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螢只好讓連雲奉月去院門外守著。
兩人皆知王妃藏有,但殿下早已吩咐們不必再監視探聽,保護即可,連雲和奉月只能依照吩咐,與護衛們一同退至院外侯著。
池螢踏木樨院,卻在殷氏寢屋的碧紗櫥,見到了久違的池穎月。
“許久不見,三妹妹如今愈發風了。”
池穎月上下打量,金簪步搖,錦華裳,連繡鞋都綴滿了珍珠寶石,一時怒火中燒,後槽牙幾乎咬碎。
雖是伯府嫡,可家中落魄,自己又淪落至此,竟還不如一個庶穿著面。
可這些原本都是屬于的!真是豬油蒙了心,竟讓這庶頂替王妃的位置,過上了珠圍翠繞、前簇後擁的日子。
不過想到一切即將各歸其位,屬于的榮華富貴很快就要盡數拿回,池穎月惱恨憋屈之余,又覺得期待至極,痛快至極。
池螢看到五味雜陳的表,淡淡移開目,“母親喚我回來,是為何事?”
殷氏見外頭護衛離遠,索打開天窗說亮話:“昭王離京是個好機會,你與穎月盡快換回來,以免夜長夢多。”
池螢眉心蹙,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我在王府大半年,與昭王朝夕相,此時換回來,母親是把昭王當傻子嗎,他豈會察覺不出?”
池穎月立即接話:“當初你不也是假扮的我才嫁到王府的嗎?我當然也可以扮作你,不過就是乖順弱些罷了,這有何難?”
池螢只覺可笑:“初嫁之時,我屢次三番想要換回來,二姐姐為何不愿?”
池穎月急道:“這不就是讓你替嫁的用意嗎?我們救了薛姨娘的命,你替我嫁昭王,如今昭王府危險已除,你我再換回來,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見神冷淡,池穎月扯譏諷:“別不是你貪圖富貴,不想換吧?怎麼,做了幾日王妃就以為自己是人上人了,飛上枝頭變凰了?你可別忘了,世人皆知昭王妃名喚池穎月,是池家嫡,是我不是你!”
池螢攥掌心,冷聲道:“我不會換的,此事等昭王殿下回京再說。”
轉要出門,被殷氏與另一位田媽媽擋住去路,這田媽媽壯如牛,正是當年向與阿娘揮鞭之人。
殷氏在後怒斥道:“你莫不是以為,昭王能護著你吧?你信不信,只要你敢踏出這道門,今日我便狀告順天府,說你與薛姨娘母貪圖榮華富貴,瞞天過海,假冒王妃!”
池螢冷笑:“我竟不知順天
府是母親開的,能讓你隨意顛倒黑白,口噴人。”
殷氏也不再裝什麼母慈孝了,目死死盯著:“方才你說一切等昭王回京再說,別不是想將替嫁的真相捅出去吧?你以為自己當真盡寵,這欺君之罪就能輕描淡寫揭過去了?別做夢了!這是皇上下旨賜婚,就算是昭王,也無權赦免你的死罪!”
說罷沉一笑,“昭王這一去,沒個十天半月回不來吧?”
池螢咬牙道:“昭王殿下不在又如何?外面的護衛也容不得母親為所為。”
殷氏眸中閃過一狠意,“順天府尹是你父親好的同僚,只要我一句話,柳綿巷的人立刻便能將薛姨娘送至順天府大牢嚴刑審訊!”
池螢滿臉震愕地盯著,攥門框的手抖,指甲摳進木頭紋理中,幾乎要掐斷。
紅著眼,咬牙切齒道:“我阿娘獄,父親、母親與二姐姐也必不能逃,母親敢嗎?”
殷氏面狠厲:“你都要在昭王面前告發我們了,我還有什麼不敢?橫豎是死罪,倘若池家真要抄家下獄,第一個死的也是你姨娘!那子骨,恐怕還沒等昭王回來,就已熬不住酷刑,死在牢獄之中了!你也不想為你熬了十幾年的苦,最後被敲碎骨頭打死吧?”
池螢只覺得渾冰冷,仿佛墜泥沼中,口窒痛得說不出話。
殷氏道:“如今不過是要你將原本屬于穎月的還回來,大家皆大歡喜,你也能如愿以償,帶薛姨娘離京度日,這不就是你最初想要的嗎?還是說,如今被這富貴榮華迷了眼,舍不得你那王妃尊位,舍不得昭王的恩寵?”
池螢渾發抖無力,只能靠著攥門框的手死死支撐,抑著嚨的滯道:“你們以為,我一走便能萬事大吉?王妃換了人,也無人察覺,無人起疑嗎?”
池穎月揚眉上前道:“這一點用不著你心,只要你將與昭王的相事無巨細,毫無瞞地相告,我自然能接替你,坐穩這王妃之位。”
池螢看著面前與自己容貌酷似的子,沉默良久,終是向殷氏:“你想何時調換,又如何調換?”
殷氏已經想好了:“五日後正是伯爺生辰,這五日你就不要回昭王府了,留在府上,將這大半年來的種種細細告知穎月,五日之後,你與薛姨娘離京,穎月回昭王府,一切各歸各位。”
池螢:“我與阿娘的安危如何保證?若是半道被你們暗下殺手……”
殷氏打斷道:“車夫和路引都已為你們備好了,若真要暗下殺手,我們還費這個勁作甚?你連城門都出不去,就已經被殺人埋尸了。”
池螢渾發抖,像被巨石沉沉迫著心臟,而池家、殷氏、池穎月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們狠狠踩在心口,要踩碎的骨頭,撕裂的五臟六腑方肯罷休!
整個人宛若溺深淵,每一次吸氣都似極為艱難,間滿是苦和腥的味道,只能用盡全力咬牙支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不讓自己倒下去。
殷氏寒聲提醒道:“門外那些護衛,你應該知道怎麼說吧?你若敢胡言語,或者向誰求救,苦的都先是薛姨娘。”
池螢咽嚨,道:“我明白。”
良久之後,緩慢平復過心緒,開門吩咐連雲道:“勞煩你回去知會母妃一聲,就說我在家中多住幾日,待為父親慶賀過生辰後再回。”
連雲抬眼看到微微泛紅的眼眶,正要多問一句,池螢卻抿出個笑來:“快去吧,莫讓母妃擔憂。”
連雲這才拱手應是。
池螢轉回屋,像一死寂的傀儡,頭重腳輕,心臟已經麻木了,反而沒有了痛的覺。
殷氏已經備好了紙筆,“這幾個月你與昭王相的點滴,昭王府眾人的相貌和子,還有莊妃、宮中的貴人,但凡過面、說過話的,都給我一五一十地寫下來。”
說罷再次提醒道:“別給我耍心眼缺記記,倘若將來事敗,你與薛姨娘也必死無疑。”
池螢抬眼看,良久後,邊浮出一抹極淡的笑:“事已至此,只要能安穩離開,我自是配合到底。”
坐到桌案前,筆尖蘸墨,深吸一口氣,未曾從前往後寫,而是從最近開始,往前回憶。
從荷包中的那一綹發,到溫泉山莊的三十竹簡,從七夕的銀河夜,到餞春節那晚游船上的星星,一件件地回憶,一件件地落筆,也一件件地在心里告別。
池穎月就坐在不遠的榻上,里吃著點心,起走過來,順手取走一張已經晾干筆墨的箋紙,看到上頭的字跡,忍不住蹙眉斥罵:“你竟然敢喚昭王殿下為夫君?果真是沒皮沒臉的下賤胚子!”
池螢沉默地抿,“是,將來只能委屈二姐姐學我這等沒皮沒臉之人,做那下賤之事。”
池穎月氣急:“你……”
-----------------------
作者有話說:50個紅包安一波[紅心][紅心][紅心]
第66章
過往點滴一件件付諸筆墨,池螢一顆心也經歷了無數的痛苦和掙扎,到最後徹底麻木了,也平靜了。
緣來緣去終有數,不屬于的,再怎麼留掙扎也是無用。
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代品,絕不該沉溺其中,可還是沒有謹記自己的份和阿娘的叮囑,今日一切苦痛,都是曾經癡心妄想、鬼迷心竅的教訓。
自欺欺人地忽略後來所有的溫繾綣,反復回想最初那些惡劣的試探,那些如履薄冰的時刻,一遍遍加深回門那晚的弩箭肩而過的恐懼,試圖以此麻痹自己的意志,告訴自己,沒有這後來種種,他們原本應是怎樣的軌跡。
而池穎月在旁的冷嘲熱諷,也將曾經的甜溫存扯現實的泥濘中。
“還真是小瞧了你,短短數月就能把昭王哄得團團轉,狐功夫也是了得。”
“暖香?原來是靠暖香才有了第一次,看來他也沒多喜你吧?”
“你一個贗品,還將頭發贈給他?惡不惡心啊,你們算哪門子的夫妻?”
“他雙目失明,連你的相貌都看不到,這就是你自以為是的寵?若你可以,豈不是人人都行?”
……
池螢無言以對,沉默地低著頭,繼續往下寫。
無論喜與否,有多喜,從今往後,都與無關了。
池穎月從頭到尾翻過一遍,說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52shuku.net/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