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八十一章 薄荷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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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許文耀打他的時候很隨

抓起什麼用什麼,小時候是晾架和皮帶,電飯鍋拔下來的長線,長大了子骨結實了,又變了拖把桿。

這哪里夠。

廠里早些年營收好,大院多的是不上學的孩子,和野貓野狗一道四流竄。

許霽青見過他們圍著欺負一條流浪狗,發灰得看不出底,嶙峋的脊背一突起,瘦得像是骨架子,在一群男孩飛揚的晾桿下搐著哀鳴。

尺骨是前臂最長的一骨頭,從手腕連到胳膊肘。

許霽青比劃著自己手腕,食指拇指圈得過來,但應該比半大野狗的骨頭要結實。

比金屬晾桿還的東西是什麼?

八點四十。

許霽青去樓下工地轉了轉,挑了趁手的帶棱鋼筋。

九點。

一塊出車的酒友把許文耀攙回家,男人醉得坐不上沙發,顛三倒四地說著臟話,吐了一地。

九點十分。

沉默著收拾殘局的許霽青終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許文耀嫌他慢,順手砸了茶幾上的涼水壺。

玻璃碴子飛了老遠,幾片大的崩到他邊,許文耀瞇著眼,跟那群打狗的孩子一樣,撿起玻璃碎片往許霽青上扔。

九點十五。

許霽青彎腰,一言不發,拽著許文耀的頭發把他拎了起來。

一下,兩下。

三下。

像拖著一條待宰的魚,砰砰地往墻上撞。

九點四十五。

窗外約有警車鳴笛的靜,紅的藍的打著轉,拋到四樓窗臺上。

許霽青蹲在昏過去的許文耀面前,臉上沒什麼表,垂著頭拍他的臉,直到許文耀打鼾般呼嚕了一口氣,張著醒過來。

客廳里沒開燈。

許霽青的背擋住了窗外的暗,許文耀眼前天旋地轉,什麼都看不清,只覺得地上很黏,拍自己的那只手也很黏。

樓道里約有腳步聲。

應該是剛進一樓,不止一個人。

“知道嗎,整個大院的人都看不起你。”

許霽青啟

他臉上沒什麼表,聲音很溫和,“有你這樣的爹,我想想就覺得惡心。”

“你說,都開了這麼多年出租,還有人把你當大學生嗎。”

許文耀渾濁的眼睛睜大,含糊著聚焦,搐了兩下,“你這個小……小畜生!反了你了!”

許霽青仿若未聞,“和你喝酒的看你洋相,賭場的人拿你當猴耍,也就我媽覺得你還算個人。”

“嫁給你真有福氣啊,我媽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看著別人家的丈夫在外面賺錢,你賭輸了回來打。”

“剛才把你送回來那個劉叔,你覺得他回家會說你什麼,覺得你能喝,還是能吹?”

“他肯定會說……”

樓道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許霽青停了兩秒,湊得更近,黏糊糊的額頭上許文耀的。

“許文耀啊,就是個廢。”

他最后這句說得格外慢。

很輕地勾了一下,挑釁的意味撲面而來。

許文耀怒不可遏,他猛然掙扎著起,順手抄起豎放在沙發邊上的鋼筋,就往許霽青的肩膀和手掄去。

許霽青沒設防,當即被打得側倒下,他雙手無助地抱著頭,似乎是被父親滔天的怒意嚇傻了,就在原地一地蜷著,任他打。

尺骨碎裂,穿出皮,有個很嚇人的聲響。

許文耀喝多了聽不清,主臥里躲著的許皎皎聽不見,正好趕到門邊的警察卻聽得清清楚楚。

警察戴著執法記錄儀破門而,擰著許文耀的胳膊按倒的那一天,是那年的深秋。

許霽青的十五歲生日。

沒有蛋糕,沒有蠟燭。

沒有祝福。

只有干冷的寒,孤注一擲的算計,刺眼的警用手電筒,厲呼、倒吸氣聲,和冷凜然的手銬。

客廳的燈一瞬間大亮,許霽青滿滿頭都是,校服和下的地磚幾乎看不清

片刻詭異的寧靜之后,許霽青的瞳孔窄,適應了線。

他放下手,向前爬了兩步。

在濃郁黏稠的鐵銹味中,對著那位一看就最面善心的中年警察抬起頭,眼淚流了滿臉。

-

四校模擬賽其實有獎金。

去年許霽青因為李睿的事賽,高三的蔣志豪連省隊線都沒進,唯一一個跟著省隊進京考試的林瑯,最后的決賽排名一百開外,離前六十的國家集訓隊還差得遠。

有這件事在前,許霽青這回的勝利格外振士氣。

一中有意補償他,竟是比承諾過的省賽獎金給得還多。

四萬塊的現金,在他的雙肩包里放了一夜。

許霽青睜著眼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他起來沖了個澡,送完許皎皎,把現金存進銀行卡。

騎車到學校,早自習已經開始。

數競班不要求出聲朗讀,只要張建元不來巡場,眾人一般都在集補覺,走廊里安安靜靜的。

學校最近給他們添了和普通部一樣的儲柜。

最靠左的那個歸許霽青,掛著一個戴蝴蝶結的小貓鎖。

許霽青站在那看了會,本來只是想碼鎖卻不知道被誰撥到了415,輕輕一就開了。

原本他東西就不多,離開了四班之后,許多雜只是堆在那落灰,再也沒了用

他沒往有人來過的方向去想,只想順手把那一摞過期學案給扔了。

摘下鎖,打開柜門。

緩的春風里,許霽青作驟停。

柜子里放了個明的塑料蛋糕盒,以他的高,可以將整個蛋糕的全貌一覽無余——

淺青的薄荷油,圍邊一圈致的巧克力淋面,上面灑著細細的糖霜。

旁邊有個小袋子,用同樣薄荷巧克力配的緞帶系了個蝴蝶結。

笨的鞋帶系法。

但看得出用了心,下邊緣用剪刀仔仔細細剪了小三角豁口,翹翹的可

知道這把鎖碼的人。

就算沒有由頭,也依然會像哄小孩一樣,給他送來這樣漂亮禮的人。

還能有誰。

許霽青目定定地停留在那個蝴蝶結上,心跳快得間滯

他抿糙的指腹在緞帶上刮過。

袋子里是一把五的蠟燭,拆開過,每蠟燭棉芯都用明膠著一個彩鉛畫的小火苗,圓圓胖胖的。

旁邊塞了張他掌心那麼大的賀卡。

外面是禮花和手拉手跳舞的小狗,打開之后有立機關,啪一下彈出來一個捧花的小孩, 臉頰紅撲撲,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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