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撿荷包一事後,謝逸風便再也沒有見過桑傾,連遙遙地看上一眼都不曾。
今日進考場前,能夠看這一眼,他已經心滿意足。
他決定了,若是此番能夠取得好名次,他便請求母親,上桑家提親。
握住考籃的手指輕輕攥著,就算最終還是走不到面前,他也想勉力一試。
“哥哥,你在看什麼呢?”謝瑩順著他的目過去,問道。
“沒什麼。”
謝逸風皺了皺眉,收回視線。
對謝母說道:“母親,你們回去吧。”
謝母拂了拂他的肩,笑得溫和慈:“風兒好好考,母親看著你進去。”
“好。”
謝逸風轉過,很想再往旁邊看一眼,頓了頓,終究是克制住了。
檢查考籃的位置排起了長隊,眾多穿著襕衫的考生靜靜等候著,準備踏或許能改變自己命運的考場。
桑聽澤也被唐歸燕催促著,告別了家人和關攸月,加了排隊的隊伍中。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桑傾定睛一看,便見一輛華貴又張揚的馬車,四周跟著一群侍衛,囂張地停在了考場門口,將排隊的人群都沖散了。
“是誰家如此高調?”桑傾忍不住低聲嘟囔。
只見馬車車門打開,一個著華麗、神態傲慢的公子,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周圍的考生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紛紛避讓。
關攸月的眉頭輕皺,對桑傾說道:“這是許家的庶四爺許振峰,平日里就橫行霸道慣了,沒想到他也來參加科考。”
桑傾以前極關注這些,此時只能靠惡補,問道:“許家的庶四爺?那豈不是許珠的庶兄?”
“是啊,別看他是庶子,但因許家的其他子孫與許家老爺子常年鎮守在邊關,所以家中就只剩下這一個男丁,許家老夫人寶貝得,寵得跟什麼似的!”
又用手指了指,“你看,那侍衛的數量,差一點就要逾制了。”
桑傾看著那公子的模樣,心中厭惡不已。
上一世,沒有聽過這位公子的名字,想必在此次科考中,是沒有出頭的。
本不想再關注,卻沒曾想,在許振峰的馬車後面,跟著又來了一輛更加華麗的馬車。
一晃眼,許珠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落落大方地走至許振峰邊,笑著說道:“珠等兄長歸家,給你接風洗塵!”
許振峰得意地揚了揚下,“妹妹你就放心吧!”
畢竟祖母跟他說了,此次科考,不過就是走個過場,來日他必定榜上有名!
說完他提起考籃,大搖大擺地走到考場口,隨意地將考籃一扔。
“快給本公子檢查!”
檢查的吏被這架勢嚇得一哆嗦,連忙上前翻檢考籃。
卻不料被人攔住了。
桑聽瀾看到此形,早已走過來,將許振峰的籃子提起。
淡淡說道:“許四公子,請排隊。”
被人攔住,許振峰剛想發作,不料卻發現此人是林軍統領,囂張的氣焰稍稍消下去一些。
卻仍是梗著脖子道:“桑統領,你看錯了,本公子本就是站在這里的。”
桑聽瀾面不如山,“許四公子,考場有考場的規矩,不得隊,還請遵守。”
“我哪有隊?”
許振峰死不承認,還回頭看著一幫被他出去的考生,眼帶狠厲。
“你們說,我有隊嗎?”
排隊的考生,大部分都是無權無勢人家的子弟,哪敢跟他嗆聲?紛紛低下頭,敢怒不敢言。
“我看到他隊了!”排在另一邊的桑聽澤,突然大聲喊道。
“我也看到了。”謝逸風端正地站著,雲淡風輕道。
有人出頭,周圍的考生們也紛紛附和。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
“我還被他撞了一下!”
還有人低聲道:“不就進個場,考場上才能現真章,現在有什麼好顯擺的?”
“就是就是......”
“你...你們!”許振峰一向頤指氣使慣了,沒想到今日出師不利。
他找不到出聲罵他的人,只能臉漲紅,瞪著桑聽澤和謝逸風。
“桑二、謝大,本公子又不是站在你們那排,你們多管什麼閑事?”
桑聽澤向前一步,神坦然。
朗聲道:“許四公子此言差矣。《禮記》有雲,‘修踐言,謂之善行,行修言道,禮之質也’。考場乃選拔賢才之地,講究公平公正,此乃禮之本。您隊之舉,有違公平,是對考場之禮的踐踏。若人人都如您這般肆意妄為,那考場秩序何在,國家選才之公正又何在?”
謝逸風也向前一步,目平和,卻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緩緩說道:“許公子,《論語》有言,‘其正,不令而行;其不正,雖令不從’。若想在科考中展現真才實學,贏得眾人尊重,便應以作則,遵守規矩。如今你連場排隊這點小事都不能做到,又如何能在考場上,憑借真本事獲得佳績?若此次科考因您的不當行為而失了公正,讓真正有學識之人無法嶄頭角,那豈不是國家之損失,百姓之不幸?”
許振峰的文采遠遜于二人,此時被兩人說得臉漲紅,卻又說不出同樣文縐縐的話來反駁。
圍觀的學子們,本就是為了展現平生所學而來,此時聽到桑聽澤與謝逸風的話,都覺找到了底氣。
有人壯起膽子說道:“《荀子》中說,‘人無禮則不生,事無禮則不,國家無禮則不寧’。考場之禮,關乎國家選才大事,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破壞。還這位公子能認清形勢,收斂你的囂張氣焰,遵守考場規矩。”
還有人說道:“行禮讓而食,序齒而坐。”
“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許振峰可以容忍被桑二和謝大說幾句,卻忍不了被一幫賤民,指著鼻子說事。
他惱怒地指著他們吼道:“你們一群窮酸書生,怎敢如此跟本公子說話!本公子乃許家四爺,份尊貴,豈是你們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