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盯著他選竹簡,卻無意間瞥見他指尖淺淡的齒痕,心里驀地一慌,昨夜怕是咬重了,齒痕居然到現在還沒消。
悄悄抬眼瞧他臉,他該不會知道吧?
應該不會,他又看不見,昨夜還喝得不省人事。
晏雪摧察覺的目,被咬過的指尖發,確實咬得不輕,大概鼓足了那點為數不多的勇氣。
他卻極為用,那直破天靈蓋的刺-激,舒服得他頭皮發麻,指尖至今還留有齒的余韻,恨不得再將手指到口中,再咬一回。
但終歸還是忍住了,尋常境下此等作為,恐怕會嚇到,如若在床笫之間……一切就順理章了。
晏雪摧不聲地出一竹簡。
池螢看向那長長的字句,有些難為地念道:“……一項可以在各大宮宴唬人的技能,短時間能學會嗎?”
晏雪摧道:“其實你若不愿,往後這些宮宴你都可以推辭。”
池螢當然不愿去,但難免會有那種合家團圓、千秋大壽的場合,獨獨不到場,未免顯得特殊。
“先學著吧,用不用得上另說,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去獻丑。”
晏雪摧挲著指尖,思忖片刻道:“用過早膳,隨我到後山吧。”
池螢點點頭:“好!”
原以為他會教自己彈琴,或者那晚的劍舞,沒想到都不是,後山被布置簡易的靶場,晏雪摧將一把弩弓遞給。
“這便是回門那晚殺刺客的弩-箭,”晏雪摧道,“它曾讓你懼怕,不如今日由你親自駕馭它、戰勝它。”
池螢愕然接過,“我以為你會教我琴棋書畫。”
晏雪摧:“你不是說過,不喜琴棋書畫?”
池螢:“可這弩箭……”
總不能在宮宴上表演這個吧……
晏雪摧猜到的心思,“宮中常有投壺、柳的比賽,不過這都不重要,只要你不想上場,無人能迫你。”
“我教你的是防之。”
晏雪摧托起的手,握弩柄,對準百步之外的靶心,溫熱的吐息落在耳畔:“這把弩-箭經過改良,機輕巧,無需蠻力使用,程長,威力足,箭匣中可容十支箭,危急況下可以用來防,我或者暗衛,會在你的弩箭完前趕到。”
池螢在他的指示下,指腹輕輕扣扳機,箭矢“咻”的一聲,如疾電般破風而出,牢牢釘在遠的靶心。
池螢眼前一亮,呼吸都急促幾分,“夫君是如何做到箭無虛發的?”
晏雪摧抿道:“目不能視,耳力就會比尋常人靈敏些,時日久了,靠聽聲辨位也能一擊斃命。”
池螢自知練不來他的功力,這弩-箭或許一輩子也用不到,不過能得一件適合防的武,又有天底下最好的師父教導陪練,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半日下來已能輕松中靶子,偶爾也有正中紅心的時候。
晏雪摧陪練了半日,末了夸贊道:“練得不錯,未必正中命門,但能傷敵,能護住你自己,這就足夠了。”
池螢還有些遲疑:“夫君把這把弓-弩給了我,往後你用什麼?”
晏雪摧失笑,後腦,“我能自保,不用擔心我。”
池螢看過他舞劍,也見過他用樹枝魚,邊還有暗衛隨行,想來也無需太過擔心他的安危,便欣然點點頭:“那我就笑納啦。”
接下來幾日,池螢每日都會來後山練一會
兒弩-箭,晏雪摧繼續簽,兩人幾乎將夫妻間能做的事做了個遍。
有時蓮池舟,在匝匝的荷塘中舒舒服服歇個晌,晃一下午,興盡晚回舟;
有時也會下山,去煙火巷子里吃碗熱氣騰騰的蔥扁食,或去臨近的佛寺,聽裊裊梵音、檐角金鐸、夜半的鐘聲;
也有幸聽到金尊玉貴的昭王殿下為琴,每晚用他玉石泠泠般的清冽嗓音,為念誦一首詩,講述背後的深意。
很多個瞬間,池螢腦海中都會浮出這樣的念頭,好幸福,嫁的是天潢貴胄,俊無儔,聰明絕頂,無可挑剔,且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份,殺伐果斷的子,卻把所有的溫都給了,心甘愿為撐桿擺渡,為琴念詩,手把手教如何自保……那是需要仰一輩子的人啊,放在從前,連做夢都不敢想。
時間一點點流逝,從月初至月尾,仿佛度過了人生中最輕松,最甜,也最如夢似幻的一個月。
月末,晏雪摧終于到了“兩日一回”和“容歇兩日”的竹簡,接著池螢的月信就到了,都不知道他是什麼運氣,還是生了第三只眼,居然爽到了最後。
月信這幾日,池螢不能泡溫泉,不能走山路,不能去踩水塘,就這麼懶懶地賴在床上,晏雪摧也在一旁陪著。
池螢知道,月信一過,他們就要回去了。
心里竟格外不舍這段來之不易的,不知回京之後,等待的會是怎樣的變數,也許他們會繼續恩,也許世事無常,不遂人愿。
晏雪摧從後抱住,溫熱的掌心緩緩按墜痛的小腹。
池螢眼眶發酸,本想忍著,卻仍被他察覺了異樣。
晏雪摧輕臉頰,“怎麼了?”
池螢抿笑了下,“沒什麼,就是每回月事在,都很容易緒起伏,莫名其妙地難過。”
晏雪摧沉片刻,“那要怎樣才能不難過?”
池螢搖搖頭,嗓音微微發:“不知道啊。”
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就答應了替嫁,嫁的這個人還與想象中全然不同,他們竟然會相,會有這溫繾綣的半年。
由來好夢最易醒,彩雲易散琉璃脆。
有種預,將來無論發生何事,這輩子都不會有這麼快樂的時候了。
晏雪摧吻吻耳朵,道:“我出去一下,很快便回。”
池螢點點頭,自己在床上閉眼睡了會,再醒來,是聽到外頭的腳步聲。
晏雪摧從外面回來,後跟著幾人的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一濃郁的骨湯香味,還有點心的甜香。
池螢起去瞧,桌上已經擺得滿滿當當,“你下山去買的?”
晏雪摧“嗯”了聲,走到面前來,“去山下走了一圈,給你帶了些吃的。”
池螢因月事腹痛本就食不振,正經三餐都沒怎麼吃,這會嗅到食的香味,真有些腸轆轆了。
躺了半日,小腹的難已經緩解許多,起下床,看到一桌子的小食,不由得瞠目:“你買了這麼多?”
晏雪摧為揭開陶瓷蓋碗,里面是一碗熱騰騰的餛飩,“知道你胃口不好,所以什麼都買了點。”
又打開另外幾只瓷盞和油紙包,里面有、炸魚,灌湯包,松子糖、桃子酒釀和一碗紅糖糯米小圓子。
池螢喝了口飄著碧綠蔥花的餛飩湯,上很快暖起來,配著一起吃,委實是滋味萬千,心里那莫名的失落也似慢慢被填滿了。
離開前兩日,晏雪摧到最後一支簽,是帶去鎮子上,挑一支最好看的發簪。
池螢月事已過,兩人收拾收拾,便悠哉悠哉地下山了。
西邊的村落已經逛過兩回,先前還去吃過餛飩,今日去的是東面一小鎮。
還未踏鎮子地界,池螢過車帷看向外面的屋舍,竟有幾分悉。
越往人煙去,越覺得好像曾經來過,但又不太想得起來,或許京郊的鄉鎮都差不多樣子。
馬車停在市集,面前就是鎮子上最大的一家首飾鋪了。
池螢戴好幕籬,同晏雪摧下馬車。
鎮上的鋪子不比京城用料足、款式新、工藝湛,只有一些不算時新、樸實無華的花樣,卻是尋常人家的丈夫拼命攢錢,能給妻子買下的最珍貴的禮了。
池螢曾有過記憶深刻的一幕,街頭穿著樸素的姑娘,發髻間被夫君上一支新買的純銀簪花,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歡喜。
這個笑容在腦海中停留了很久,那日忽然想起來,便也在竹簡上寫了這個心愿。
不過倒是很意外,從簽到此刻行至鎮上,他也從未說過一句“京中珠寶琳瑯滿目,何必在小鎮上挑選”這樣的話來。
他從心底是尊重的喜好的,就像從前,他也不會因不喜琴棋書畫反倒好下廚,而生出任何高高在上的不滿。
兩人下車進店,雖是尋常裝扮,可晏雪摧站在這里,僅憑容貌氣度,也能看得出是富貴人家出。
店鋪掌柜頭回見到這樣郎才貌的貴客,趕忙將人迎進來,又吩咐伙計將柜臺仔細拭一遍,滿臉殷勤地問道:“這位郎君,可是給夫人選首飾?”
晏雪摧未系眼綢,亦未執竹杖,眼瞳雖帶三分空茫,可這一矜貴清雅的天家威儀依舊令人不敢直視,哪還敢細細打量他的眼睛。
晏雪摧笑道:“是替我夫人挑發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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