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下起了白茫茫的雪。
天灰蒙蒙的，大地一片銀裝素裹。
眼看雪越下越大，路面的雪也越積越厚，進山的路被封了。
已經三天三夜沒上山見到兒子的謝淑樺看著窗外鵝大雪紛飛，心里開始著急：
“老周，咱兒子在山上不會被凍死吧？他一向心大意，要是忘了開暖氣，可就壞了。”
周振安坐在沙發里逗三個小孫子，一個個都被周家養得白白胖胖的，可可，還是些小機靈鬼：
“你就別瞎心了，他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了，哪有那麼脆弱。”
“放心吧，他在山上肯定能照顧好自己，說不定這會兒正舒舒服服窩在屋子里涮羊火鍋呢。”
周振安安道。
可謝淑樺還是滿臉擔憂，心神不寧的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不行，我得想辦法上去看看他。這雪下得這麼大，萬一出點什麼事，這些孩子們以后可怎麼辦啊……”
寶寶們已經失去了媽媽，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過年那場雪比這還大都沒見他凍死，這場開春的初雪怎麼可能出什麼事。你就是太閑了，醫院加班就該加你的名字。”
周振安生著悶氣呢。
自從婭婭離開人世后，周時硯整月整月就守著山上那片山茶花，熱了怕曬著，冷了怕凍著，關心那些花比關心他親兒子還要上心。
他平常不回來就算了，連過年連這種吃團年飯的時候都不回來看看他親兒子。
還是個當父親的嘛！
婭婭要是在天有靈，都不知道要罵他多遍了。
“你！算了……周振安我懶得跟你扯。”
謝淑樺把保暖的羽絨服穿上，帽子圍巾戴上，再穿上雪地靴，邊戴手套邊打開戶大門。
可就在要打開門的時候，客廳里突然傳來一聲稚的娃娃音：
“媽……媽媽～媽媽……”
謝淑樺：“……”
周振安：“……”
夫婦倆雙雙愣在原地像被施了定法一樣。
最先反應過來的梅管家，一臉欣喜道：“”
“爺，是小爺在小夫人呢！這可是孩子第一次開口說話。”
“小爺竟然媽媽了……”
梅管家激得聲音都有些抖，得都熱淚盈眶了。
謝淑樺和周振安瞬間回過神來，兩人幾乎同時看著爬爬墊上玩玩的三個小孫子上。
謝淑樺小碎步跑來后，目急切地在三個胖孫上來回游移：
“老周，就你離得最近，你剛才有沒有聽出是哪個小家伙喊的媽媽？”
周振安剛才盡研究那架飛機玩去了，本沒有仔細聽：
“我覺得是大寶，就這小子平時最機靈了，最小開口說話的肯定也是大寶。”
謝淑樺皺眉：“我不是讓你猜，我是問你有沒有聽到。”
“那我沒注意聽。”
謝淑樺懶得再理他。
把手套摘了，雪地靴了，帽子也扔到一邊，爬到爬爬墊上面和寶寶們面對面坐下來：
“乖乖寶寶們，剛才誰媽媽了？沒聽清楚，現在當著的面再一聲媽媽，讓聽聽好不好呀？”
謝淑樺滿臉期待地看著三個小孫子，嗲聲嗲氣溫地問道。
三個小家伙看到過來，還沖他們又笑又說的，就抬起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
一邊玩玩，小里還一邊咿咿呀呀的說著。
謝淑樺見沒一個想承認的，便先從大寶下手，讓傭人去拿了小家伙平時最吃的小溶豆過來。
裝著小溶豆的寶寶碗剛端到謝淑樺手上，三個寶寶就像了半個月沒吃東西似的，小手小腳撲騰撲騰就爬過來了。
三個圓溜溜的小腦瓜把謝淑樺手上的寶寶碗圍得不風。
只是瞬間功夫，四五只小胖手手都爭先恐后往碗里，一張張小還咿呀呀的說著聽不懂的嬰兒語言。
這會兒是食保衛戰時間，沒一個喊媽媽的。
謝淑樺給寶寶們每只小手都分了一顆，然后就把寶寶碗舉高高了。
“寶寶們坐好，還想要吃手上的小豆子就乖乖坐好哦～”
四個寶寶被教育的家教很好，也很有禮貌，不打不搶的。
等吃完兩顆小得到滿足以后，就乖乖聽謝淑樺的話，不爭不搶，不哭不鬧，乖乖盤著小坐在爬爬墊上。
小只是微張著淌口水，也乖乖的不咿咿呀呀鬧騰了。
等三小只寶寶都安靜下來了，謝淑樺從寶寶碗里拿出一顆小溶豆，舉在寶寶們的上前方，像兒老師那樣溫地哄著：
“現在，哪位乖寶寶要學說話，就把這顆小溶豆獎勵給哪位乖寶寶。”
謝淑樺話音剛落。
二寶突然聲氣地喊了聲：“媽…媽媽～”
謝淑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激地把二寶抱進懷里，親了又親：“我的乖二寶，會媽媽啦！”
一旁的周振安也湊了過來，笑著說：“這小子，還真會挑時候。”
此時，窗外的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著，但屋卻因為寶寶的這一聲“媽媽”變得格外溫暖。
謝淑樺抱著二寶，心里一陣酸楚涌上來，不落淚了：
“要是婭婭能聽到寶寶媽媽，該有多好啊……”
周振安聽到這話，心里也不是滋味兒，一邊給三個寶寶分發小溶豆，一邊嘆道：
“是啊，婭婭那麼孩子，要是聽到肯定會開心壞了。”
周振安說著，眼睛也有些潤。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梅管家去開門，是蘇清姝冒著大雪，提著大包小包的寶寶用品和玩來了。
“周叔叔，淑樺阿姨！我來看我小侄子們。”
“清姝來了！”
蘇清姝渾落滿了雪，頭發和眉上都結了冰碴。
“哎唷快進來吧，你看外面這麼大的雪，路上得多不安全啊。”
“沒事兒淑樺阿姨，這不是學校這兩天停課了嘛，我在家里也是閑得慌，就出來轉轉，順便看看我們家可的小神們～”
蘇清姝已經了外套和鞋子跑到爬爬墊那邊去了，逗著小寶寶們玩兒。
謝淑樺欣喜地把剛才的好消息告訴蘇清姝：
“清姝啊，我們剛才聽到二寶會媽媽了！”
蘇清姝一愣，隨即激的將爬爬墊上啃玩的二寶抱起來，一臉開心的笑著逗二寶：
“二娃，再聲媽媽給姨聽聽，媽媽……”
二寶看著蘇清姝的紅大，又聲氣地了一聲：
“媽媽～”
這次比前兩次聽到的那兩聲媽媽還要清楚一點。
蘇清姝激的眼淚花子都快飚出來了，蹭了蹭二寶的臉蛋：
“我們家二娃真是乖寶寶，是最乖的寶寶了，竟然會媽媽了……”
一提到媽媽這個稱呼，就聯想到林婭婭，話還沒說完，一下子就破防了。
“婭婭，你聽到了嗎？你生的這小臭寶都會媽媽了……”
“你在天有靈，就保佑你這三個胖娃娃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再……再去夢里，把你那不負責任的孩子爸爸回來。”
大人世界小孩還不懂。
三個寶寶都無憂無慮的在爬爬墊上爬來爬去，時不時發出咯吱咯吱歡快的笑聲，時不時又因為想要玩而咿咿呀呀抱怨。
沒一會兒，大家驚奇的發現，三寶也會媽媽了。
“媽麻～”
“媽麻～”
小一撅一撅的，還了兩聲，模樣可極了。
這一瞬間，一大家子又都高興的笑起來了。
笑著笑著，謝淑樺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快步走到寶寶邊，蹲下子，輕輕抱住他，聲音哽咽道：
“乖寶寶，想媽媽是不是，在呢，這就打電話讓爸爸把媽媽照片帶回來。”
周振安也走了過來，了寶寶的頭，眼中滿是慈。
“寶寶乖，爺爺給你爸打電話，讓他把寶寶媽媽的照片都拿回來，這樣我的孫子就能見到媽媽了。”
說完，周振安拿起手機打電話。
那頭。
周時硯把那只凍死的流浪貓安葬，背著一厚重的雪回到了他的小木屋烤火取取暖。
手剛回了點知覺。
旁邊桌上手機就響了。
他了手，出手臂撈起手機，接聽。
聽筒里傳來周振安不冷不熱的聲音：
“給個準信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周時硯一早起來就在雪地里待著，實在太冷了，導致嗓子都有些啞了：
“爸，山上雪太大，我暫時下不來了，就勞煩你們照顧好，照顧好孩子們……”
他很愧疚。
但婭婭一個人孤零零在這山上他不放心。
雪太大了，他很怕這座小木屋被積雪倒。
倒了，婭婭還怎麼回來和他夜晚夢中相會？
周振安剛想說話，就聽到寶寶又喊了聲：
“媽麻～”
聽到媽媽兩字，周時硯整個人僵在那里。
表呆住。
久久都一不。
聽著電話里那聲稚的聲音，就像天靈蓋被突然一下子撬開，直直鉆進腦門心子里鉆。
他就像是看到了寶寶們嘟嘟的小臉蛋，還有他們喊媽媽聲氣時的懵懂小眼神。
又像是仿佛看到了婭婭抱起寶寶的畫面，夸寶寶們真乖，真棒，媽媽永遠你們喲……
可……可是這一切都只是幻想。
他的婭婭再也不可能回來了。
空氣靜默了許久許久。
“時硯，寶寶們馬上就要一歲了，你缺席了——”
周振安話沒說完，
周時硯便緩緩開口：“爸，我想辦法下山。”
周振安聽到這話，終于鼻頭一酸，滿意地點點頭：
“行，行，爸這就讓司機去山下等著。”
掛了電話，周時硯迅速收拾了一些東西，穿上更厚的服，揣著他和林婭婭的結婚照片，放眼整個屋子一圈后，他毅然決然地走出了小木屋。
臨走前，他去了趟林婭婭的墓地，將剛落滿墓碑的雪花用手套掃去，然后又下手套，用手指輕輕而溫地，挲著的那張笑臉照片：
“小乖寶，等我，我會很快回來的，帶上寶寶們的一周歲照片，帶上你吃的麻辣燙，很快再回到你邊。”
“這里我點了燈，只要天一黑它就能亮，到時候即便沒有我陪你，你也不會怕黑了。”
“乖乖的睡吧，我走了，你一定要乖乖的。”
他起，踩著咯吱咯吱的雪，深一腳淺一腳，逐漸消失在濃霧之中。
山上的雪依舊很大，每走一步都很艱難，但一想到能見到寶寶，還能親耳聽到他們“媽媽”，他就充滿了力量。
經過兩小時的艱難跋涉，周時硯終于下了山，坐上車往回家的方向駛去。
來山上大概也快一年了，他還沒有出過這座大山。
著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路，著兩邊的高樓林立，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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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
當大門為他打開的瞬間，謝淑樺和周老夫人早已盼得淚流滿面。
周時硯兩條剛邁進家門，周老夫人就撲了上來，抱住他，泣不聲：
“我的乖孫子喂，你可算回來了……”
謝淑樺也在一旁抹著眼淚，不停地念叨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周振安抱著大寶也從客廳過來了：
“大寶，這是爸爸，乖寶寶，快寶寶～”
大寶剛學會爸爸：
“爸叭～”
周時硯心很激，熱淚盈眶，留下了慈父親的眼淚：“乖寶寶，來，爸爸抱好不好？”
他立刻把外套了，手想等大寶投懷送抱。
大家都覺得大寶肯定不愿意。
畢竟是三個寶寶中脾氣最倔的那一個。
可驚奇的是，大寶不僅一點都不認生，還反而張開小手，迫不及待想要撲到周時硯懷里去。
周時硯把大寶穩穩抱進懷中，就聽小家伙不停地喊著：
“爸叭～爸叭～爸叭～媽麻～”
“聽到了嗎？都聽到了嗎？大寶不僅會爸爸！還會媽媽了！！”
周時硯的眼眶不潤了，他親了親大寶的臉蛋：
“大寶真乖，大寶和兩個弟弟也像爸爸一樣，都很想媽媽了是不是？”
“爸叭～媽麻～”
大寶還在不停地著。
這時二寶和三寶也被周振安和謝淑樺抱過來。
都在學大哥，一口一個“媽麻～媽麻～”
就像是在向剛回來的爸爸爭寵。
周時硯了眼淚，他不偏心，抱了大寶，就該到抱抱二寶和三寶。
每一個寶寶都親一親，表達他的思念。
“媽麻～”
稚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鵝大雪，像看到了天空中林婭婭那張可又漂亮的笑臉：
“婭婭，我好想，我做的那個夢是真的。”
“你和兒都還好好的，你們會在某天和我們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