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ICU里，搖晃且模糊的視野中，醫護人員的影如同夢中一樣，來回走，漂浮在他的上空，顯得格外的不真實。
他早聽說過麻醉效果沒過之時，都有些什麼樣的反應，只是親驗，這還是頭一回。
他再度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他看到了穿著無菌服的母親，正守在床邊，看著他，強忍著淚水。
“媽……我……我沒事……”
許落從未會過這種覺，僅僅只是說話，都不知道牽到哪神經，突然就痛了起來。
葉蓮章看著自己的孩子，大顆大顆的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
并非沒有經驗。
“我知道，你爸以前也過傷，我能照顧好你。”
雖然上說得輕松，但每次自己的丈夫傷，所承的神力，總想著再也不要驗第二次，可下一次又無可奈何地來到醫院，直到最後一次，自己的丈夫出現在ICU，而不是地下一層。
“媽……其實也沒那麼嚴重，我好著呢，等過些天，我就能回去上班了……”
許落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後果會是怎麼樣，母親必然不可能再讓他回到一線去工作了。
他其實也在試探母親的口風。
然而讓他到意外的是，母親卻搖了搖頭。
“你不用再說了，你迷糊的時候已經說的夠多了。”
“我迷糊的時候？”
許落恍然。
應該是自己在麻醉沒失效期間，說了些什麼，可能是潛意識深一直沒敢向母親說起的心里話。
葉蓮章輕嘆了一聲，也不解釋。
“你好好養著，不用擔心其他，媽現在都能理解了。”
雖然母親的語氣很，但許落也聽出了的絕。
這讓他到心痛，母親分明已經不再阻攔自己，為什麼自己總覺失去了什麼？
“媽，阿勝他……”
“放心，他沒事，其他人也都沒事。”
許落松了一口氣，可就是心頭大石落地，讓他到極度的困倦。
“那就好……那就好……”
許落含糊不清地回了兩句，眼皮就輕輕合上，微微張開，發出了輕輕的鼾聲。
葉蓮章了他額頭上被汗水粘連在一起的頭發，轉走出了房間。
韋局長和謝衛安等人都在走廊里等著，一個個長了脖子。
葉蓮章有氣無力地坐下，了臉，深深埋著頭，起初只是肩膀抖，而後嗚嗚哭了出來。
張如蕓坐到的旁邊，輕輕拍著的背，也沒有說什麼安的話，只是靜靜陪著。
韋局長的電話震個不停，謝衛安眉頭皺，朝他說：“你回去主持大局吧，這小子命，我在這里守著，沒事的。”
韋局長看了看葉蓮章，搖頭說：“我再等等。”
葉蓮章抬起頭來，抹了一把淚，說：“韋局您去忙，他沒事了的，謝您這麼關心他……”
韋局長也很難：“可別這麼說，他是靖仔的孩子，也是我們的孩子，而且這次他立了大功，要不是他，這次真不知道要死多人，造多麼惡劣的社會影響，他……他是個好孩子，更是個……合格的警察！”
葉蓮章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
“韋局，等他康復了，就讓他歸隊吧，他是警察的兒子，就應該是個警察。”
這番話仿佛耗盡了所有的能量。
韋局有些訝異，但看了看葉蓮章，又看了看謝衛安，後者抿著，沉默不語，韋局暗自吸了口氣，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
韋局長的手機又震了起來，雖然放在兜里，但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嘟嘟聲。
“你回吧，別在這里礙眼了。”
謝衛安白了他一眼，後者朝葉蓮章說：“等晚上我再過來。”
葉蓮章點了點頭，韋局長轉走出去。
可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哭鬧聲和咒罵聲，在安靜的重癥病區，格外的刺耳。
幾個護士聯手阻攔，仍舊攔不住要死要活，不斷咬人吐口水指天篤地咒罵的周琪。
如同一個瘋婆子一樣，雙眼紅，蓬頭垢面，強行沖進了重癥區來。
“許落那野仔到底在哪里！我要讓他賠命！”
醫生辦公室里的醫護人員全都跑了出來，有安的，有勸阻的，有警告的，幾個人堵在了重癥區的門口。
周琪干脆坐在了地上，作勢要子服，要在這里撒尿拉屎，不讓進去，就是死在門口。
“干什麼！擾醫院正常秩序，這是要拘留的！”
韋局長見過太多類似的事，往常他都是以勸阻為主要手段，打擊違法犯罪要像雷霆一樣快捷有效，對人民群眾的工作，又必須像春風一般溫暖。
但借用一句網梗，他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之人！
周琪的兒子蘇赫宣故意傷人，造了好些人重傷，而且差點就演變醫院大屠殺。
可卻將罪責推到許落的頭上來，竟還敢來這里大吵大鬧，想要為的兒子討要說法。
要哪門子的說法？
拋開醫院傷人不說，隊里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蘇赫宣參與了何原侵害學生的案子，而且并不僅僅是從犯，更別提蘇赫宣學生時代的斑斑劣質。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不到周琪來討要什麼說法！
然而面對韋局長的警告，周琪卻沒有半點覺悟。
“我兒子好端端的一個人，現在卻躺在重癥監護室里，要不是許落為了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去挑釁他，他本就不會走上這條路！”
“他還年輕，他還有前途，他還沒結婚，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他往後該怎麼活啊！”
周琪竟率先控訴了起來，在的口中，蘇赫宣竟然了害者！
所有人聽到這樣的言論，都目瞪口呆，他們無法理解，一個人的思想和立場，竟然可以扭曲到這種地步。
韋局長也有些頭疼，因為這種人，已經無法再跟講道理。
“你不要再說這些，沒有討論的意義，你再鬧下去，我只能報警了。”
報警兩個字，刺激到了周琪。
“報警就報警，反正兒子已經這樣，我也活不下去，不讓我見許落那野仔，那大家就都不要活了！”
此言一出，韋局長臉大變。
需知，有其子必有其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