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雷轟了下來。
賀泱被這話釘在原地。
蔣崢小小的臉一派嚴肅:“媽媽你別怕,他不傷人,兩個小時一到他就會回來。”
賀泱還是反應不過來。
窗外腳步聲還在繼續,賀泱眼睛適應了黑暗,能約看見男人的廓影子。
雨勢滂沱。
“他、他自己知道嗎?”
“知道,”蔣崢點頭,“他去看過醫生,治療過的,可後來放棄了。”
“為什麼?”
“我聽誠叔叔說,醫生不建議他強行治療了,”蔣崢說,“因為治療的這段時間,爸爸狀況變差了,他緒開始不穩定,暴戾,暴躁,厭世,他還自殘...誠叔叔說,是因為他找媽媽的路被堵住了。”
賀泱攥在手里的被子不知不覺擰了。
蔣崢:“他總生病,因為他總是出去淋雨。”
蔣崢:“不過他有一段時間不這樣了,我以為是媽媽回來了,他康復了。”
可今天晚上又開始了。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今天晚上又開始了?
是遇到什麼節點發了嗎?
賀泱想下床出去,蔣崢小手抓住服,認真道:“爸爸一定不希你看見他這種狼狽的樣子,他怕你會因為他神出了問題,不要他。”
“......”
賀泱神恍惚。
今天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先是蔣驍提及和蔣四野那段婚禮的事,又到汪陸質問為什麼會原諒蔣四野,最後是點到無人機的事...
他們蜻蜓點水、一帶而過的話題,蔣四野似乎放進心里了。
他心里有悔,有痛,知道發生過的事無法挽回,傷害過的人也不可能恢復如初。
他念著的傷疤,怕因這傷疤痛起來再不要他,怕反悔。
這種恐懼植進他心里,因而發了他的病。
賀泱心緒翻涌,渾渾噩噩地向窗戶。
雨還在下,男人來回踱步,里喃喃念著:“泱泱,泱泱...”
風刮過,把雨水和他的聲音裹到窗邊。
賀泱突然明白過來,在北城時,他理樓下鄰居男的怪異從何而來了。
他說他見過一些神分裂的病人,賀泱狐疑他為什麼會見到,就算他跟心理師流的狀況,也不至于說,他見過“一些”。
古怪的地方在“一些”這個詞。
他應該是在看醫生的時候,見過很多次。
當時他表微妙,像是言又止,想告訴,又最終沒說出口。
賀泱沒出去。
把蔣崢抱進懷里,輕輕他的腦袋,聽著外面風大雨急,還有在雨水掩映下不明顯的腳步聲。
不知哪一刻腳步聲沒了。
大概是到時間回房了。
賀泱緩緩閉上眼,擁著孩子睡著。
-
翌日,早餐桌上。
蔣四野異常的沉默,完全不似他平日的科打諢,或者沒賤犯地撥和孩子們。
倆孩子也不吭聲,安安靜靜地吃著早飯。
某一刻,蔣四野,不大有底氣:“昨晚...睡得好嗎?”
賀泱點頭。
蔣四野:“沒醒過吧?”
賀泱抬頭,看著他:“你跑出去了?”
“......”
這個“跑”,蔣四野都不知道該怎麼回。
賀泱也沒繼續追問,就像是在隨口閑聊,聊完就算了。
蔣四野說話聲音發悶,果然像蔣崢說的,要生病。
難怪林汀曾提過,每逢雨換季,他病的比蔣崢都要多。
原來是這個病法。
回北城的飛機在下午,鞏徐上午過來匯報工作。
蔣四野眼簾耷拉,神發懨,一邊往里送藥,一邊用沉悶的聲:“用太太能聽懂的詞匯報。”
賀泱被他摁在邊:“我不興趣。”
“隨便聽聽,”蔣四野說,“心里有個數。”
鞏徐抱著電腦,用最簡單直白的話,一項一項的匯報,容涵蓋蔣四野名下所有財產和業務。
鞏徐還做了份以主要人員為主的PPT,那些為蔣四野工作的高管們的份背景,家庭關系,個與個的鏈接,哪些人目前在負責哪些產業等...
賀泱聽了半天。
自己公司都忙不過來了,沒有功夫幫他打理公司。
何況專業不對口。
“不是讓你打理,”蔣四野喝了口水,下低咳,“了解下,看看有什麼能用到的,錢,人脈關系,我名下有些什麼,你心里有個數——”
說到這,他示意鞏徐點開其中一位高管的資料:“陳笛,營銷部總經理,你不認識,你往下看,有位姐姐陳聲,而陳聲有個兒陳笠...”
沒等他說完賀泱就懂了。
陳笛和陳聲不認識,但陳笠知道。
是全國扎染協會的總會長。
這種人,賀泱暫時是接不到的,那時找上劉思瑞,都已經搭上兩條關系,還要等人家安排時間。
錢財可以通過風口快速賺到,人脈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累積的。
何況那些有威、有傲氣的人,更不會輕易結生人。
“我讓陳笛約了陳笠,”蔣四野說,“之前的那些爛人咱們不用了,你安排時間跟陳笠見一見。”
他三言兩語解決了賀泱和雷錦頭痛至極的營銷問題。
蔣四野眼睛逐漸浮上病氣:“陳家是母系家族,你一定喜歡們,以後咱們二遙也可以送到們的家學里待幾年。”
賀泱他額頭。
起燒了。
“沒事,兩天就好了,”蔣四野順勢捂住手,攥著不松,“六人定律知道吧,除了北城市長...但你要非想當,那我給你想辦法...”
賀泱出手,啪嘰捂住他:“安靜會吧!”
蔣四野長眸一彎,溫和笑意跑了出來。
鞏徐輕咳:“我把這些報表資料發到太太郵箱,您隨時調取。”
賀泱點頭道謝。
目送他離開,賀泱取消了今天的航班,準備把蔣四野送醫院住兩天。
似怨非怨:“你已經可以去醫院辦貴賓卡了。”
蔣四野因高熱殷紅。
聽見這句,他手指慢慢蜷,敏至極:“我會好好調理的,絕不會給你和孩子添麻煩。”
賀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