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大,天邊一道閃電劈過,震雷把窗玻璃炸得抖。
怕吵到小朋友們睡覺,谷慧把臥室門關掉,對著樓下大雨中幾乎看不見人影的男人看了會,搖頭嘆氣。
“他回去吧,生著病呢。”勸道。
林汀聳肩:“說了,他堅持要見我姐。”
谷慧念叨:“雨太大了。”
電閃雷鳴的,馬路上車子都要開雙閃慢行,看不清路況的那種暴雨。
谷慧認為這些年輕人在胡鬧,下去看了一趟,給蔣四野拿了把傘。
但他沒要。
整個人狀況不大好,劈頭蓋臉的雨水下,他臉頰紅,像是發著燒,執拗著不愿走,非要見賀泱一面。
一秒都等不了。
“等”這件事太熬了啊,太煎熬了。
賀泱恨他怨他不愿跟他有牽扯是應該的,也曾沒日沒夜地等他出現。
十年風水流轉,那時熬著,現在該蔣四野熬了。
“你先回去,把病養好,”谷慧勸道,“會讓你見孩子的...”
蔣四野眼底的暴雨比外面還要盛大:“說原諒我了,我離開北城,我離開了,說會帶著兒回來,我等著,結果我等來了的律師,孩子我給,醫療團隊我給,我沒想跟爭這些,我就想...就想拿一個留在邊的機會...”
震耳聾的雨,谷慧依然聽見了他嗓子里極力克制的哽咽。
“我說我不打擾,我就住對面,給當一條不的看門狗,不要,趕我走,現在連面都不給見了,”蔣四野眼睛紅,“我想借孩子見一面都不行,讓律師來接孩子,從頭到尾,我想要的是孩子嗎?”
谷慧斥他:“後面這話別說!讓孩子聽見要記恨你!”
“恨吧,”蔣四野垂睫,“罪魁禍首是我,他們該幫著媽媽一塊恨我的。”
谷慧實在沒辦法。
兩人都犟,一個不愿見,一個非要見。
從下午等到晚上,整個小區里的人都驚了,以為業給小區弄了座人形雕塑,結果發現是活人時,消息立刻在業主群傳開。
林汀不住:“姐,咱還要不要在這里住?”
群里到在@業主,問是誰家的傻子跑丟了,下雨了不知道回家,趕去領人,這麼大的雨再給淋壞了。
客廳桌上放著蔣崢帶給的花。
小朋友眼睜睜看著,賀泱明知是蔣四野挑的也沒敢扔,好好的,珍惜的,把花進了花瓶。
盯著那些花,賀泱煩不勝煩。
用小朋友來綁架。
用小區住戶來綁架。
管他死活!!
林汀準備退出業主群,生怕被鄰居們發現那雨里的雕塑和家有關。
然而下一秒,某戶業主甩了張照片:【報,雕塑暈了,誰給個救護車?】
【真沒人認領嗎,大帥哥哎,沒人要的話,我可扛我家來了,【雨夜撿了個大帥比,他竟黏上我不肯走】,怎麼樣,浪漫嗎?】
【業去了,別添。】
【業說他上燙的要把雨水變開水了!】
【究竟有沒有人要!】
【樓管,趕排查下,看是誰家的,這麼造孽!】
林汀閉了閉眼,停了退群的作。
“姐,”平靜到駭人,“他暈了。”
賀泱擺弄花朵的手似乎頓了下,一閃而過:“幫他救護車。”
林汀:“業了。”
賀泱:“你跟蔣驍說下。”
林汀:“蔣二跟他沒關系了。”
“......”賀泱看向,“讓蔣二通知他家人。”
林汀:“他沒家人了,蔣二退出蔣家,他退的比蔣二還早。”
賀泱:“。”
沉默半晌,賀泱給鞏徐打了電話,想他安排人去下醫院。
鞏徐好像在忙:“我現在就去...”
賀泱聽出古怪:“您在忙嗎?”
“哦沒事,朋友過生日,”鞏徐疾步往外走,“我回來再跟道歉...”
賀泱:“算了,鞏先生您忙吧。”
電話掛斷,賀泱站在客廳,一子難以言喻的覺席卷過來。
那麼煊赫奪目的男人,曾經走哪都一群人跟著諂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找不到一個合適的人去醫院幫他簽字張羅。
他這種自我放逐,究竟想干嘛?
“我聯系席樂吧,”林汀說,“讓看看席商或者曹英俊有沒有時間,不過曹英俊結婚了,席商要頂他們三人的工作。”
曹英俊和蔣四野都是甩手掌柜,就剩個席商苦哈哈地撐著。
賀泱怔怔出神:“嗯。”
-
席商和曹英俊一塊到了醫院。
蔣四野病得太重,高熱持續不下,醫生換了幾種退燒的藥都不大行。
據說是前兩年試了旁門左道的烈藥,導致免疫屏障損,一旦生病就很難康復。
曹英俊媽媽似的,拿著冰袋給某人降溫:“你說你干嘛啊,要兩廂愿,你想不行的啊。”
蔣四野燒的神智不清,喃道:“有沒有來看我?”
“......”席商推開曹英俊,把冰袋狠狠摁到他腦門,“沒有!”
曹英俊不滿:“你別刺激他了行不行?”
席商:“他這副樣子,還需要刺激嗎?”
曹英俊:“那你好好說,他現在除了咱倆...”
曹英俊開始噎:“他還有誰啊?”
席商一臉惡心:“我真是上了你們倆的賊船了。”
“怎麼辦啊,”曹英俊著急,“小朋友也不能來看他,沒個胡蘿卜吊著,他都沒心氣了。”
席商閉眼忍了會。
短瞬,他吐了口郁氣,低眼看向病床上的男人:“在北城還愿意因為孩子見你,回來後連面都不給見了?”
蔣四野眼睛蒙著灰,找不到一點生機。
“你說詳細點,”席商淡聲,“你跟弟妹之間,分開前,一點一滴,發生過什麼?”
蔣四野似乎很愿意別人跟他聊賀泱。
由沉默寡言,到事無巨細,說一會一會,把在北城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席商著漸漸融化的冰袋,看他因為聊起賀泱浮出碎的眼睛:“那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發現自己還會心,害怕重蹈覆轍,才突然避你如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