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施鞭之人并未因此停下，糲的鞭毫不留地打在上，鞭柄狠狠碾在傷，那人不厭其煩，一遍遍地審問，整個人被汗水浸，攥褥面的指尖發白，渾幾近痙攣。
可那彷徨、痛苦之下，亦有一難以言狀的愉悅，令渾發抖，頭皮發麻。
甚至于淚流滿面。
晏雪摧聽到下的啜泣聲，不得已作稍稍放緩，指腹濡的面頰，啞聲問道：“怎麼哭這樣？”
池螢很難形容這種覺，加之腦海中一度是空白的狀態，息許久，也不知如何作答。
晏雪摧吻去臉頰的淚珠，溫聲道：“阿螢，我雙目失明，看不到你的表，可你偏又一聲不吭，我如何知曉輕了或是重了？”
他作蠻橫宛若撻伐，嗓音卻是截然不同的溫和，循循善地迫著開口。
池螢這時候已沒有多余的力去辨別，他說的到底是“阿穎”還是“阿螢”，就當他喚的“阿穎”吧。
“我……我方才說了，”渾通紅，嗓音微弱，“你沒聽。”
晏雪摧沉默片刻，想起的確在不住時說過一句“慢些”，但他沒有同意，依舊繼續：“你不想快點解毒？”
池螢無力解釋道：“我覺……應該已經解了。”
這麼久過去，再烈的毒都該解了。
可看到昭王雙眸泛紅，額角青筋暴起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問：“殿下的毒還沒解嗎？”
晏雪摧聽到自己沉啞的嗓音：“嗯。”
池螢到那的劍拔弩張，子下意識繃，可隨即便聽到他猛然低重的息，扣住手腕的大掌幾乎要將狠狠碎。
池螢不得已低呼一聲：“殿下！我手疼……”
晏雪摧雙眸赤紅，五俱焚，然剛說的話不好收回，終是緩緩收了手，啞聲道：“抱著我吧。”
比起被他按在下彈不得，換個姿勢也許會好些，池螢巍巍地出手，輕輕環抱他腰，可兩人的距離卻因此更近，才知道，方才遠非他的極限。
風雨飄搖，子愈發抖不止。
池螢眼睜睜著天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陷無邊漆黑的長夜。
帳只余彼此齒纏的聲音，汗水粘連著淚水，過分沉重的氣息夾雜著失控的悶哼，與窗下滴滴更
聲織。
……
扶風殿。
那廂宣王讓宣王妃先行回府，自己送母親麗妃回永春宮。
麗妃三十余歲，卻保養得極好，容依舊如年輕時般艷若桃李，舉手投足間皆是久居後宮上位的雍容威儀。
宣王進殿屏退眾人，面凝重起來，“母妃此番未免之過急了，今日宴席諸多巧合，慎刑司未必查不出蹊蹺。”
麗妃斜倚著貴妃榻上的雲錦枕，不甚在意地抿了口茶，“群芳宴乃皇後一手辦，那偏殿也是睿王妃和八皇子自己要進的，此事與本宮何干？”
宣王原先還只是心存疑慮，眼下聽到這話，便知此事定是母妃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他猜測：“母妃在睿王妃與八皇子的酒中了手腳？”
麗妃輕笑：“你未免把母妃想得太蠢了。”
宣王：“不論如何，母妃該與我商議之後再行事。暗中設計難免留下痕跡，慎刑司帶走的那些人，一旦供出母妃……”
麗妃打斷道：“你放心，就算屈打招，此事也不會將母妃牽扯進去。至于真相，就憑慎刑司那幾個蠢貨，不可能查得出來。”
如此篤定，宣王心中憂慮才稍稍緩解。
可這并不代表他贊此事，“八弟尚年輕，才學平平，還遠沒有立起來的本事。”
麗妃卻道：“年輕又如何，才學平平又如何？那裴家百年世家，裴老太公德高重，裴植更是擁兵十萬，老八若是定下這門親，野心是會一夜之間膨脹的，有這個封疆大吏做岳丈，你猜他會不會生出爭儲之心？”
宣王心緒復雜，斂眸不言。
麗妃冷哼一聲，提醒他道：“別以為榮王失勢，你有寧家與傅家做靠山，往後便可高枕無憂了。眼下最要的，是你與靜則早日誕下子嗣，那睿王夫婦三天兩頭帶著世子進宮顯擺，你父皇喜歡得，恨不得將東海明珠賞給他當彈球玩，如此你還不知子嗣的重要嗎？陛下至今不立太子，誰知他心里打的什麼算盤，且他日日服食丹藥，眼看著強健更勝往年，將來皇孫滿地跑，就看誰更得他的寵了。”
宣王垂眸道：“我明白。”
無人知曉，他其實有了一個孩子，只是暫且不能對外。
妻子傅靜則的祖父，當朝首輔傅敏向來主張立嫡立長，當年看中皇長子定王晏雪霽文武雙全，本有意將孫許配給他，不料定王英年早逝，孫的親事又不能耽擱，這才退而求其次選了他。
當時與傅家說親，雙方私下議定他的嫡長子須為傅靜則所出，他自是滿口應允，如此一來，傅家勢必對他鼎力支持。
可惜婚兩年，妻子腹中始終未有靜，兩人房中也多是按部就班，有溫繾綣，久而久之，不免乏味厭倦。
去年以來，幾位兄長都陸續添了側妃，他卻只能守著端方無趣的妻子，疲乏地等待子嗣的降臨。
直到去年一場馬球賽，他遇一子明鮮妍，心中微，納為側妃，卻遭母妃斷然拒絕，勸誡他不能因兒長誤了大事，一切都等塵埃落定再議，待他做了儲君、繼承大統，要何樣的子沒有。
他便只能繼續等待。
只是沒想到，沒過多久，母妃一通巧言，竟說父皇將那子指給昭王做王妃，徹底斷了他的念想。
他為此消沉多時，本已釋懷不做他想，誰知後來又在街上見到了即將嫁做人婦，卻匿份獨居別苑的池穎月。
幾番言語試探，又向吐慕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哪經得住撥，當即將庶妹替嫁之事全盤托出。
他暗詫異，心下又生歡喜，了自己的外室，幾日相下來，更是發現鮮活大膽，撒賣俏，與家中正室全然不同，一時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沒想幾番雲雨下來，竟教有了孕，他一時驚喜加，險些忘乎所以，待冷靜下來，考慮到諸多不便，只能將穎月懷有孕的消息暫且瞞，便是母妃也不能如實告知。
昭王妃懷了他的長子——
此等悖逆倫常、不孝不義之事一旦傳出去，對他無疑是毀滅的打擊，比起今日老八的境，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出宮後，宣王前往別苑。
池穎月這些時日都在為孕期不能涂脂抹而苦惱，今日命丫鬟采了不鮮花回來，參照古籍上流傳的做法，嘗試著自己研制脂香膏。
他常過來，池穎月也不似從前那般恭謹守禮，抬眼喊了聲“殿下”，邊笑靨如花：“殿下快來瞧，我今日剛涂的蔻丹！”
張開五指反復瞧了瞧，小聲嘟囔：“就是了朱砂和麝香，淡了些。”
宣王沒看的指甲，目只落在卸去明艷妝容後的清麗臉蛋，與今日所見的昭王妃，竟是愈發相像了。
那宴上的郎若凝脂，面頰酡紅如醉，朝自己盈盈一笑的模樣，此刻想起來，他的心口還泛著久久未散的麻。
直覺告訴他，七弟或許會很喜歡。
親兄弟的審有時候是很相似的，對的看法也會在潛移默化中相互影響。
他這個皇弟，對玉，對瓷，對書畫都頗有造詣，太傅閣老們對他贊譽有加。
于是七弟研究書畫的時候，他也在研究他。
七弟所推崇的，他都試圖理解，七弟欣賞的，他也嘗試著欣賞品味，久而久之，他們開始喜歡同一首曲子、同一幅字畫，他會在太傅詢問七弟的意見前，搶先道出自己的見解，故而也開始到太傅的關注與賞識。
偶爾他也會懷疑自己的審，不知當真是自己喜歡，還是只覺得七弟會喜歡，但這也不重要了。
只要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都不重要。
池家很，他猜到七弟會喜歡，只是今日宴席前後，七弟種種作為卻令他頗詫異。
他會拉著在假山下親吻，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十指握，他總是下意識與挨得很近，就像靜則說的那樣，一刻也離不得。
他甚至有種錯覺，七弟仿佛隨時都會吻向。
今日宴上也飲了酒，離開前醉意微醺，若無骨地靠在他邊，與他十指相扣。
他們回去會做什麼？
七弟雙目失明，他們又能做什麼？
昭王府，漱玉齋。
三回水過後，池螢換上干凈的寢，總算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晏雪摧卻睡不著。
他一遍遍溫熱的臉頰，纖的頸，著小上的并蓮，每一道繡線的紋理，每一寸脈搏的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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