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安全地帶。
賀泱腦門上出了一層細汗。
蔣四野看著瘦,賀泱只扛了他一條胳膊就吃不消了。
“你剛才那一下是不是不該敲?”賀泱跟他復盤,“你是想讓他懷疑的對吧,你一敲他徹底信了怎麼辦?”
蔣四野稍稍活了下僵的手臂:“見你張。”
賀泱:“那他信了,不轉移了,我們也不能進他家搜人,怎麼辦?”
蔣四野:“林汀在里面。”
“......”
蔣四野:“我聽見了的求救聲。”
說到這,蔣四野低眼看著:“你跟我玩過,斯碼,敲的是斯碼,聽出了我的聲音,敲的是——”
姐夫。
而林汀選擇敲“姐夫”,一是向蔣四野表明知道是他來了,二是向蔣四野表明,是林汀。
喊過姐夫的,只有一人。
確認份完畢。
賀泱神經更加繃:“那我報警...”直接讓警察過來抓人。
“砰——”
重重一道響聲。
已經撐到極限的男人就這麼倒了下去。
賀泱呆呆地杵在原地。
他臉很白,不健康的那種白。
籠過來,他白的仿佛要就地融化。
片刻,賀泱無措地蹲下,拽著他領喚他:“蔣四,蔣四...”
病號服太大了,他鎖骨那麼突出,整個人瘦得像一張紙
賀泱深吸了口氣,提醒自己要冷靜,隨後先撥通了急救電話。
鞏徐和蔣驍還在樓上,不敢貿然報警,怕他們在不知的狀況下發生危險。
賀泱給蔣驍發了條文字信息,告訴他林汀就在隔壁,若是汪陸帶林汀轉移,他們就采取行,若是沒有,就直接報警,讓警察上門拿人。
對接完這些,賀泱掐蔣四野的人中:“蔣四,蔣四!”
陷昏迷的人沒有一靜。
賀泱有些著急,聽蔣驍說他住院了,不知道什麼原因,不敢上來就做心肺復蘇。
賀泱掀開他病號服下擺,想要確認一下他上有沒有傷口。
他確實瘦了大截,肋骨清晰,腰已經窄到不能再窄,骨勉強能掛住松腰。
然而最令人懷疑的,是他腹上的疤痕。
蔣四野這人就像段天華曾說的,打小連油皮都沒破過。
現在腹上那麼大一道疤痕,以前沒有。
賀泱從未見過。
還有一道新鮮的傷口,明顯是了開腹手,過針的部位有些撕裂,傷口往外冒。
結合蔣驍的話,蔣四野昨天了手。
到底是因為林汀的事。
賀泱抿,把他服遮好,焦躁地等著救護車來。
蔣四野中間醒了兩秒,視線不大聚焦,虛弱地吐字:“別怕啊,死不了。”
可能太痛,又或者太虛,他額頭布滿了汗。
賀泱扯著袖幫他掉。
蔣四野努力彎。
真好。
就這樣死了,也好的。
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能讓在不恨自己的況下死掉。
真的好。
-
蔣四野被重新送進手室。
賀泱該讓鞏徐來的,又怕501的門開來關去,再讓汪陸警覺。
醫生簽字,告訴二次手的風險,賀泱握著筆,神怔忡。
“我不是他家屬...”
“來不及了,”醫生催促,“他這至要臥床三天的,結果他跑出去,簡直是不要命了!!”
賀泱抿著挨罵。
不知道該通知誰來給他簽字,時間也等不了,賀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簽的時候惴惴不安,怕無法對一條生命負責。
原來難過的不僅有里面躺著的人,外面簽字抉擇的人同樣承著巨大的力。
手室的燈亮著。
賀泱對著墻壁發呆。
直到鞏徐跑了過來,賀泱起,看不出表:“鞏先生...”
“您別擔心,”鞏徐著待,“林小姐被救出來了,老板這邊沒事吧。”
賀泱點頭,又搖頭:“還沒出來,你有通知他家人嗎?”
鞏徐頓住:“啊...老板...沒有家人。”
賀泱著他:“你聽聽你這話合適嗎?”
“啊?”
“他病這樣,你要喊他的家人過來簽字照顧,”賀泱說,“他媽他姐,他哥他嫂,他老婆孩子,再不濟還有他叔伯嬸姨,你和我都負不了這個責任。”
鞏徐抖了幾抖,都不知該怎麼說。
只知道傻傻地重復:“老板、他、他沒有家人。”
賀泱眼神復雜:“鞏先生,你開始不老實了。”
“......”
他好冤啊,好冤啊好冤啊!!
“我先去林汀那邊,”賀泱看了眼時間,“等你老板好一點,我和我姨媽會帶著林汀過來正式道謝。”
鞏徐地跟了兩步:“不、不行啊...”
就在這時,走廊盡頭一位年輕人牽著一個小孩過來,溫聲喊他:“鞏特助。”
是張雪儀。
賀泱一眼就認出來了。
看向鞏徐的眼神就更微妙了。
一輩子都在為老板婚外助力的特助呢!
鞏徐哭無淚。
張雪儀牽著的小男孩戴著寬大的口罩,烏黑的頭發略微長了些,擋在眉梢,只出一雙與蔣四野極為相似的眼睛。
從小男孩的穿著打扮上能看出來,父母把他養得很細,很講究。
賀泱腳步未停,做不到心平氣和、沒事人一樣跟足婚姻的人打招呼。
不麻將,沒必要湊人頭。
而張雪儀在看。
肩而過剎那,小男孩冷不丁一句:“媽媽。”
聲調的聲音,挾著超出年齡的和冷靜。
賀泱戛然頓足。
心臟部位猛地疼,說不清、道不明的。
賀泱忍不住回頭。
張雪儀半蹲在小男孩面前,手指輕細溫地幫他整理歪掉的領:“是不舒服嗎?”
賀泱聽見自己心腔里的疼痛。
不是喊。
在喊張雪儀。
張雪儀那個比自己的崢崢小四個月的兒子。
賀泱差點以為,小男孩是在喊。
心底那塊疤,那塊屬于崢崢的傷疤,被埋得太深太,在刻意的忘下,真的以為自己能夠好起來。
沒有好起來。
本好不起來。
聽到一句與幻想中類似的“媽媽”,就了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