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夏還想問兩句。
吳警卻先站了起來,跟旁邊的娃娃臉警察一揮手,帶著往電梯間走,“時間不早了,你跟小白先回所里,我辦公室有暖氣毯,你先在沙發上將就一晚,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我給你們爭取了明天簡單做筆錄,先休息。”
蘇夏言又止,人拍了拍的肩膀,“那小子倔,說不關你的事,求我們明天無論如何都要放你去京市,什麼事他來扛。”
“他之前手上有舊傷吧,這回被綁得太,又添了點新的,整個右前臂現在一點力都不了,等你們明天到了考完試,找個好醫院專家仔細看一看,治療的希還是有。這麼年輕的好孩子,別輕易放棄。”
這意思是……
蘇夏怔愣住,“我們明天能走嗎?”
電梯間燈明亮。
吳警比了個噓聲的手勢,鄭重一點頭。
蘇夏難以置信。
遲疑再三,還是忍不住小聲問,“為什麼?”
像這樣經驗富的刑警,見過的人和事有多。
為了兩個萍水相逢的高中生……
為何能做到這個地步?
電梯數字攀升,很快到了這一層。
吳警送他們進去,“我以前見過他。”
“上次的憾,這次就不再留了。”
蘇夏微愣。
電梯門緩慢合上。
吳警一凜然正氣,素凈的微彎,沖擺手道別。
三年前,同樣寒冷的夜晚。
花園三號樓四層,去同一戶人家出過警。
那時職級沒有現在高,許多時候要聽命于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凡事求穩妥。
當年還只有十五歲的年人,渾浴地流著淚看向,除了陪著他驗了傷,在報告里堅持多寫了幾行字,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他十八歲了。
天高任鳥飛,送他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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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暴力出獄后再犯、蓄意殺人、縱火,可能還涉及一起省的人口綁架案。
許文耀人沒了。
但吳警說的“簡單筆錄”,依然持續了三個多小時。
一切都結束后,小白警送他們去了安城的火車站。
新買的高鐵票初六下午一點多出發,傍晚到京市西站,下了車打的去清大,一切都來得及。
安城站不大,返京務工的旅客人人。
許霽青現在是重點保護,脆得蘇夏連他手都不敢,小心翼翼拽著他的服角,一路盡量往人的地方靠,就怕他再被別人撞一下。
就這麼檢票上了車,兩人是靠窗的二連座。
蘇夏踮著腳,把立下汗馬功勞的戰損大提琴盒放上行李架,自己坐進靠窗的位置。
等許霽青坐好了,列車開,才扭頭往邊看。
他上穿了件深羽絨服,吳警兒子的舊服。
好在北方男孩好像普遍都帶點高個子基因,兩人大抵材相仿,服穿在他上也不小。
許霽青原來的碎發推掉了。
從耳朵靠上一點的位置向前,直到額角和太,全被紗布和紗網裹著,為了不在人群里過分突兀,從站前商業街買了頂黑的鴨舌帽著,后脖頸上方一片剃青的發茬。
好在他長得好,圓寸也扛得住。
匆匆一瞥,最惹眼的反而是漂亮的鼻梁,出來那一點紗布邊,反而都沒人在意了。
蘇夏一直盯著他,檢查珍稀文似地上下看。
許霽青垂眸,低聲問,“怎麼了?”
蘇夏輕聲問,“我能不能你?”
許霽青沒說話,上往這邊低了低。
這趟車像是之前做過旅游專列。
小電視播著臨市的年俗紀錄片,旁邊窗玻璃上有靜電窗花,紅艷艷的,剪的是喜鵲躍上梅梢。
蘇夏出手,像泡泡那樣,很輕很輕地了他的后腦勺,“還疼嗎?”
孩子的目如水,看寶貝似的溫存和珍重。
許霽青睫了一下,“不疼。”
蘇夏扁扁,手指放到他右肩。
吳警說得很籠統,包扎完的樣子許霽青也沒給看,“這里疼不疼?”
許霽青又說,“不疼了。”
再往下,是他的右手。
蘇夏的心針刺一樣的疼。
不再去了,小心地把他的袖口往上拽了拽。
許霽青卻把那只手抬起來,了的臉,“考試用左手,沒事。”
蘇夏眼眶有點,“京市有那麼多大醫院呢,等過兩天考完試了,我陪你去掛專家號,我們可以晚點回學校,一家一家地問。”
“前些天林瑯跟我說,國賽結果一出,前十名搶人特別兇狠。等你們放榜了,清北港大還有什麼別的學校來挖你,是不是可以提條件?”
“那你要把自己放在第一條,要讓他們找最好的團隊來治好你的手,別人無論是誰,都要無條件往后放,好不好?”
許霽青安靜注視著,認真應了聲,“好。”
過年期間行李多。
乘務員一路走,一路把行李架上的大小箱包往里推。
整理完蘇夏的大提琴,許霽青看著問,“琴箱沉不沉?”
蘇夏以為他是在說昨天的事。
“一點都不沉,”努力朝著他笑了一下,“你別看我這樣,我力氣很大的。”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兒園的時候我被好幾個男生起綽號,我一對三,把他們全都打哭了。”
許霽青彎了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