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纖薄栗的背，結上下滾，終是低聲道：“不哭了，我們回家。”
馬車這一路，晏雪摧都讓倚靠在自己的肩膀，至府門前，他扯下眼綢，將人打橫抱起，循著石燈朦朧的亮，將人抱回漱玉齋。
經過府門時，池螢嗅到一濃郁的腥氣，有府衛正在沖刷地面的跡，遠還有拖拽尸和兵的聲音，顯然昭王府方才也經歷過一場惡戰。
不由得心尖一，“母妃那里還好嗎？”
晏雪摧道：“無事，別擔心。”
原來昭王府也并不安全，不管今日在何，只要還是昭王妃，那榮王或許都會派兵挾持與莊妃，威昭王就范。
思及此，池螢心中那莫名的窒悶散去了些許。
回到漱玉齋，有護衛前來回稟事務，池螢想到今日皇城大變，尚有諸多事宜等著他善後，默然片刻，覺得自己也該懂事些，還是松開他的手道：“殿下去忙吧。”
晏雪摧沉默一瞬，起道：“嗯，你好生休息，一會兒用些膳食。”
池螢抿著應下。
也很累了，想一個人休息會，晏雪摧離開後，青芝進來伺候洗漱，香琴端著膳食進來。
池螢被困一天，早就過了，慶王府中那種瀕死的恐懼也讓幾乎覺不到意，當時只覺得手腳冰涼，寒意蝕骨，冷似乎更多一點。
晚膳什麼胃口，池螢只用了些熱粥，簡單沐浴清理過後，便攥著被褥睡下了。
許是白日驚嚇過度，閉上眼睛，那些腥可怖的場景一直在腦海中反復，砍下的頭顱墜落草地，滾池水，將整池碧水染得猩紅，驚恐尖銳的喊聲一遍遍在耳邊回放，在刀劍影中跌跌撞撞，無助地奔逃，可前路茫茫，怎麼也跑不到盡頭，無盡的黑暗與絕將全部吞噬……
恍惚間，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聲“阿螢”，從夢中驚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蜷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晏雪摧將人往懷中攏，指腹拭去臉頰淚痕，低聲問道：“做噩夢了？”
池螢子猶自發，輕輕點頭：“嗯。”
晏雪摧：“是今日之事嚇到你了？”
池螢沒有回答，看了眼窗外天，問他：“殿下怎麼回來了？”
夜尚濃，他不知何時回來的，以為他會像上回進宮查案，說數日才能回府。
晏雪摧只道：“事都代下去了，不必我親自在場，更何況……我的妻子還在擔驚怕，我還顧及旁人作甚。”
池螢聽到這聲“妻子”，眼眶涌起濃烈的酸。
晏雪摧放輕了聲音：“今日是我思慮不周，嚇到你了。”
“與殿下無關……”池螢搖搖頭，“宮奪位的是榮王，殿下已經派人保護我了。”
只是他們本就是雲泥之別的兩人，在皇家，注定了紛爭與殺戮，而這些原本不過偏安一隅，這世上最渺小的普通人，突然被卷風暴中心，一時難以承罷了。
晏雪摧沒說今日局面皆在他謀算之中，只是沉默地將懷中軀擁得更，“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池螢點頭：“好。”
晏雪摧道：“今日之事都忘了吧，離天亮還有些時辰，我抱著你睡，可好？”
池螢蜷在他懷中，忽然留意到他前微微滲的傷口，趕忙坐起：“殿下的傷又崩裂了……我給你換藥。”
晏雪摧便放開了，任由去。
他也疲憊了幾日，榮王局，連日追查他所有的黨羽，再暗中部署，步步為營，不容他半分掉以輕心。
因為哪怕一差池，帶來的都會是更慘重的傷亡，抑或是更嚴重的後果。
池螢小心翼翼替他解開繃帶，傷口被他昨夜崩裂幾回，今日又東奔西走，不曾好生靜養，傷口猩紅翻
卷，顯得格外猙獰。
給他涂抹金瘡藥時，指尖都忍不住發，“殿下不知道疼的嗎？”
晏雪摧抿道：“的確有點疼。”
他對痛覺非常敏，只是在失明之後，疼痛帶來的饜足反而令他生出異樣的愉悅，痛會讓他清醒，也會讓他。
只是實話實話，或許會讓害怕，以為他是什麼異類。
他笑了下，哄道：“給我吹一吹？”
池螢便朝著他傷輕輕呵氣。
晏雪摧攥手掌，仰起頭，任由那自皮之下肆意蔓延，結幾番滾。
池螢見他表有異，額頭更是青筋直出，不由得心慌：“殿下沒事吧？”
晏雪摧搖頭輕笑，“你這一吹，疼痛的確減輕許多，要不再吹一會？”
池螢不想搭理他了，又不知他在哪兒憋著壞。
重新上藥包扎過後，兩人相擁而眠。
晏雪摧親吻著發鬢，低聲道：“待這回風波平息，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池螢微怔：“散心？殿下要去何？”
現在對這些宴會已經是敬而遠之了，若非萬不得已，是再也不想攪進這些紛爭中去了。
晏雪摧道：“我在京郊有溫泉山莊，是失明那年父皇所賜，年年修，景怡人。”
池螢想了想，出門小住幾日，讓自己繃的神經松弛松弛也好，還能把香琴留下，尋機出府照看照看阿娘，便點頭應下：“好。”
池螢這一覺睡得很沉，期間偶爾噩夢，但能覺到有人一直抱著安，很快便又安然睡去。
……
玉熙公主今日也嚇得不輕，回宮後兩眼通紅，還掛著淚珠，皇後無奈，只得將人接到坤寧宮來親自安。
聽說今日是榮王宮，玉熙噎噎道：“榮王兄從前對我還好的，給我扎風箏，還讓我去他宮里吃點心……可誰想到，他暗中謀害定王兄，還害得昭王兄雙目失明，如今竟又……”
皇後道：“你是嫡公主，是他的皇妹，他自然疼著你、捧著你。”
玉熙抿落淚：“可當皇帝有什麼好，讓他連父子手足親都不顧了？安安分分地當王爺不好嗎？他若好武，那就去當大將軍，若是崇文，那就去六部，同樣都能人敬仰造福百姓。即便什麼都不做，那便當個閑散王爺游戲人間富貴不愁，為何偏要拼個你死我活？”
皇後著的頭，低聲嘆道：“人的是無窮無盡的，在其位，尤其是這至高無上的尊位近在咫尺時，誰能抵得住呢。”
皇後看著自己的兒，從前多麼這是個皇子，眾人安分守己，以嫡為尊，一切紛爭或許都不會有了。
可偏偏是個公主。
到如今，皇後心中卻也慶幸天真無邪，不必卷腥風雨之中，一輩子平安快樂。
玉熙握住皇後的手躺下，閉眼片刻，又睜開問道：“母後為六宮之主，母儀天下，還會有嗎？”
皇後神微變，拍打著後背的手輕輕頓住，“自然，也是有的。”
玉熙忙問：“母後有何？”
皇後沉默片刻，聲笑道：“自是希我的玉熙平安喜樂，無憂無慮。”
將兒哄睡，皇後去佛堂誦念佛經，然而將佛珠如往日般放回木匣時，卻在匣雲錦襯中到許多黃豆大小的圓球。
好奇掀開襯，八顆漆黑丸藥赫然撞眼簾，皇後當即臉煞白，瞳孔巨震。
“來……來人，來人！”
宮荷香聞聲，趕忙進殿詢問，“娘娘，怎麼了？”
皇後死死盯著那些丸藥，“今日何人過這佛珠匣子？”
荷香嚇得不知所措：“沒……沒人過啊。”
皇後發白，聲道：“去，請何太醫來。”
荷香當即跑出去請太醫，剛好今夜何連青值守，聽聞皇後召喚，趕忙拎著藥箱前來。
皇後取出其中一枚丸藥，遞給他道：“你瞧瞧這是何？”
何連青反復查驗後道：“微臣沒有看錯的話，這是沉木珠，倒也有辟邪安神之效，并非毒。”
皇後掌心已是冷汗涔涔，重點不是這木珠是否有毒，而是……它為何出現在自己的木匣之中！
是有人在警告當年之事嗎？
皇後攥手指，閉上眼睛，沉沉吁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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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來啦！開啟度月之旅[害]
第52章
榮王宮以失敗告終,卻在前朝掀起了軒然大波。
當日奉天門外舉兵犯上的虎賁衛與金吾衛皆被當場殺，榮王黨羽遍布朝野，寧家昭武將軍寧衡一脈被抄家下獄,朝中數十名暗中襄助的員也都一一揪出,錦衛滿城搜捕，引得人心惶惶。
至六月底,前朝員大換，虎賁衛副指揮寧肅判斬首示眾，寧衡流放千里,麗妃兄長、戶部尚書寧晟雖未參與起事，寧氏一族所有在朝為者仍被連降三級，本就被幽宮中的榮王生母寧貴妃亦被毒酒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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