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
柳璟琛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我一驚,回頭看去,就看到他正靠坐在我後方的壁下的大石塊上,形很淡。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還沖我虛弱地笑了笑。
我經歷過他了重傷,法力維持不住人,影越來越淡,直至消失的過程,所以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我就知道,今天的百歲劫,他也沒傷。
天雷的反噬力太大了,對于一個真還需要保護的修煉者來說,是致命的。
要不是他們算無,算準了、利用了柳淵的疑心與野心,那三道天雷真真切切全都打在柳璟琛上的話,我估計現在都看不到他了。
我沒有過去,而是有些焦急道:“你把我弄到這兒來干什麼?我得回去拿雷火香去!”
我不可能隨時隨地把三雷火香揣在上,所以我離開沉水村去秦嶺之前,就把雷火香那些東西給了柳書翊保管。
現在我得去找柳書翊把雷火香拿過來。
“在那邊。”
柳璟琛下往西邊點了一下,我順著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那邊一個大石塊上,擺著許多小玩意兒。
有符紙,有銅錢……我制作的三雷火香也在那兒。
“書翊拿到雷火香就給我送過來了,蓁蓁,燃香吧。”
我趕跑過去,將那三雷火香都拿了過來,我蹲在柳璟琛前,按照步驟,將雷火香在地上,點燃。
我剛把香點燃,下一刻,就被柳璟琛撈進了懷里。
我惦記著他上有傷,掙扎著要下來:“我會到你上的傷口的,你不疼嗎?”
“讓我抱抱。”柳璟琛虛弱道,“蓁蓁,只有抱著你,我才覺自己還活著。”
聽他這麼說,我的鼻頭沒來由地一酸。
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手圈住他的脖子,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倆就那樣,他坐在大石塊上,我坐在他上,互相擁抱著,靜靜地等待著雷火香燃燒著。
我給宋輝用過雷火香,深知雷火劫的傷口有多猙獰,對人的折磨有多厲害,用雷火香的時候,那些傷口會有多痛。
柳璟琛抱著我,忍得滿頭都是冷汗,卻愣是一聲都沒哼。
我心疼地抱著他的腦袋,按在我心口,輕聲說道:“覺到痛就喊出來,不用忍著,柳璟琛,這兒沒人會笑話你。”
我的手指甚至都能到他額頭上暴起的青筋,又又,繃到了極點。
可是他在我懷里還是搖了搖頭,抑地說著:“沒事兒,一下就過去了,這點痛算什麼,比之一百年前的凌遲之痛,簡直是小兒科。”
一百年前的凌遲之痛……
這是第一次,柳璟琛主向我提及一百年前。
之前我三番五次地試探,想要從他里撬出點什麼,從來都做不到。
我現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靠東拼西湊,從別人的里聽來的。
“那時候,我正在為渡千歲大劫做準備,修煉進瓶頸期,我煩躁的很,鹿湘說新制作出來一香,能幫我凝神靜氣。
以前也總是這樣幫我,我不疑有他,等點燃那香之後,我只覺自己四肢發,渾無力,好像還昏迷了一陣兒,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痛醒的。”
柳璟琛在我懷里緩緩地說著,他極力地保持著冷靜,聲音卻還是帶著音的,不知道是因為痛,還是因為恨。
“我醒來的時候,蛇膽就已經被人掏了,我親眼看著自己渾的皮,一點一點地從上剝離、掉落,最後只剩下一架森森白骨,上面沾滿了鮮。
我痛苦地咆哮著,像只死狗一般無能為力地嘶吼著,卻什麼都改變不了,他們本來是想將我挫骨揚灰的,後來鹿湘又出現了,說要親手將我封印,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我地抱著柳璟琛,我知道他的痛苦,但之前我經歷的種種又告訴我,鹿湘或許也是害者。
“鹿湘應該是被人蒙蔽,傷害了你,但這口青銅棺,卻是用來護住你的最後手段,柳璟琛,你真正的仇人,不是鹿湘。”
“不是,我也從來沒有真正恨過。”柳璟琛說道,“但也再不是從前的了。”
柳璟琛說著,往我手里塞了什麼東西。
我低頭一看,竟是那一支銀簪。
那支柳璟琛親手為鹿湘做的銀簪,而鹿湘將它留給了我。
當初從回龍村半山腰將它帶出來的時候,就被柳璟琛拿去了,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又將它塞到我手里。
“蓁蓁,去,現在就用這支銀簪了結了這一切,快!”
我握著銀簪,不可思議地看著柳璟琛。
他是要我用這銀簪殺死鹿湘嗎?
不,不對,鹿湘早就死了。
柳璟琛要我用這支銀簪殺死那個傀儡,以及里的那只噬心蠱。
鹿唯心里的那只噬心蠱是母蠱,已經被我以金蠶香化掉了,而鹿湘里的這一只,大多是那只母蠱的子蠱。
母蠱已經被化了,子蠱很快也會跟著死去的,但這只子蠱卻控制著鹿湘這個傀儡,把控著的一切。
如果子蠱自然死去,也會帶著鹿湘的殘魂一起消散吧?
所以柳璟琛才會讓我親手去了結鹿湘。
他的本意其實是要我去親手拿回那抹殘魂吧?
外面的形勢又忙又,大家都在忙著渡劫,忙著對抗柳淵,而只有柳璟琛,滿心滿意的想著我。
他向我訴說了一百年前發生的事,跟我說他不恨鹿湘,鹿湘也不是以前的鹿湘了。
他說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的鋪墊,其實都是為了告訴我一句話:他與我,是重新開始,往後余生,只有我,沒有鹿湘。
他已經向我走出了九十九步,而最後剩下的這一步,需要我義無反顧的走向他了。
我握著銀簪,一步一步走向鹿湘,最後在鹿湘面前站定。
鹿湘木木地站在那兒,眼神茫然,瞳孔渙散。
剛才在外面,骨笛控制去尋找柳璟琛的時候,其實那只噬心蠱的子蠱,就已經在回返照的階段了。
而現在,那只子蠱怕是已經奄奄一息了。
鹿湘嚨里吊著的最後一口氣,其實也是那只子蠱在茍延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