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曹軍大營!
此刻已是燈火通明。
中軍帳,
一惶恐的氛圍蔓延開來。
“丞相自白日江陵城赴約,而今天到這般時分,卻不見回營!這……”
“莫非,莫非當真是那劉子烈在城中設下了埋伏?”
“我聽探子來報,今日江陵城似有喊殺之聲?”
“無妨,曹純將軍領著三千虎豹騎就在江陵城外,若有意外,亦能保丞相不失。”
“可,可曹純將軍與三千虎豹騎,現在也沒了消息……”
曹丞相沒了消息!
曹純的三千虎豹騎現在也沒了消息!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們臉上不安的神越來越重。
不人都看向了曹仁與曹洪二將……
曹丞相不在,只有這兩位曹丞相的從弟能拿主意。
“丞相雖然沒有消息,但依仁來看,想來也無大礙。”曹仁額頭早已被汗水打,但他依舊強裝鎮定,安人心。
“不說害了丞相,與劉子烈無甚益,此番城,更有許褚、于、張遼、徐晃四將……”
“聽說如今劉子烈重傷未愈,想來他不可能出手,只要劉子烈不出手,這江陵城便是有再多的兵馬,也攔不住這四將護著丞相殺出城來!”
曹仁竭力安著大帳的人心,不管這話在他自己信不信,反正得讓帳文武先信。
正在此時,
帳外一陣喧嘩,曹仁眉頭皺起,正要出帳查看。
一道聲音猛然自帳外傳來:“丞相回營了!”
丞相回來了?
嘩~
一瞬間,帳文武猛然從座上起。
忽然,
帳簾被人掀開了,五道影踏帳,正是曹與許褚、張遼四將。
頓時,帳一片寂靜。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著眼前五人……
四位將軍渾是,遍是傷!
狼狽不堪。
曹丞相更是發冠歪斜,
披頭散發,
一錦袍此刻也是破破爛爛,更兼渾的泥土灰塵……
這哪里還是什麼大漢丞相,
說是遭了盜匪的難民還差不多!
所有人心頭本能的浮起一個念頭……
曹丞相今天江陵城,到底經歷了什麼?
曹仁第一個反應過來:“丞相這是……”
“哎!”曹孟德一聲長嘆:“一言難盡吶……子孝,外面隨我等一起回來獲得一眾騎卒,今日立了大功,你代孤重賞他們。”
一眾騎卒立有大功?
他們立了什麼大功?
曹仁心下疑,但還是先行出帳,替自家丞相去賞賜那些騎卒。
帳,曹洪忍不住口而出:“丞相今日到底在江陵城遇到了何事?”
曹坐回了自己的主座,這才緩緩開口:“今日之事,當真匪夷所思,孤白日剛進江陵城,就看見了那大耳賊……”
大耳賊也在江陵?!
帳眾人,無不為之愕然。
曹將在江陵城的遭遇,火候桑事無巨細,全說了出來。
自己數次遇險,又數次為援兵所救……
劉備數次堪堪為自己所擒!!
提起劉備,曹丞相恨得一拳砸在幾案上。
砰!~
“可惜!可恨!”曹孟德滿心憤懣:“這劉玄德逃命的功夫果然厲害,孤數次都快要取了他命,卻總讓他在關鍵時候逃出了生天!”
“下次再想擒住這劉玄德,還不知要到何時。”
曹丞相憤恨之余,又滿臉憾,他心里清楚,很可能今天是自己能除掉劉玄德的最佳機會,可惜錯過了,便是錯過。
“丞相!今日丞相遇險,定然是劉子烈這廝的詭計!”侍立一旁的許褚,因為憤怒,使那剩下的半張臉愈發猙獰。
“這廝狡詐的!咱許褚雖然憨直,卻也不傻,那劉玄德必定也是劉子烈請來的,就是要咱們互相廝殺,他好撿便宜!”
許褚話音剛落,立刻得到了其他三將的贊:
“不錯!虎侯所言甚是!”
“我說為何只準咱們帶三百甲士城,這分明就是讓我們和那劉玄德火并!”
“哼!只怕那劉玄德也如我等一般,上了那劉子烈的惡當!”
不錯,這江陵城本就是劉子烈設下的一個局。
為他曹孟德和劉大耳專門設下的局!
想他曹阿瞞向來以足智多謀,擅猜人心而聞名于天下,不想終日打雁,如今卻為雁所啄!
“劉子烈!”曹孟德幾乎是從牙里出這三個字:“孤只當他是真心要認孤為義父,又見他確實是個大才,不忍他為孫劉兩家所謀……”
“一時起了憐憫、才之意,這才赴了江陵之會,豈料他竟敢如此算計孤!”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曹丞相心頭暴怒。
大帳眾人早就聽得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劉子烈居然在江陵設下了如此大膽的一個局!
一眾謀士中,
唯有荀攸若有所思,他捻須開口;“丞相,依攸之見,恐怕這今日江陵之會,其中另有。”
另有?
曹一怔:“公達,此言何解?”
一霎時,帳所有的目都投在了荀攸上。
荀攸沉聲開口:“劉子烈非是莽武夫,而今江東荊南連手圖謀于他,唯有丞相可救他于水火,若害了丞相,他豈非是自尋死路?”
“此人尚不至如此癡愚。”
“反之,劉子烈既占了江陵,則必然圖謀荊南四郡,而今荊南四郡為劉玄德所據,這父子二人又早已反目……”
曹丞相何等聰明,他當即反映過來:“公達之意,是那劉子烈想要……”
荀攸:“是那劉子烈想要借主公之手,除了劉玄德!”
“若劉備死于主公之手,劉子烈一來能輕取荊南四郡,二來能解了心頭憤恨,最要的是……他還不用背弒父之惡名!”
劉子烈是要借他曹孟德之手,殺大耳賊麼?
曹怔怔出神,他忽然想起了去江陵的路上,魏延跟他說的那些話……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曹孟德喃喃自語:“難怪魏文長讓孤多帶幾員戰將……”
“難怪魏文長讓孤無需卸甲……”
“怪不得在孤最最危險的時候,虎豹騎卻能暢通無阻的直城,不曾到任何阻攔……”
明白了,全明白了!
一切都對上了!
原來劉子烈本不是想圖謀自己,他是真的要借自己之手去除了那劉玄德!
“哎!可惜,可惜!”曹丞相滿臉痛惜:“這劉子烈若是私下里致信于孤,將此事說明白,孤定多做準備,何至于讓那大耳賊跑了?”
雖然看起來,是劉武在利用他曹孟德殺劉備。
但這位曹丞相卻沒有任何憤怒不滿的意思,因為他比劉武更除掉劉備!
曹正要說些什麼,
忽然,
帳外一陣鼓噪。
“進去!”
帳簾被人掀開,曹洪臉沉的押著著一名五花大綁的校尉帳。
曹抬眼去,
這校尉竟是今日救下自己的那幫騎卒的首領。
“子孝,這是何故?”曹眉頭皺起:“孤教你替孤賞賜他們,你把他綁來作甚?”
曹洪:“丞相,末將問他們歸屬哪部,他們卻支支吾吾說不上來,末將問遍營各將,諸將俱說手下沒有這些兵馬……”
“這伙人,本不是咱們的軍士,他們分明是細!”
救了自己的騎卒,居然不是曹營的人?
那他們為何要救自己?!
曹孟德霍然起:“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救孤到底所為何事?!”
那校尉倒也干脆,直接撂了老底:“我等確乎不是曹營士卒,但也絕非細!我與一眾兄弟本是江陵魏文長將軍麾下……”
“此番奉文長將軍之命偽裝曹軍,以護丞相安全!”
魏文長,魏延的士卒?
曹丞相滿眼愕然,思緒翻飛……
魏文長是劉子烈的下屬,這定是劉子烈授意!
原來子烈為了讓自己能順利取了劉備命,早就暗中安排好了一切,連孤的安全都考慮到了,可孤卻……
“哎!~”
曹丞相捶頓足,滿臉懊惱:“子烈給孤的機會,孤沒抓住啊!!!”
……
……
江東,建業。
大日初升,萬丈金照耀的江面波粼粼。
嘩啦啦~
江濤輕涌,溫的拍打著岸邊。
岸邊的江面上,早已布滿了麻麻的戰艦、樓船。
仿若巨山丘,壯觀威嚴!
放眼去,
但見舳艫千里,帆檣如雲!
整個江東水師,近乎一半的舟船此刻都在這江邊了。
岸上,黑的士卒好似黑雲席卷,鋪滿了大江岸邊的土地。
大盾匯聚如層層鐵墻,
戈矛齊集似鐵林!
江風呼號,直吹得旌旗烈烈,起伏不定,就像是大江中心起落翻涌的大浪!
此時,
有將領傳令:“吳侯有令,諸軍登船!”
“登船,快登船!”
“莫要,再老子你們!”
“舟船馬上就要啟程,休得耽誤。”
“快快快……”
頃刻間,整個建業岸邊都躁了起來,數不清的士卒匯了數條長龍,在各方將領、校尉的安排下,緩緩登上舟船。
遠遠去,好似烏雲滾不休。
當下,
江邊碼頭上正有一群人,或著甲胄,或著錦袍,著正在登船的士卒。
為首之人,正是頭上還包扎著傷口的江東吳侯。
劉武負手,與孫權并肩而立,孫尚香挽起了婦人發髻,滿臉溫婉的攙扶著劉武,時不時面帶紅暈的看向劉武,哪里還有往日的半分刁蠻。
“孤本出兵三萬,以助子烈取江南四郡,奈何子烈實在是過于謙遜了,只要這區區一萬兵,是否太單薄了些?”孫權臉上滿是憾。
今天是劉武大婚的第二日,也是他和新婦孫尚香離開江東之時,吳侯孫權親自為自己的妹婿送行。
正在登船的一萬江東士卒,便是孫權輸了和劉武賭約之後的賭注之一……
劉武既是服了江東文武,江東便只能履行諾言,助劉武攻取荊南四郡。
江東助劉武攻取荊南四郡,自然不能只是口頭答應,這一萬江東士卒,便是吳侯割下來的。
只是吳侯本來準備打算出兵三萬,卻被劉武拒絕了,這位江東新婿只要了一萬士卒帶走。
這舉,和那日在殿上拳打江東諸將,舌辯東吳文臣的囂張相比,劉武簡直客氣的像是換了一個人。
“舅兄厚,實在是讓子烈愧不敢當。”劉武向孫權微微點頭:“子烈初至江東,怎好拿舅兄這許多兵馬?”
“況且荊南之事,畢竟是子烈與劉皇叔之間的恩怨,實不好太勞煩舅兄……”
“一萬士卒足矣。”
這位大舅哥打的什麼算盤,劉武那是一眼便看了……
如今不算那數千老卒,劉武麾下滿打滿算也不過只有三萬新卒,這些新軍拉到戰場上到底戰力如何,還尚未可知。
若自己真帶了三萬江東士卒去打荊南……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到時候荊南四郡打下來了,這三萬江東士卒要是死活不走,來個鳩占鵲巢……自己剛和孫尚香婚,就與江東翻臉,似乎不大合適。
因此,劉武對這位江東之主的“好意”唯有敬謝不敏。
眼見劉武把攻取荊南四郡,說是他和劉備父子之間的恩怨,孫權此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憾的搖搖頭:“如此,我江東只能薄待子烈了。”
說著,孫權又看向了後的江東十二將并周瑜、太史慈,他眼角微微一:“此次汝等隨子烈一同渡江,助其取荊南四郡,務必要盡心盡力!”
“若有敢不聽子烈號令者,孤定不輕饒!”
眼前的十四名江東大將,都是劉武當年的神亭嶺故人,他們便是孫權輸了和劉武賭約之後的第二樣賭注!
這十四人要與那一萬江東士卒一般,今日跟著劉武一起離開建業,助劉武攻取荊南四郡。
著眼前的這些江東菁華,孫權是真的疼了,也是真的到忐忑不安……
他想起了陸遜和甘寧,這一文一武,本來都是他準備大用的心腹,結果去了一趟西陵城,就像是被劉武灌了迷魂湯似的,一個個都不愿再回江東。
若是此番這十四人過江之後,也回來幾個,那江東豈不是……
想到這里,
孫權心里忽然一陣後悔,他有點後悔當初答應劉武的這個要求,但他為江東之主,君無戲言,眼下就是後悔也晚了。
但轉念一想,
舍出了這十四名江東大將雖然有些危險,可江東若是能安安穩穩的拿到合城,得了北上要道,使江東問鼎中原再不是一句空話,那冒些風險倒也值得……
吳侯話音落下,十四人以周瑜為首,他們神肅然,對吳侯一拱手:“我等必以子烈將軍馬首是瞻!”
這話不說還好,
說出來,
剛自我安完的孫權心里更難了。
劉武亦對十四人拱手:“此戰,多勞諸位將軍費心。”
周瑜等將紛紛紛還禮:“豈敢。”
眾人著劉武,無不心中慨。
誰也想不到,當初神亭嶺上那個以一人之力服他們江東諸將的年,如今不但了江東的婿,甚至還了他們的主帥。
世事玄妙,莫過于此……
“吳侯!”有士卒匆匆來報:“一萬江東軍士全部登船已畢,隨時都能出發。”
孫權看向劉武:“子烈,你看如何?”
劉武:“事不宜遲,子烈這便登船,先行告辭了。”
孫權拱手:“如此,便祝妹婿早得荊南四郡。”
江上,
劉武的座船,緩緩向岸邊靠岸,清冽的江風迎面吹來,劉武思緒翻飛……
他原本的計劃,
是在半年練新軍,造好舟船,而後一舉南下奪權荊南四郡!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劉備這邊的突然舉,打了劉武之前的所有謀劃,既如此,他索就不等了!
如今,
江東一萬士卒,外加江東十二將與周瑜、太史慈都能為己所用……
江陵那邊,有老師雛主持大局,想來不會出錯。
只等江陵那邊傳來消息,劉武就能揮大軍南下,
直搗公安城,
鯨吞荊南四郡!!
呼!~
風愈發的大了,
他想起了公安的那個雪夜,
劉備的話語,言猶在耳:
“想當初,天下大,黃巾四起。為父于涿縣起兵報國,得遇關羽和張飛二位兄弟,自此三人效命沙場,馬上建功。”
“豈料為父運勢不濟,一路顛簸,四征戰,人到中年,尚一事無。”
“直到如今才有了這一片基業,眼下曹赤壁大敗,再無力南下。”
“你功不可沒!”
“為父一路披荊斬棘,走到今日,雖有關羽,張飛,趙雲諸將,并諸葛軍師之力,但也離不開你的功勞。”
……
“為穩人心,為父立阿鬥為世子。”
“日後,阿鬥不僅是你的兄弟,更是你的主。”
“你既為阿鬥之臣子,當謹記君臣本份!”
……
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
“為何不立我為世子?”
“你說什麼?”
“我說……父親為何不立我為世子?”
“你的意思是這麼多年,你流了太多,殺了太多人……你要功勞有功勞,要苦勞有苦勞……”
“所以,為父不應當立一個七歲孺子為世子,而應當立你這個長子?”
“是麼?”
“嗯。”
“逆子!放肆!!”
“阿鬥金貴,長于為父膝下,不得苦!豈能如你一般,自吃苦吃慣了。”
“他不做世子,難道讓他做臣子?如你一般四深險境,不知什麼時候就丟了命嗎?”
“你這豎子為兄長,自當讓著兄弟,如今你不但不愿意輔佐阿鬥,甚至還要和他爭奪世子之位,真是無恥之尤!”
憶至此,劉武呼吸已變得重,他低聲自語:“劉玄德。”
“你不給……”
“那我就自己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