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可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來臨安府可是述職的，總不能一直在墨韻齋待著。
正好昨日之事在臨安府持續發酵，曲靈也需要籌備一下接下來的行程，正好給了周元空閑的時間。
所以翌日一早，周元就直接趕往臨安府千戶所。
這種地方當然不適合帶著紫鴛，周元一個人輕裝上陣，很快就來到了一個胡同。
胡同街道很窄，最多只能兩輛馬車并排經過，兩側是集種植的榕樹，已規模，枝繁葉茂，遮住了明的。
故而這條路幽靜、涼爽，卻又給人一種森森的覺。
胡同的盡頭空間寬闊了起來，黑石鑄造的大牌坊上面并未刻字，只是浮雕著祥雲和魚類。
兩側分別有站崗的衛士，目冷銳，威勢不凡。
周元還未靠近，就到了前方的肅殺之氣，這氣息顯然和臨安府這座繁華的城池格格不。
“何人！”
衛士大步走了過來，右手已經按在了刀柄之上。
周元連忙拿出腰牌，沉聲道：“百戶周元，奉命述職。”
衛士臉頓時一變，出了討好的笑容，彎著腰道：“原來是新來的百戶大人，快里面請，千戶大人等您很久了。”
周元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千戶大人知道我要來了？”
“屬下高飆，忝為錦衛小旗。”
這人材瘦小，尖猴腮，眼睛放著，低聲笑道：“南鎮司那邊的文牒五日前就到了，千戶大人最近也清閑，所以基本上就在所里待著。”
一個旗，哪怕是最低級的小旗，也是有品級的。
周元為百戶，大概是正六品，小旗大概是從七品。
無論怎樣，都不該守大門才是。
此人怕是專門在這里等自己啊，想求一份門路嗎？
周元暫時不明白高飆的想法，只是點頭道：“臨安府千戶所算得上是南方最重要的分所，據說有千戶一人，副千戶兩人，百戶四人，旗不計，對嗎？”
高飆當即道：“百戶大人說的不錯，咱們千戶大人也是剛上任半月，據說是廣西調來的呢，特別有智慧的老長了。”
說實話，周元都有些吃驚，眼前這個高飆夠聰明啊！
廣西剛調來，說明在臨安府沒有基，急需助手和心腹。老長，又特別有智慧，則說明此人必然不是愣頭青，應當是事極為圓的老狐貍。
一句話便不著痕跡地給出這麼多信息量，段位很高啊！
照理說，這樣的水平不至于才到小旗的位置啊，難道是沒有背景？
周元笑道：“高飆兄弟是臨安府本地人？”
“哪里，屬下是高縣的，小的時候跟著父母逃荒才來到南方。”
高飆緩緩道：“不過也在這里扎二十年了，對這一片倒是得很。”
那況很明顯了，逃荒來的，自然是窮苦人家，能混到小旗靠的是自己的水平，但背景限制，也最多只能到小旗了。
此人想抱大，尋找上升的渠道，于是瞄準了新上任的百戶大人。
他必然做過報工作，知道我是平地起飛，直接空降百戶。
這種空降形式，基本上意味著不可能是平民出生，值得投靠。
所以他才跑到門口站崗。
好家伙，有點水平啊！
一路走進千戶所，到了最深的大院，高飆才低聲道：“千戶大人一般都在院子里理公事，屬下就不進去了，百戶大人請。”
周元朝前走了兩步，忽然回頭道：“你且在這里等著，這邊我不悉，靠你帶路。”
“是！”
高飆當即大喜，連忙彎腰應著。
他心中高興，只因他發現這個新來的百戶大人很懂自己的潛臺詞，也應該是個高手，能跟這樣的人，前途無量。
周元走了進去，亮出腰牌，很快便被領進了院落西廂。
房間干凈整潔，并不豪華，擺滿了各種書籍和卷宗。
一個老人有著淡淡的書卷氣息，花白的頭發梳得一不茍，正靜靜看著卷宗。
周元瞬間判斷出來，對方沒有武藝，靠的應該是腦子上位，打扮普通但形象干凈，應該比較注重面。
要靠近這類人，不能談義氣，須得靠實際行。
“周元，坐吧。”
老人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平靜道：“等你好幾天了，沒想到你前日才到臨安府，想必是雲州那邊的善後工作耽誤了你吧。”
這番話現了他信息掌控能力和對周元的了解，也意味著他知道了昨日周元在墨韻齋的靜。
絕對是個老狐貍，不聲，城府極深。
周元笑道：“到了臨安府忙了點私事，讓千戶大人見笑了。”
老人擺了擺手，道：“有才學是好事，錦衛不缺莽夫，正是需要你這等有頭腦的，《三國演義》我也在看，很不錯。”
直到此刻，他才放下卷宗，緩緩笑道：“老夫葉勉，字青舟，江西南昌人，加錦衛已經十七年了。”
江西在大晉員階層有著巨大的影響力，是科考重地，文化鼎盛，出這樣的人不奇怪。
加錦衛十七年，到千戶這個位置也不低，畢竟再往上也就不到十個職位了。
周元臉一肅，抱拳道：“錦衛臨安千戶所新任百戶周元，見過葉千戶。”
葉勉笑了笑，道：“別那麼嚴肅，也就是述職報到而已，今後都是自己人。”
“每月俸祿，職務范疇，行事標準，律令規矩，都記錄在了小冊之上，你是識字的，須得好好看看，別莽撞犯錯即可。”
“鑒于你之前的查案經歷，我把你放在稽查部，去悉悉吧，明日再帶你見一見其他人。”
他說話不不慢，溫和有禮，邏輯清晰，顯然不是好糊弄的。
周元連忙道：“多謝大人，屬下這便去。”
他走出千戶宅，心中微微松了口氣，算是穩了下來。
相比于心狠手辣的莽夫，他當然更希上司是這種老狐貍，雖然難對付一點，但對方一定是個講規矩的，哪怕有矛盾沖突，也會在規矩之鬥爭。
而在規矩之鬥爭，周元就無所畏懼。
“周大人，稽查部在東苑，請跟屬下來。”
高飆笑著在前面引路。
周元隨即問道：“小旗月例是多？”
高飆道：“月例八兩白銀。”
八兩，對于臨安府的價來說，在普通標準下生活，還是足夠養活一家人的。
但也僅僅是養活而已，若要上酒樓下館子，西湖邊上逛青樓，那肯定就完全不夠了。
作為小旗，手底下管著七八個人，怎麼能不花點錢呢。
高飆窮苦出，顯然是缺錢的。
周元笑道：“臨安府是富庶之地，千戶所必然財庫充足，平時賞錢肯定不吧！”
高飆頓時搖頭，苦道：“周大人有所不知，千戶所已有四個月沒發薪俸了。”
“卻是為何？”
高飆道：“大晉這幾年，大旱、洪災、蝗蟲番上陣，各省各州苦不堪言，雖然朝廷已經降低了稅收，但況還是比較艱難。”
“因此況，咱們錦衛的經費也有所降低，常有缺俸之事。”
周元點了點頭，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