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霽青沒理。
他徑直走到蘇夏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眸深得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底下暗流洶涌,表面一波瀾都沒有。
蘇夏仰頭和他對視,心跳莫名加速。
他……生氣了?
可許霽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薄抿一條直線,下頜線條繃得極。
“玩得開心嗎?”
他問,聲音很淡。
蘇夏張了張。
還沒說話,旁邊的混男模搞不清狀況,滿心都是富貴險中求,大著膽子湊過來,手臂虛虛在蘇夏面前一攔,“這位先生,蘇小姐今天過生日,只是和朋友出來放松放松心,沒必要這麼掃興吧……”
許霽青這才抬眼。
他目冷得像是看一件死。
掃過他健全的、一傷痕都沒有的手臂,低腰到恨不得全恥骨的沙灘,最后落回蘇夏驚慌失措的臉上。
許霽青沉聲,“不知廉恥的東西。”
他這句沒帶主語。
蘇夏心尖狠狠一跳。
本能地覺得是在說自己,從耳朵到臉,火辣辣燒了一片。
什麼吃醋,什麼沖冠一怒為紅,所有不切實際的綺念都消散了干凈。
只剩下了害怕,更多的是無辜和委屈,剛剛喝下去的香檳酒往上一陣陣翻涌,讓整張臉都發著白,看上去可憐極了。
可許霽青那雙淺淡的眼無波無瀾,對沒有毫的憐憫,更遑論過來哄一下。
下一秒。
他戴著手套的那只手抬起,揮了揮,剛剛還逞強護著蘇夏的高大男生,已經被保鏢捂著一路拖拽到甲板邊緣。
一米八多的個子,拋進海里撲通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
游艇今天還沒來得及出海,離私人碼頭近,往回撲騰幾米就能上岸,沒什麼生命危險。
但整艘游艇上的人都嚇傻了,看得目瞪口呆。
蘇夏是被嚇得最狠的那個,胃里都開始絞痛。
在場的人那麼多,都是為了給慶生來的,原本開開心心的場合被搞這樣,拼命地想辦法解圍,可許霽青偏偏把所有面解決的路都封死了,讓腦子里一片空白。
站在原地,言又止。
“心疼他?”許霽青垂眸看。
蘇夏搖頭,本能地往后了。
許霽青盯著看了兩秒,突然彎腰,一把將扛了起來。
“……許霽青!”
驚呼,因為頭朝下的作流直直地往臉上沖,掙扎著捶他的背,“你干什麼,放我下來!”
男人紋不,單手扣住的腰,大步向岸邊走,直到回到車邊。
純黑的勞斯萊斯幻影,駕駛座后的隔板早已經放下。
許霽青拉開車門,直接把蘇夏塞進車座,上車,鎖門,作一氣呵。
許霽青這個瘋子,控制狂。
他本就沒有一恥心,不在乎的面子,更不在乎他自己的名聲。
待的腦回路不像對人,反倒像什麼他養的小貓,吃飯喝水去哪兒穿什麼戴什麼,方方面面都要他說了算。
從窗溜出去看看風景,在誰手底下撒撒,甚至被誰兩下,對他來說都像不可原諒的背叛。
必須要付出代價,才好繼續心安理得地的榮華富貴。
喜歡在游艇上熱鬧,許霽青就陪。
次日蘇夏醒來,人已經在不知道漂在哪座太平洋小島。
很的床,比昨天過生日還要氣派十倍的游艇,帶天泳池和巨大的按浴缸,什麼都是頂配,什麼都熠熠閃。
可偌大的天地之間,除了底下晃的海浪,只剩下面無表的丈夫。
那次的教訓太深刻。
蘇夏從此一直安分守己,再也沒跟這種風月場子沾過邊。
后來唯一一次,又了歹心,還是在許霽青去世后的第二年。
那年在離江城很遠的南海買了新房子。
臺敞亮氣派,提前按照的喜好種滿了無盡夏,滿眼皆是漂亮的紫漸變,開得溫又明。
拉開窗簾就能看海,綿綿的海風吹進主臥,像是能護佑睡個好覺。
蘇夏那時已經吃了很久的藥。
很多事忘了徹底,很多事記不清,有人陪的時候很開心,一個人的時候偶爾會突然斷片,回過神來已經是滿臉的淚。
但本和喜好都沒變——
還是不喜歡陌生異的接。
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林太太,邀請來新豪宅開派對。
為什麼過生日那天,要上那麼多混模特一起,去海灣開香檳,轉圈跳舞徹夜不休,甚至還盯著一個藍眼睛的年輕人失了神。
當時的蘇夏想不明白,只是在循著自己的本能向前走。
甚至還為越來越頻繁夢的許霽青惱火,每天盼著他別再來了,放睡個好覺。
重生一回。
十七歲的蘇夏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想明白了兩件事:
對許霽青這樣的人來說,他從來沒被過,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長什麼樣,該怎麼要,怎麼給,也沒人教他。
不止是,可能連許霽青自己都不知道,那時的他真的在吃醋。
而那份本能背后的念想,也隨之浮現——
也許,從未想過讓許霽青離開。
那種想法很孩子氣,甚至有些耍賴了:
只剩一個人的世界好孤獨啊。
惹許霽青生氣,他就會回來嗎?
他就會突然出現在人群里,朝走過來,冷著臉把扛在肩上,任打嗎?
現在一點都不害怕。
……想他了。
如果這樣說。
許霽青能不能就留下來,再也不走了?
漫長的那三年。
在比夢更深的潛意識里,也許一直在悄悄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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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夏這次出神有些久,草莓拿鐵的杯子早就空了,吸管卻一直叼在邊。
許皎皎察覺到了,偏過頭問,“姐姐在想什麼?”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把一下子拉回了現實。
蘇夏放下咖啡杯,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用指甲尖掐了一把自己的大,在到尖銳疼痛的瞬間,才放心地把氣呼出腔。
搖搖頭,對許皎皎笑笑,“……你哥哥幾點結束,之后你們一起回家吃飯?”
“十二點。”
許皎皎乖乖答,“哥哥下午一點還有學生,回家太遠了,我們在外面吃。”
蘇夏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到點了。
迫切地想做點什麼,把自己從紛紛的思緒里拔出來,“我現在好啊,皎皎要不要陪我一起?等哥哥下課了,你可以給他打電話,喊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