,
先是董卓之,
而後李傕、郭汜劫駕,盡苦楚!
好不容易曹迎接許都,本以為一切都安定下來,豈料曹孟德才是最大的臣,他甚至當著自己的面,生生縊死了自己那懷著龍種的妃!
如今想來,與阿武縱馬行獵的短暫時日,竟是自己一生中唯一值得懷念的景。
然而帶詔一朝事發,就再無阿武音訊,不知所蹤,還有董貴妃臨終時的眼神,更是讓劉協不知多次夢回……
劉協忍不住去回想,
當年與那個年一同行獵的快樂時……
“阿武啊,朕與汝復乘駿馬行獵郊野,豈可得乎?”
滴答!~
一時間,大顆的淚珠竟從劉協眼角落,墜在了面前的竹簡上。
丹陛之下,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曹丞相滿臉錯愕。
天子哭了?
天子看劉子烈的信,竟然看哭了?!
……
江東,建業。
“自西陵至合,經江夏、廬江、九江……東西近千里,約三十余縣,所有駐扎曹軍,正在和劉子烈的人割。”
“這些郡縣如今俱已落劉子烈之手!”
“想來,這就是曹能安然走出西陵城所付出的代價……”
吳侯府上,文武齊聚,諸葛謹正在向上首的孫權回稟自己得到的消息。
一眾文武張口結舌,眼中滿是恍惚。
這才過了多久?
當初還得靠著和江東換山越俘虜,抵抗曹軍活命的西陵主將,搖一變就了一地諸侯了?
三十余縣吶!
偌大一個江東,歷經三代,也不過掙來這六郡八十一州而已!
那劉子烈手下才多人?
他才費了多景?
這就占了差不多將近江東一半的領土了?!
這曹孟德也是夠狠,這麼大一塊,說割就割了?!
“呵,呵呵!好好好……”忽然,主座上傳來一陣冷笑。
眾人去,孫權臉上已是一片鐵青:“劉子烈先是占了西陵,而後又占了合!我江東一攻一守,兩要地都被他握在了手里。”
“他這是鐵了心要跟我江東作對!”
西陵事關江東安危,合事關江東前途。
尤其是合,為了奪此地,他這位吳侯可謂是勞師眾,水師都殺奔巢湖了,結果卻因為劉子烈放了曹而功虧一簣,不得不灰溜溜的回轉江東。
說是威嚴掃地也不為過!
可現在,曹直接把合割給了劉子烈,孫權竭盡全力,勞心費神想要得到的地方,最後卻被劉子烈不廢一兵一卒拿下?!
這兩要所在如今全歸了劉武,孫權一也沒奪回來,這簡直就是扇他吳侯的臉,他豈能不怒?
一時間,孫仲謀氣急敗壞:“劉子烈先奪我郡主、陸遜并甘興霸,而後又奪我江東要地,辱我江東太甚,我豈能與他干休!”
“此番定要……”
“報!”忽然,殿外有侍從匆匆闖了進來:“啟稟主公,有西陵主將來信!”
西陵主將?
劉子烈的信?
殿上文武愕然,這個時候劉子烈來信想干什麼?
孫權一怔,隨即心頭再次燃起怒火,他占了西陵與合居然還敢給自己來信?!
孫權也懶得接信,直接看向魯肅:“子敬!”
魯肅:“臣在。”
“西陵之事向來由你接手,你念與孤家并眾文武聽!”
“喏。”
魯肅接過錦囊,取出白帛念了出來:“西陵劉子烈致書于吳侯麾下,子烈慕……”
魯子敬一愣,下意識的念了下去:“子烈慕江東郡主久矣,今愿結兩家秦晉之好,以郡主為正室夫人……”
劉子烈要求向吳侯求取郡主?!
滿殿文武的臉難看起來,劉子烈如今就像一條鐵鏈橫在江北,死死鎖住了江東,已然和整個江東站在了對立面。
這個時候他還敢來信求娶郡主,這是來辱江東的麼?
咚咚咚!~
孫權咬著後槽牙下了主座,一步步的走到魯肅跟前……
他猛地手,一把奪過了魯肅手中的帛!
撕拉!~
孫權竟是生生將西陵來信撕了個碎,他口劇烈起伏:“劉子烈其人太甚,西陵犬子安敢配我江東虎?”
“想娶我江東郡主?他做夢!”
辱,
在孫權看來,劉武奪了西陵、合之後,還想娶孫尚香,對江東辱的意味實在是太強了!
孫權猛地轉:“公瑾!”
周瑜拱手:“末將在!”
“程普、韓當、黃蓋、周泰……”
“末將在!”
孫權一口氣點了周公瑾和江東十二將,頓時大殿甲胄鏗鏘,肅殺之氣彌漫。
“爾等不是一直想見昔年故人麼?”孫權聲音漠然:“那你們現在就去西陵!”
“去把郡主和甘寧帶回來!”
說著,又看向文臣班列:“陸公紀。”
江東陸氏家主陸績,滿眼意外:“臣在!”
“你也去,跟他們一起去西陵……”孫權話語中滿是寒氣:“把你們陸家的那匹【千里駒】給我牽回來!”
吳侯這是要徹底與劉子烈翻臉麼?
大殿一片寂靜。
陸紀微,似是想說什麼,但終究又憋了回去。
周瑜與江東十二將更是滿臉錯愕,
他們確實想和當年神亭嶺故人見面,可眼下這況,吳侯與西陵已是劍拔弩張,他們與這位故人相見還不如不見。
一時間,周瑜等人神復雜,誰也想不到事居然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老將程普忍不住開口:“主公……”
只是他話才出口,就被孫權那冷冰冰的目堵了回去。
吳侯大令已下,他們不見也得見,哪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也罷,早見晚見都得見,那就見罷!
心中決意已定,諸將上前拱手:“末將等領命!”
……
公安城,郡守府大堂。
“可恨!可恨!!”劉備緒暴躁,不停的來回踱步。
諸葛亮坐在案後,只是輕搖羽扇,一言不發。
立在劉備後的張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旁的關雲長拉住了。
劉備領著剩下的士卒,安安穩穩的回到了公安,但在江陵城下,被魏延辱罵的那一幕,卻像條鞭子一樣,不斷的打著劉備的心。
他越想越是窩火!
他越想越是憤怒!
他越想越是驚疑……
魏延怎麼會出現在曹軍占領的江陵城上?那廝為何又砍斷了那跟曹字大纛?最重要的是……
魏延是劉武的死忠!
這背主之賊在江陵,劉武又在何?
難道那孽障真的投了曹?
不,不可能!
若那孽障投了曹,這次曹軍攻西陵,曹賊定然會讓劉武前來辱自己……
“父親,父親!陪阿鬥玩嘛。”
劉備正滿腦子的驚疑不定,忽然一個小小的影拉扯住他袖。
卻時阿鬥又跑過來纏著他。
此刻的劉玄德哪有心思陪著阿鬥,他煩躁的往回一扯大袖,阿鬥頓時被摔了個屁蹲。
阿鬥一愣,當即嚎啕大哭:“嗚嗚嗚!壞父親,壞父親……”
“夫人!”劉備聽得心煩,一聲高喝:“快把這豎子帶下去!快帶下去!”
糜夫人是有眼的,眼看著劉皇叔神不對,也不敢爭辯,一聲不吭的抱著阿鬥離開了大堂。
“唉!~”
大堂再次恢復了安靜,劉備之前的思緒也斷了,他無力一聲長嘆。
如今自己丟了到手的江陵,又了魏延一頓辱,真是,真是窩囊之極!
若非是那西陵守將用計害自己,自己又怎會……
等等!
西陵守將?
此前西陵終究是為江東所占……
劉備似是想到了什麼,神忽然難看起來。
“軍師!只怕我等是中了江東孫仲謀的算計!”劉備快步走到諸葛亮面前,臉沉。
“若無西陵守將用計哄我等江陵,我等又如何會白白損失這許多兵馬,為他西陵分曹兵戰力?”
“西陵此前畢竟是為江東所占,守將定然也是江東之將!我等終究是江東盟友,若無孫仲謀示意,他怎敢如此算計我等?”
“難怪!難怪我去西陵勞軍,那廝不肯見我!難怪之前江東突然悔婚……”劉備又想到之前的事,忽然覺一切都說的通了。
定是那碧眼小兒,早就想謀算他劉玄德,所以才突然悔婚,所以那西陵守將才公然拒絕自己的勞軍。
“好!好個孫仲謀!”劉備覺自己發現了真相,一時咬牙切齒:“雲長、翼德!備船,去江東!我倒要那孫仲謀給我個說法!”
說著,劉備轉便要出府。
“主公!”一直沒說話的諸葛亮,終于無奈開口:“此事,與江東無關。”
與江東無關?
劉備眼中閃過驚愕:“先生之意是……”
“主公,江東是江東,曹是曹,西陵……是西陵!三方,并無關系!”諸葛孔明緩緩開口,手中搖晃的羽扇也停了下來。
劉備更加茫然了,他完全沒明白諸葛亮在說什麼。
臥龍先生一生苦笑,只能說的更直白:“主公還不明白嗎?魏延領軍自西陵而來,還在城頭砍了曹字旗,立起了劉字大纛……”
“這就說明,他本和曹沒關系,他是西陵的人!”
“魏延又向來與長公子好,那西陵主將只能有一個份……”
“就是主公的長公子,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