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滾的浩瀚虛空在這一刻竟無聲凝聚。
仿佛在無形之中有一難以想象的力量,將這一切全部都凝固了下來。
甚至連虛空皺起的波紋,都凝固不。
提伯與陸河仙君察覺到這番靜,皆是微微一怔,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瞬間瓦解。
陸河仙君雙眸微瞇,微微仰頭,看著那凝固的虛空,目中若有所思。
提伯的眼中則是帶著幾分意外之,訝然道:
“這又是哪位?”
唯有王魃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
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而提伯這一刻似也有所察覺,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王魃,似乎讀出了什麼,目微變,略有些吃驚道:
“界海之主,太元?”
“第三界海之中,何時多了這麼一位?”
陸河仙君聽到提伯的話也微有些訝然,也不看了一眼王魃,忽地出聲道:
“你當時真靈消失,便是去見了此人吧?”
與提伯不同,他藏在戊猿王軀之中,對于王魃的一舉一卻是十分了解。
王魃唯一一次真正離他的,也便是被天殤佛主襲被打出了真靈的那一段時間。
他當時本也想要出手,只是卻在想要抓回王魃真靈的那一刻,便再也覺不到王魃的真靈所在。
王魃聞言,微微頷首,倒也沒有瞞。
他也實在瞞不了,在這二位真仙面前,他心中所想只要對方想要知道,本瞞不住。
與其如此,還不如坦一些。
似也到王魃心中的想法,陸河仙君與提伯二人互視了一眼。
很快兩人的注意力便都被虛空之中漸漸凝聚出來的一道影所吸引。
那影峨冠博帶,看不清模樣。
甚至連著打扮也都模糊無比,影從虛空中凝聚,卻仿佛十分艱難,閃爍跳。
倒像是投影在此一般。
見到陸河仙君與提伯,這影隨即作揖。
朗聲道:
“太元見過二位前輩。”
陸河仙君應著對方上的氣息,卻仿佛踩在了一片空的深淵里,完全不著底,目不由微凝,驀地出聲道:
“能夠經得住第三界海本源之人,不是真仙,便是金仙,但金仙需要超,不可能還會涉足第三界海,第二界海的真仙境也無非那些人……我倒是不曾聽聞過有閣下這號人。”
提伯亦在一旁輕扣佛珠,目思索之,似乎是在記憶中尋找這位份的蛛馬跡。
太元聞言,盡管看不見其面容,卻仍能到他此刻應是微微一笑。
聲音平和道:
“仙君不曾聽聞倒也正常,第二界海大道之數有限,若無真仙隕落,萬萬年亦無新人,在下也是僥幸,二位下界之時,取巧奪了一位真仙大道,是以方能竊據真仙之位。”
陸河仙君和提伯聞言,皆是微微一驚,隨後面恍然之。
陸河仙君微微搖頭:
“看來你後無人啊,這第三界海自古以來并無界海之主,非是無人在意,實則是了這第三界海本源,界海本源大道與其相接,除非未來有真仙愿意其大道,否則永無超之日……這些事,無論是在仙門還是佛門當中,大家俱是清楚,也便是你這樣無有腳之人,雖僥幸得了真仙大道,卻不清楚其中的門道。”
太元聞言,淡然一笑:
“若非如此,又怎能有我容之地?”
提伯則是忽地開口道:
“界海之主親臨此地,想來也是在乎被仙君取走的那一半界海本源吧?”
“不若一起聯手,將這界海本源歸原主如何?”
陸河仙君聞言,目微凝,盯著太元。
一個提伯便已經難以應付,若是再加上一位同為真仙境的存在……
太元卻仍是一笑,擺手道:
“非也非也。”
“我來此,雖也是為了這界海本源,不過更重要的是勸和二位。”
“勸和?”
陸河仙君和提伯微有些錯愕。
太元笑道:
“二位在第三界海的這些日子里,如今的第二界海,形勢也發生了些變化,這些年魔門聯手鬼道、妖道,大肆殺戮,仙門和佛門也不得不聯手相抗。”
“在下此番前來,也是人之托,想要勸和二位。”
“另外還要送二位一件東西。”
他這話僅是寥寥兩三句,其中的信息卻大得驚人,令得陸河仙君與提伯都不心頭震、一陣恍惚。
“仙門和佛門聯手了?”
陸河驚愕,提伯雖面容不表,眼中卻也滿是意外。
兩人都沒有想到,他們在第三界海鬥智鬥勇之際,第二界海竟已經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以生死布局,以整個第三界海為棋局橫百余萬年的明爭暗鬥,結果換回來的卻是仙門和佛門的摒棄前嫌,這些年兩人的對弈,仿佛都變了笑話一般。
他忍不住皺眉道:
“既是如此,又為何還要令我等二人在此爭鬥?而非早些將我們召回?”
提伯雖然面平靜,可心中也是一般想法。
太元卻笑了笑,反問道:
“二位便不好奇,送給二位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嗎?”
陸河仙君冷哼一聲,眼中卻多了幾分凜冽。
提伯則是合掌在前,低宣了聲佛號,客氣道:
“還請界海之主示下。”
太元見狀,倒也沒有繞圈子,笑了一聲。
下一刻,虛空之中緩緩凝聚出一本被書匣包住的書冊。
這書冊被無數金所包圍,似有千鈞之重。
看到這書冊,王魃心頭震:
“是元齋里的那本書冊!”
諸多修士們看到這書冊,渾然無覺。
反觀陸河仙君與提伯在看到這本書冊之時,卻皆是神一震。
“是寅宮那位的不朽真經!”
“金仙墨寶!”
二人幾乎口而出。
聽得此言,王魃心中一震:
“這就是那本金仙墨寶?!”
便見那書冊落兩人面前,無聲展開。
除去陸河仙君、提伯與王魃之外,眾人眼中只有一片空白。
而在王魃眼中,那書冊之中卻分明各自刻著一個個游的玄妙字跡。
仿佛大道在其面前逐一呈現!
這一刻,一道龍形真靈,竟是與之共振,驀然自他顱頂騰空飛起!
“咦?”
察覺到王魃真靈飛出,陸河仙君和提伯一眼去,皆是面吃驚之:
“不朽真意……真仙種子!”
雖只沾染了一點不朽真經的味道,然而一個連人仙境都沒到的修士真靈卻能和金仙層次扯上一點關系,簡直是匪夷所思。
陸河仙君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猛然看向虛空中的太元,眼中冷意頻閃:
“是你?”
太元悠悠笑道:
“這可與我無關,是他自己闖進了我的書齋……此子膽子倒是不小,連人仙都未到,便敢窺視這等至寶。”
口中責怪,然而語氣中卻帶著幾分欣賞的意思。
“哼!”
陸河冷哼了一聲,也懶得穿對方的謊言。
卻是極為默契地與提伯一起出了一只手,輕輕一揮,王魃的真靈便又回到了之中。
“膽大妄為,也不怕耗干了真靈!”
陸河仙君不輕不重地斥責了一聲。
隨後目落在了面前的金仙墨寶之上。
不止是他,提伯亦是盯著這本書冊,心頭仿佛撥雲見月,一片澄澈。
兩人都不是愚鈍之人,甚至可以說是絕頂聰明之人,因此看到這書冊的一瞬間,哪怕不做推演和掐算,也便都明白了寅宮那位的意思。
“看來仙門在應對魔道這邊更為吃力,是以寅宮那位才主示好。”
“但也正因如此,寅宮那位,才舍得將他的大道分與我和提伯共同參悟。”
“不,以那幾位的境界和能耐,也許第二界海如今的局勢,早便在他們的算計當中,那這麼說來,我與提伯下界後這一戰……”
陸河仙君眼中,頓時閃過了一抹明悟。
提伯亦是極為通,當下二人疑盡解,不相視一笑。
百萬年的執念,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執念消解的這一刻。
二人上的氣息也微微一變,多了一超的味道。
太元見狀,拱手笑道:
“恭喜二位了悟金仙大道。”
“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更進一步,踏金仙之列。”
陸河仙君聞言,微微搖頭,只是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
“不過是稍有悟,距離真正金仙,還早得很。”
“也要多謝太元道友,若無太元道友點醒,我二人亦是不能參破,靈臺蒙蔽,終究陷于苦鬥之中,難以自拔。”
提伯也是朝著太元躬行了一禮。
太元微微一笑:
“不必謝我,我也只是寅宮那位囑托,且二位歷經百萬年磨礪,合該有此造化。”
“如今第二界海仙門與佛門俱是有些為難,二位如今也差不多該啟程了,對了,那界海本源也須得還我。”
眾修士在一旁看得雲里霧里,完全無法理解方才還要大戰一場的兩位真仙,怎麼忽然之間便又把手言歡了起來。
唯有王魃在這一刻,看了一眼那本不朽真經,心中已然明白了許多。
心中這一刻卻只有一荒謬絕倫之。
原來波及整個第三界海長達百萬年之久的劫難,在第二界海之中,竟也不過是一些人用來磨礪自己人的手段,看似鬥得你死我活,實則卻是默契地以對方之手磨煉後輩。
他忍不住便想起了天殤,以及天殤之前那一代代佛主,他們為了某一個信念而死不顧,哪怕彼此立場不同,可對于天殤這等人,王魃心中仍是有幾分欽佩。
但這樣的人,這樣的堅持,在這一刻卻顯得莫名的可悲可笑。
便在這時,提伯卻忽地開口道:
“不急,小僧還有些事未曾解決。”
隨即轉頭看向王魃,笑著開口道:
“王小友,你可愿我佛門,隨我一起前往第二界海?”
王魃聞言微微一怔。
其他修士們,諸如喬中煦等人的眼中,更是不劃過了一抹深深的羨慕之。
毫無疑問,眼前的這三位仙人哪怕是在第二界海之中,應該也是了不得的大人。
太一真人若能得到這提伯菩薩庇佑,足以省下不知多苦功。
還未待王魃開口,一旁的陸河仙君,沉了下,竟也忽地開口道:
“提伯兄未免有些過了,王魃修的是我仙門之法,行的是我仙門之道,自該我仙門之中。”
聽到陸河仙君的聲音,王魃不沉默。
下意識看向一旁,始終看不清模樣的太元。
對方此刻也正朝他看來,影閃爍,明滅不定,那一雙眼眸之中,卻看不出有任何的想法。
沉默了許,王魃深吸一口氣,看向提伯,沉聲道:
“敢問菩薩,無上真佛可是秉承菩薩的經義而生?”
提伯微微一怔,隨即似乎明白了王魃的想法,輕輕搖頭道:
“無上真佛的確是我開辟出來的佛法。”
“第二界海,爭鬥永無休止,我一直想要為第二界海的眾生尋得一個了結爭鬥的辦法。”
“是以下界開辟出了無上真佛,恰逢仙君下界,因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與仙君做了一場,無上真佛也便由他自行傳承了下去,若是此法能在第三界海之中順利就,那便代表我的經義沒有出現錯誤,我也可就此得見真正的金仙大道,若是無上真佛不,那便說明我的經義錯了。”
“有錯則改,這也是理所應當。”
王魃眉頭皺,忍不住道:
“那這百萬年當中,因為這無上真佛而亡的那些修士們呢?”
“那些背井離鄉,不得不棲居在界之海,猶如老鼠一般茍活的生靈們……”
“還有天殤,還有無上真佛那一代代佛主們……”
“菩薩一句‘有錯則改’,那他們又算是什麼?”
他并不是為這些人抱不平,只是心中對于這種高高在上的漠視,有一種發自心深的不適。
提伯聞言,并無半分對于王魃不敬的怒意,反而幽幽一嘆,看向王魃,目似乎穿進了王魃的心深,和聲道:
“界海無,眾生皆苦,你一路走來,我想你對此應該也早有經歷。”
“即便沒有我,即便沒有無上真佛,這第三界海之中,何曾得了爭鬥?”
他的目越過王魃,看向王魃後的那些修士們喬中煦、應元等人,嘆息道:
“便如這些與你并肩作戰的人。”
“大災大劫之前你們才有可能摒棄前嫌、聯手對敵,才有難得的和睦與團結。”
“而若沒有了無上真佛,這樣的團結與和睦,又能持續多久?”
“無上真佛固然是我推演佛法經義下的一次錯誤,卻又何嘗不是‘我地獄’的犧牲?”
“唯有在這等劫難之前,人心才變得有幾分可觀。”
“才有幾分佛。”
“若真等得他們爭鬥起來,便又是一個個披著人皮的魔頭,王小友,善惡無相,因執而生,他們所經歷之苦,也正是我想要改變這一切的緣由,雖則失敗,但那也是他們的一生,這就是因緣和合。”
王魃聞言沉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每個人也都有自己的道。
他無從質疑提伯的本心,但他相信一定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僅僅只是出于一己之好惡來決定其他人的結局。
是以王魃緩緩搖頭,婉拒了提伯的邀請:
“多謝菩薩解。”
提伯似乎也早就已經知道了王魃的選擇,被王魃婉拒了之後,也只是微微一笑,轉頭看了眼斷海崖四大界的方向,似乎另有打算。
與此同時,陸河仙君也看向王魃,他平靜道:
“我仙門個個求長生,求自在,也懶得管別人,你隨我去往第二界海,得仙門當中,若我能金仙,必有你真仙的名額……”
王魃微微沉默,隨後卻問了一個陸河仙君沒有想到的問題:
“敢問仙君為何如此看重于我?”
陸河仙君倒也并未遲疑,出聲道:
“我和提伯兄布下了此局,并無指定特定之人,但能從這一劫難當中幸存下來的人,無論氣運亦或是心智、手段、天賦必定皆是上上之選,何況你也算于我有護道之,既有此番因果,我當報之,如此而已。”
王魃微微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陸河仙君會如此坦誠。
沉默中,他看向陸河仙君開口問道:
“若是帶上小倉界呢?”
陸河仙君直接搖頭道:
“我只欠你一人,其他人與我無關。”
見王魃沉默沒有說話,陸河仙君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卻并不在意,而是看向了重華。
又向王魃問道:
“你不愿意,可是你這化呢?”
王魃有些意外,不看向重華,眼中微沉之。
二人心意相通,這一刻他又如何不到他的重華心深那一抹。
他已經厭倦了爭鬥算計,厭倦了永無休止的戰爭。
但重華同樣也代表了他心底的另一面,那便是戰鬥,探索,更進一步……
沉默了一會兒,他緩緩道:
“便隨他自己的吧。”
陸河仙君看向重華。
沉默中,重華緩緩從人群中走出,也并未對陸河仙君行禮,僅僅是站在那里,猶如一棵直的松柏。
陸河仙君的目落在重華上,眼中不出一抹欣之。
到重華他的脈流轉,在某種程度上,眼前的重華,幾乎比他的裔還要更加親近。
這才是他真正看重王魃的原因。
重華看向王魃,隨後又看向了他的弟子‘異’,看向王易安,以及余禺。
“師父!”
“爹!”
著幾人眼中的深深不舍。
重瞳之中,也不閃過了一抹一閃即逝的復雜之。
微微頷首:
“我在第二界海等你們。”
看了眼王魃。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後再無遲疑,走到了陸河仙君旁。
陸河仙君也不再遲疑,深深看了一眼王魃,又看了一眼提伯,最後朝著太元稍稍拱手,兩塊牌位化作的水龍便無聲涌至了對方周圍,隨即便徑直朝著界海的盡頭飛去,轉眼便消失不見。
提伯見狀也朝著王魃微微一笑,隨後朝著太元豎掌微躬,形漸漸淡去。
轉眼間,兩位折騰了上百萬年之久的仙人,便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一前一後,離開了第三界海。
鴻飛杳杳,空空。
王魃著早已看不清影的界海深,心頭一片悵然,口中喃喃道:
“結束了。”
“是啊,終于結束了。”
虛空之中,太元緩緩開口道。
似乎是目送著兩人離去,隨後緩緩收回目,看向王魃,開口贊許道:
“能這麼快送走這兩個瘟神,王魃你功不可沒啊。”
王魃一愣,隨即回過神來:
“不敢。”
連忙便要行禮。
然而此刻看到太元的影,卻不微微一愣。
原本有些閃爍、明滅不定的影,這一刻卻莫名穩固下來,模糊的影、面容也漸漸變得清晰,落在王魃眼中,卻莫名有些似曾相識之。
而便在這一刻,後方人群之中,卻傳來了重淵祖師、齊天祖師大吃一驚的聲音:
“老師?!”
王魃聞言,心頭一震:“老師?”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重淵祖師和齊天祖師,又忍不住便看向太元,卻見對方此刻正含笑看來。
這一瞬間,他猛然反應過來:
“你是……秦林祖師?”
便在這時,人群後方又傳來了一道有些不敢置信的聲音:
“祖、祖師?!”
“練子?”
聽到這聲音,王魃心頭愕然,轉頭便見人群中的練子一臉神恍惚,又驚又疑又喜又,盯著太元,臉上震撼到難以置信。
王魃心頭一震,同樣是難以置信,連忙傳音問道:
“你說他是祖師?嶗溫派的祖師?”
“可他明明就是小倉界游仙觀的秦林祖師。”
萬象宗,同樣放著秦林祖師的畫像,他也曾親眼見過,是以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練子卻盯著太元,雙目失神一般下意識點頭道:
“是!就是他,我嶗溫派至今還保留著他的一幅畫像!”
“我不會看錯的!”
“我嶗溫派祖師,竟然就是界海之主!竟然就是界海之主!!哈哈哈哈哈!”
臉上驚喜,幾近癲狂。
王魃卻忍不住轉頭看向太元。
到王魃震撼的目,太元微微一笑,似也是有些懷念:
“沒想到嶗溫派還有人記得我。”
雖有些慨,卻并未否認。
而這樣的回答,也令得王魃腦海之中一片震驚之後的空白。
他是重淵祖師、齊天祖師的老師,又是藏在章尸之墟,有能夠就大乘的散修,更是界海之主,令得陸河仙君與提伯菩薩都客氣以待的神真仙……
這些份明明毫不相關,卻都齊聚在一個人的上。
這一瞬間,他怔怔看著這位含笑看來的影,無數念頭從未有過的劇烈翻涌,也終于明白了這一切。
嗓音干:
“這一切,都是您在背後控嗎?”
“我能走到今日,也是因為前輩您?”
太元聞言仍是面帶淡笑:
“我可沒有做什麼,你莫要污蔑我。”
“至于你能走到今日,也與我無關……兩大真仙布局,能走出來的人,不是你便是別人,只不過因緣際會,恰好便是你而已。”
“又或者在所有的可能中,你已經勝過了其他的全部可能,最終只有你走到了這一步。”
“畢竟,給得再多,也要接得住才行。”
王魃微微沉默,對方的話里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
這便是所謂的時勢造英雄。
在三位真仙的算計之下,總會有人能夠走出來,而他便是那個幸運兒。
只不過這當中到底是幸運占了多數,還是他的努力占了多數,如今也已經難以衡量。
也許是巧合,也許都不是巧合。
只是他心中仍有許多的困,忍不住問道:
“前輩為何不自己出手?提早化解這兩位真仙的爭鬥?”
太元聞言微微搖頭,看了一眼界海之外的方向,平靜道:
“界海規則約束,我雖是界海之主,卻也不能隨意進出,只能分出部分真靈來,散落這片界海之中,希能夠有些用,可惜我散布了許多,但真正走出來的卻寥寥無幾,這是其一。”
“其二,無論是陸河還是提伯,他們也不過是更大棋盤上的兩顆棋子而已。”
“他們是棋子,我是觀棋之人,哪有觀棋人上去手的?”
“至多忍不住多兩句。”
“所以從頭到尾我幾乎都不曾有所干預,唯一真正有所參與的便是章尸之墟嶗溫派這個份。”
“至于秦林這個份,作用其實也是可有可無。”
“若從如今看來,當初也不過是為你提供了一長的機會而已。”
“但當初,秦林這個份留下來的後輩其實有很多,真正走出的卻只有你一個人。”
王魃沉默,忍不住想到了章尸之墟的那個號角。
當初他以為這號角是用來駕馭章尸之墟的力量,直至此刻,聯想到自己的真靈被帶走,他才驀然驚覺,原來那號角的用途從一開始便是等他被天殤佛主襲,打出真靈……
隨後忍不住問道:
“那麼我帶著小倉界闖仙絕之地,也是在前輩的算計當中嗎?”
太元聞言不笑了一聲,搖頭哂然道:
“你搞錯了一件事。”
“你是順著看,我卻是反著看。”
“反著看?”
王魃微微一怔,很快反應了過來:“由果及因?”
“不錯。”
太元對王魃的反應之快十分欣,點頭笑道:
“陸河與提伯二人對弈落子之妙,哪怕是他們自己,在其中,有時也難窺全貌,唯有我這個旁觀之人,卻看得清清楚楚。”
“斷海崖立下,陸河想要離開,便只有其的界海漩渦一可走,所以那界海漩渦其實便是提伯故意留給陸河仙君的一破綻,陸河仙君也知道,卻也不得不從中走出。”
“可陸河仙君當初走出了界之海之後,為什麼不直接離開第三界海,反倒是仍停留在我邊?”
王魃忍不住問道。
太元搖頭道:
“他走不了,一來,他當時僅保留了真靈,諸多實力其實仍留在了小倉界,憑真靈,很難翻越過第二界海與第三界海的邊緣,所以他必須要等待,而只要稍有不慎,便會驚提伯,前功盡棄。”
王魃微微皺眉:
“可不還是驚了提伯了麼?”
太元點點頭:“這便是提伯手段的妙之,不管陸河仙君如何想辦法避開,卻總有一步棋落在他之前。”
“恐怕陸河仙君自己也都明白這一點,只不過仍舊心存僥幸,想要嘗試一番。”
“這當中,界之海特殊的規則環境,便也是提伯下的一子,為的便是限制陸河仙君,無論是轉世也好,還是奪舍附也罷,在當時界之海的特殊環境下,很難不這些規則的影響,他甚至也不需要將陸河仙君趕盡殺絕,只要拖延時間,便達到了他的目的。”
“陸河仙君當時的對應手法,便是借助許多年之前留下的丹藥,讓那滿道人替他探路。”
“滿道人一死,他自然也就明白了提伯的手段,之後便是借你之力順利離開界之海。”
“可惜到底還是提伯技高一籌。”
王魃忍不住問道:
“為何外界也沒有人前來支援他?”
不過話剛出口,又立刻反應了過來。
界海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既然打定主意是讓陸河仙君與提伯彼此磨練,自然不可能還派人前來幫助。
太元聞言,則是淡然道:
“他們進不來。”
“進不來?”
王魃忽地便想起了之前聽練子所說,很多年之前,便不再有仙人往來第三界海,想來應該與太元所說的有關。
沉了一番,終于忍不住問道:
“前輩與我說這些,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太元笑著點點頭:
“我看你沒有與陸河、提伯同去往第二界海,可是厭倦了那里的爭鬥?”
王魃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掩飾,點點頭:
“眼下的確不太想去,以後或許會改變主意吧。”
太元笑了笑:
“第二界海也沒什麼好的……你可有興趣接替我?”
“接替您?”
王魃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了陸河仙君之前說的話,立刻反應了過來:
“您的意思是,讓我接替您承載界海本源大道?”
“聰明。”
太元欣賞地點點頭,不吝贊許。
王魃隨即皺眉道:
“那是否也像您這般,也無法輕易再界海之中?”
太元點頭道:
“那是自然,若能進來,我也不必費這麼多手腳了,一旦為界海之主,便是與之為一,便像是一個人的肚子里生了蟲,你自己也沒辦法直接把手進肚子里,把蟲子給揪出來。”
這比喻十分形象,王魃猶豫了一下,隨後問道:
“可否給晚輩一些時間考慮?”
太元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無妨,以你現在的實力也遠遠達不到我的要求。”
“你隨時可以考慮,也可以隨時找我。”
說罷,越過王魃看了一眼重淵祖師、齊天祖師以及練子,朝著三人點了點頭,隨即形也一點點淡去,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看著對方消失的影,王魃沉默了一會兒,心中默默消化著短短時間接連而來的沖擊。
而這一刻,其他修士們眼見太元消失,也終于湊了過來,雖沒有聽到一些的容,但王魃婉拒仙君和提伯,卻還是讓眾人替王魃到可惜。
他們能夠到幾位仙人對王魃的重視。
王魃若能得到這等大人的照拂,以後真正去往第二界海,卻不知道要輕松多。
但王魃自己卻是神平靜。
天道貴衡,得到越多,失去也就越多,永無止境,而如今他在這第三界海之,已經擁有了他想擁有的所有一切,第二界海縱然有更高的境界、更加深奧的規則大道,但于他而言,卻已經沒有了更多的。
他隨即看向眾人,輕聲道:
“咱們繼續走吧。”
喬中煦等人也絕口不提離小倉界這邊。
而翻明在吞食提伯之後,盡管提伯立時飛出,但其似乎也發生了些許的變化,原本龐大的軀、羽翼之上竟然又多了一淡淡的佛,速度竟也比之之前要快了不。
雙翼一展,便背負著小倉界、玉壺界和雙界,朝著界海盡頭飛奔而去……
……
焦姓頭大漢立在王魃旁,為翻明指著路,臉上也帶著幾分期待之:
“一直往這個方向走,便是極蒼淵了。”
“極蒼淵勢力復雜,咱們天妖便是其中一,不過咱們天妖算是在這極蒼淵的中、外圍,三位主也都是人仙二重、三重的存在,到了極蒼淵深,據說還有更厲害些的人,未必便比那天殤要遜。”
“極蒼淵深,也便是第三界海和第二界海匯之。”
“那里的混沌源質比起斷海崖四大界這邊的混沌源質還要多出了不,而且也許是靠近第二界海的緣故,質量更高,混沌源質對界域本也有不小的好。”
“但是那里卻也最為危險,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人仙四重、五重的仙人界而來。”
“而且其中規則顛倒,所以不是極蒼淵的人很難適應。”
焦姓頭大漢簡單介紹著極蒼淵的況。
王魃微有些疑:
“人仙四重、五重,那和當初沒有融合三大法界的天殤佛主都差不多了,他們怎麼有本事闖第三界海的?”
按照太元的意思,第二界海的仙人似乎并不能輕易闖進來。
焦姓頭大漢聞言搖頭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據說極蒼淵最深的匯口,其實已經被封堵了,但仍有隙可以供一些實力較低的仙人取巧闖進來。”
“更高境界的應該就沒有了。”
“對了,我之前傳訊給天妖,準備一起對抗那天殤佛主,咱們在路上多半也能到他們。”
王魃聞言,微微點頭。
當下便吩咐翻明朝極蒼淵飛去。
飛了許久,中途倒是又遇到了一些混沌源質匯聚之地,做了補給,倒是令小倉界又恢復了原來的巔峰狀態,只可惜一路上卻仍未遇到天妖的人。
“也可能是走錯了路。”
焦姓頭大漢也未多想。
又飛了許久,他們終于見到了一片浩瀚的虛空。
這虛空如雲涌,幽邃昏暗,似若深淵,幽暗之中,更有一抹。
遠遠去,便好似到了界海的盡頭一般。
“這里便是極蒼淵了?”
翻明的頭頂之上,諸位修士看著這一無際的巨大深淵,眼中皆是閃過了一抹激之。
若是不出意外,他們今後便要將在這里長久立足。
而這一刻,焦姓頭大漢卻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片深淵:
“不對,不太對勁!哪來那麼驚人的腥味道?!”
察覺到焦姓頭大漢此刻神的張不安,諸位修士皆是一怔,迅速警惕起來。
王魃亦是面微沉,立刻詢問:
“什麼況,這是怎麼回事?”
焦姓頭大漢此刻心中已經被一強烈的不安所籠罩,聽到王魃的追問,眉頭皺: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往常這極蒼淵并無這般異狀。”
王魃目微凝,心頭急轉,隨後看向頭大漢:
“你之前說過可能會遇到天妖的人,可咱們一路趕來,走的應該也是最快的路線,卻并未遇到過你們天妖的人......”
聽到王魃的話,焦姓頭大漢也不是傻子,立刻反應過來,臉上隨即浮起了一抹驚駭之:
“你的意思是......”
王魃目微瞇,盯著面前的極蒼淵:
“希是我猜錯了。”
隨後毫不猶豫立刻向翻明下令:
“咱們先走!”
“等了解清楚了再來不遲。”
翻明唳一聲,當下雙翅一振,轉就要離去。
覺得這一刻,前方的極蒼淵中竟是迅速飛出了一個個黑點,眾人打量去,卻發現赫然便是一道道漆黑猙獰的鬼影!
而與此同時,翻明周圍的虛空之中,竟也隨即浮現出一道道幽晦的影。
這些影瞧不出人形的樣子,卻一個個詭異無比,麻麻!
幾乎是轉瞬間,便將翻明重重包圍。
這些鬼影之中還帶著幾分氣,雖然不似尋常的鬼那般氣凜凜,反倒是帶著幾分兇戾和靈。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些詭異上的氣息卻赫然都至有——
八階!
“怎麼會有那麼多渡劫境的存在?!”
眾修士此刻到這麻麻的鬼影,上的氣息無不駭然失。
這里的鬼影一眼去,何止千上萬!
從數量上雖遠不及之前所有修士聯合起來大戰天上佛主時的盛況,然而這些渡劫境的存在加起來,卻遠超當時王魃他們的聯手。
而更關鍵的是,當初王魃他們尚有章尸之墟為盾,如今既無章尸之墟,又無多大乘修士。
“鬼仙?!”
焦姓頭大漢看到這些鬼影面微變,有些驚愕:
“這里怎麼會有鬼仙闖出來?”
王魃面不變,目極速掃過四周,沉聲喝道:
“鎮定!”
聲若洪鐘,瞬間驅散了眾人心頭的震駭緒。
而與此同時。
三大界中,一道道渡劫修士的影亦是迅速飛出。
相比于之前大戰天生佛祖時,諸多勢力聯手的盛況不同,如今僅有一個小倉界、雙界、玉壺界,再加上追隨王魃而來的殷氏以及嶗溫派,整個加起來也不過才六七十位渡劫修士而已。
六七十位渡劫修士,無論在哪里都稱不上是小的勢力,然而與這鋪天蓋地的鬼影相比,卻仍是顯得杯水車薪。
“手!”
焦姓頭大漢環顧四周,驀然化作一條蛟龍,張開巨口,聲吼如浪,將靠得最近的幾頭鬼影直接震散!
然而幾乎是同一瞬間,這些被震散的鬼影又如流水一般重新凝聚而,似有靈智一般怪笑著避開了焦姓頭大漢,朝著翻明上撲去。
不只是這些鬼影,其他的鬼影也紛紛從四面八方朝著翻明以及其背上的修士們撲來。
焦姓頭大漢驚怒不已,迅速便朝著這些鬼影再度追去,所過之,無不風披靡。
然而這些鬼影卻仿佛不死一般,被撲滅之後,僅是稍稍一轉,便又再度聚合在了一起。
翻明怒吼,雙翼一展,凜冽風流便從其兩翼之下放出,如同一柄柄快刀,斬向這些鬼影。
其如今已是八階中期,展翅之下,也給這些鬼影帶來不小的影響,然而這些鬼影卻似乎適應力極強,僅是眨眼間便已經迅速適應了翻明釋放出來的這些風浪,形躲閃中,迅速朝著翻明靠近。
但在靠近的同時,三座界域的修士們也同時都做出了應對。
“嗡!”
周天一氣大陣,瞬間型!
修士們站一團團、一簇簇,立在翻明背上,如周天星鬥。
眨眼間便在翻明周形了一座巨大的陣法。
王魃便立在大陣正中間,目沉毅,低喝道:
“沖出去!”
隨後一把抓住焦姓頭大漢。
翻明雙翼一震,撞開了前面的這些鬼影,迅速朝著遠界海極速掠去。
但僅是一瞬間,王魃心中本能一驚,轉頭去,卻見無數道鬼影竟在這一刻組了一只幽黑之中彌漫著氣的驚天大手,從背後轟然抓下。
“轟!”
千上萬個渡劫層次的鬼影組合在一起,何等驚人!
巨大的鬼手與翻明相撞,僅僅是極短的頓挫之後,便直接破開了翻明周的周天一氣大陣!
眾多合修士慘嚎一聲!
王魃面微變,迅速將這些合修士們都收了起來。
“逃不了了!手!”
站在王魃旁邊的滿道人忍不住喝了一聲。
下一刻,其頭頂之上一道碧綠道域忽然展開,從這道域之中迅速出了一道道木錐,刺向這些鬼影。
喬中煦、應元、殷天志、練子等人也毫不遲疑,迅速便沖殺了上去。
很快,他們便立刻發現,這些鬼影上的強悍遠超他們的想象。
任意一個鬼影,其品階似乎都在八階中、下品之間,而且似乎頗有靈智,靜無影,一個閃便直接瞬移到了應元旁,隨後張開,面容扭曲,一口便咬中了應元表的護寶之上。
那護寶竟然半點也未能阻止,砰然碎裂!
應元甚至連吭一聲都未來得及,便被這一頭鬼影瞬間吸干了元神和道域,轉眼間便只剩下了一層人皮飄飄落了下去!
原地,只余下那頭似乎吃飽喝足了的鬼影,桀桀怪笑。
旁邊的喬中煦看到這一幕,汗直立,一指點中那一道鬼影後,匆忙退開,急聲呼道:
“都小心些!這些鬼影似乎極為克制咱們上的道寶!”
畢竟是一方界主,喬中煦立刻便察覺到了其中的問題。
雙界,應元的影也轉眼飛了出來,因為界域規則的緣故,他雖死了一次,但又迅速恢復了過來,只不過他的臉上卻多了一抹後怕與怒。
與此同時,王魃在人群當中,目環顧四周,卻始終沒有手,只是開口迅速問道:
“焦道友,以你所知,極蒼淵中最強的人大概是什麼水平?”
“最多人仙五重!”
“極蒼淵和正常的第三界海不太一樣,那里能夠允許存在的境界更高些。”
焦姓頭大漢一邊應付著這些鬼影,一邊快速回答道。
王魃心頭凝肅,快速估著周圍這些鬼影的實力,隨即目微沉。
“不太對啊。”
而便在他思索當中,滿道人與焦姓頭大漢聯手之下,倒也終于找到了對付這些鬼影的辦法。
“不要打碎,想辦法封印!”
滿道人沉喝道。
焦姓頭大漢出手,困住幾頭鬼影。
滿道人頭頂的碧綠道域極速飛出一道道碧綠華,每一道華照在這幾頭鬼影的上,便頓時令其一滯,隨後迅速將這盡頭鬼影包圍、封。
只是相比于鬼影的數量,兩人所能應付得終究太。
在二人迅速封印面前鬼影的同時,附近應元已然被一頭鬼影再度咬中,轉眼便淪為了人皮。
旁邊的喬中煦救援不及,正自心頭暗驚,隨即便察覺到一頭鬼影瞬間突破了他的防,直朝他面門咬來!
喬中煦面微變!
便在這一刻。
“咻!”
一道璀璨的劍忽地襲來,急速劃過,瞬間便將這頭鬼影斬了無數段。
隨後劍呼嘯而回。
喬中煦心中一陣後怕,尋聲去,卻見小倉界的趙面冷然,已是收回了劍,隨即再度斬向下一位鬼影。
渡劫中期的劍修……
喬中煦的眼中劃過了一抹羨慕之。
這小倉界的修士不知是怎麼修煉的,短短時間修為境界都可謂是突飛猛進,前後不過幾百年時間,竟然便已經遠遠超越了玉壺界和雙界許多年來的積累。
不過觀察到趙眼中原本的金重瞳已經不復存在,他心中倒是明白了一些原因。
“多謝!”
喬中煦連忙出聲道。
隨即又應到一位鬼影襲來,連忙迎了上去。
然而方一接,他便立刻覺到不對,這鬼影的力量似乎遠超過他,方才應對的那一套竟完全無效,愕然抬頭,卻只看到了那鬼影臉上浮起了一抹殘忍的冷笑:
“不好!八階中期!”
下一瞬間,這只鬼影直接撲在了他的上。
“不!”
喬中煦心頭震,雙眸更是瞪大!
呼——
尖銳的鳴嘯聲中。
他驟然看見面前的鬼影表之上,忽地浮起了一道道柳條!
隨後一道道如鐵鞭一樣的柳條這頭鬼影之中,瞬間將這頭鬼影絞碎!
“師娘!”
一個年的聲音遙遙響起。
“給我吧。”
喬中煦尋聲去,便見到一株巨大的柳樹正立在小倉界邊緣,枝丫上立著一位綠發子。
而這柳樹旁,一位修正手一只九葫蘆,此刻撥開葫蘆口,運轉咒訣,對準了那道四分五裂的鬼影。
霎時間,那道鬼影便被其吸了進去,輕輕一搖,立時便能聽到其中好似膿水晃的聲音。
“是太一真人的那位道……名不見經傳,竟然也有如此手段!”
喬中煦心中微微一震。
隨即想到了什麼,下意識便看向人群當中。
王魃正立在人群最中間,面沉凝,卻始終不曾出手。
“太一真人為何沒有出手?!”
他心中疑。
但也來不及細想,四周諸多鬼影呼嘯縱橫,撲向了他們。
“哈哈,爽!”
不遠,一道赤著上頭發墨黑的雄壯男人,從界上猛地屈退躍起,形靈驚人,隨後一手擒住一只鬼影,雙手之上玄黃流轉,竟是生生便將這兩頭鬼影輕松磨滅!
正是姚無敵!
墨發狂舞,旁隨即浮現出一道清冷絕艷的白子,抬指一彈,冰封萬里,迅速封住了周圍鬼影的去路,隨即便被姚無敵追上,十階玄黃道域流轉,再度輕松磨滅。
他雖未達到大乘,但因為小倉界的長加之自的苦修、萬法脈先慢後快的特點,以及自的天賦,他也得以達到了渡劫圓滿,單論鬥法,大乘之下能與其比肩者,著實寥寥。
他形靈,一掌一個,幾乎無有可以阻擋他的鬼影!
原本是鬼影追著修士獵殺,到了他這里,卻是截然相反。
不提姚無敵這邊殺得痛快。
王魃放出了災瘟仙、富貴、戊猿王等神,余禺亦是放出了折比之尸。
災瘟仙隨即吞吐瘟毒之氣,流向了那些鬼影,這些鬼影初時不以為意,但很快便一個被青黑災瘟之氣吞沒……
富貴則是長脖子,口中接連吐出一道道神。
它十分特殊,如王魃一般,掌握著極其多的規則,一口噴去,竟也能對鬼影造極大的傷害。
戊猿王被仙君占據了軀,卻也因禍得福,如今同樣是八階後期,但它同時掌握著佛門法,顯出了三頭六臂法相,沖了鬼影當中,手握烏金混鐵,一時間橫掃無雙。
折比之尸也不愧九階之境,一人便攔下了上百頭鬼影……
與此同時,小倉界界域之也是迅速走出了一道道彌漫著氣的影。
這些渾彌漫著氣的影正是巫族。
雖僅有七階,但上卻都蘊藏著規則,每一位出手之際,皆可比肩昔日妙境的喬中煦,十二位巫族便能在‘十二都天大陣’的作用下組一,化作一位上彌漫著古老氣息的大漢,堪比八階中期乃至後期,氣噴薄,雖了幾分靈,但與那些鬼影相撞,卻也不輸分毫。
甚至一些鬼影竟還有些畏懼這些巫族大漢。
為首的皮大漢更是以氣凝就弓矢,立在虛空中,張開猿臂,疾速箭!
箭落,一頭頭鬼影被氣炸開,紛紛發出尖銳哀嚎聲,也不像是之前被修士打散能夠輕易恢復。
任那些鬼影急速靠近,他卻手握弓箭,不慌不急,箭過,虛空撕裂。
這些堪比八階的巫族雖然不多,卻也足有三四十位。
這一生力軍出現,頓時又攔下了一小部分鬼影。
三大界聯手,渡劫存在雖然數量極,卻還是在短短時間生生扛住了千上萬頭鬼影的突襲。
看到這一幕,王魃的眼睛卻頓時瞇了起來:
“果然有問題,極蒼淵大乘修士絕不會,可看眼下這模樣,極蒼淵顯然已經淪陷,但憑這些鬼,恐怕還遠做不到這點。”
心中念頭方一閃過,幾乎是下一瞬,眾多鬼影當中忽地飛出了一柄長幡!
那長幡通漆黑,其上紋路華麗,卻又洋溢著一深深的妖異鬼氣。
長幡橫掃而來,越過正在與諸多鬼影糾纏的三界修士們,隨後直接便在了完全沒有防備的玉壺界之上。
“轟!”
玉壺界表面潔的玉壺虛影迅速浮起,隨後幾乎是在一瞬間,其表面的這道域壺虛影便無聲碎裂開來……
下一刻,這整整一座界域竟是如花朵一般迅速枯萎了下來。
其界域所有的氣息,亦是瞬間絕滅!
與之相反的,卻是那桿在玉壺界之上的長幡,邪大放,幡布飄!
一位著樣式頗有些奇異的白發瘦骨修士從幡布之中飛出,環顧四周,眼中流出喜悅之:
“好!又是一批上等的煉制材料!”
他上的氣息彌漫,卻被克制在一個極為微妙的狀態,但還是被始終觀察著四周的王魃第一時間察覺了出來:
“終于出來了!”
“人仙六重!”
“這就是顛覆了極蒼淵的仙人?”
他心中微沉。
人仙六重比之焦姓頭大漢所說的五重看似只多了一重,但實力卻不可同日而語。
配合這些鬼影,暗中襲之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以一己之力,覆滅整個極蒼淵。
“恐怕是因為陸河仙君和提伯的離去,使得極蒼淵這里原本被堵起來的口子,有了變化,這才能讓人仙六重的鬼仙逃了進來。”
王魃雖未親眼瞧見,但是憑之前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已然猜出了七七八八。
而這一刻,喬中煦雙眸呆滯,怔怔看著黯淡、枯萎下去的玉壺界,只覺一從未有過的絕與悲怒之氣,直沖頭頂!
竟是完全忘卻了一切,沖著那白發修士沖了過去!
那白發修士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目隨即落在了旁邊的小倉界、雙界上,眼中流出一濃濃的貪婪。
看到這一幕,王魃目微沉,不再留手,袖中一震,一頭混沌青狐便飛躍而出。
霎時間整個四周全都黑了下來。
正是燭龍神通,一念俱暗!
幾乎是瞬息間,王魃傳訊四周眾人,更是形極速閃,與混沌青狐、折比之尸,以及余禺、姚無敵等人,同時出現在了那面茫然的白發修士周圍。
白發瘦骨修士周圍,已是浮起了六張鬼臉,似乎是一種防的手段。
人仙六重,甚至超過了當初的天殤佛主,王魃也不敢有分毫小覷:
“殺!”
轟!
姚無敵運轉玄黃道域,化作一拳,對準了白發瘦骨修士的頭顱!
折比之尸吞吐死氣,奔跑四足,撞了過去!
災瘟仙立在混沌青狐的頭頂上,亦是對著這位白發瘦骨修士吐出了一口青黑之氣。
遠的異張開氣大弓,直接拉滿!
咻!
混沌青狐亦是間鼓,吐出了一道黑神!
余禺轉右眼,只是這一次,的眼中出的神卻沒有之前那般驚人。
諸多手段,幾乎是霎那間便落在了白發瘦骨修士的上。
黑神當先命中!
混沌青狐顛倒規則的‘混沌’神通,與之一起,在一瞬間直接打破了這白發瘦骨修士下意識凝聚出來的鬼臉神通!
白發瘦骨修士這一刻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但幾乎是同一時刻,折比之尸轟然撞中!
與此同時,一掠而過、帶上青黑之氣的箭也命中了高高飛起的白發瘦骨修士!
發的氣與災瘟之氣,幾乎是同時滲了這鬼仙的上!
隨後便是姚無敵重重的一拳!
饒是這鬼仙境界極高,在眾修士極針對的進攻之下,頭顱直接開。
王魃形一閃,背後無數神虛影浮現,轟然命中了這尊鬼仙!
嘩——
這尊鬼仙甚至都沒來得及有任何的反應,直接碎!
隨後一把抓住了這尊鬼仙的真靈!
黑暗也在一瞬間消散。
只余下不遠一臉悲怒中又帶著一茫然的喬中煦。
王魃心中微沉,正開口。
下一刻,他心中一震!
一旁姚無敵的影在他的余之中,轟然破碎!
“師父!”
耳邊幾乎是同時傳來了步蟬的驚呼聲:
“小倉界!”
心神瞬間擴散開來!
面驟變!
小倉界、雙界之上,竟不知何時,同樣著一桿長幡!
那長幡正以眼可見的速度,吸收著兩座界域的一切。
饒是小倉界恢復了巔峰,底蘊深厚,在這長幡之下,卻也迅速干癟起來。
聲東擊西!
王魃面一沉!
而雙界那桿長幡之上,卻赫然坐著一尊一位青年修士的影。
帶著耳環,面微有些暗,只是角卻微微翹起,帶著幾分譏諷和居高臨下的味道:
“下界的仙門修士倒也有點手段,可惜,那只是我豢養的一頭幡鬼,你們……”
“你也是六重?”
王魃目微瞇,忽地問道。
那青年修士微微一愣,有些意外于王魃的表現,隨後輕笑道:
“你莫要以為我和幡鬼是一般能耐,十個幡鬼也及不上我,你們也不過是襲它……”
王魃卻嘆息了一聲。
轉過頭,看向後的茫茫界海,隨後眼中閃過了一抹不舍和堅定。
這一刻,他終于不再克制。
微微仰首,向界海盡頭:
“提伯菩薩,何故還滯留在第三界海?”
極蒼淵盡頭,遙遙傳來了提伯的笑聲:
“小友莫怪,我是在等你那化,罷,我這便走。”
坐在長幡之上的青年修士聞言,面驚疑不定。
而便在這一刻,王魃豎掌在前,低聲道:
“魔佛不去,誓不仙。”
“魔佛已去,更待何時?”
霎時間,他上的氣息,終于發生了蛻變!
、元神之中,一陣轟鳴!
腦後更是生出了一團慶雲,橫無窮!
放出無量霞!
猶如傳聞中得道飛升之仙人,卻比起尋常仙人,聲勢遠遠驚人得多!
四周的鬼影們到這氣息,無不悚然後退。
青年修士更是面大變,驚得站起,死死盯著王魃:
“他之前,竟然還不是人仙?!”
心頭震,隨即沒有一遲疑,抬手一招,三大界中的長幡瞬時飛起,直王魃腦後慶雲之中!
四周那些被驚嚇住的鬼影們更是再度迅速聚合一只魂大手,抓向王魃!
眼看便要中,青年修士的靈臺卻只覺一極度的驚悚瞬息襲上心頭!
瞳孔驟!
卻見王魃面淡漠,抬手朝著他輕輕一指!
轟!
一恐怖的玄黃流猶如排山倒海一般,直接轟開了三大長幡,轟殺了沿途所有的鬼影,在青年修士的雙眸中,極速放大!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個字:
“逃!”
心中更是生出了無窮的悔意!
為什麼要來這里!為什麼要闖第三界海!為什麼要招惹這等兇人!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
他的耳邊,卻響起了一個淡漠卻讓他心肝俱裂的聲音:
“定!”
渾僵住!
下一刻,無盡的黑暗,籠罩了他……
砰!
一尊人仙六重的鬼仙,便在所有修士們的注視下,化作了一團不大不小的煙花,轉瞬湮滅。
王魃沒有任何的停頓,形一閃,出現在了枯萎的小倉界前。
面沉肅,他已經幾乎不到小倉界的氣息。
步蟬落在王魃旁,看著面前的小倉界,著手中的九葫蘆,看向王魃,眼底劃過一抹深深的不舍,隨後極力平靜道:
“師兄,我這葫蘆可以開辟出新的界域。”
這九葫蘆本便是為了開辟界域而生,但相應的,與九葫蘆完全綁定的,也將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元神、道域……為界靈一樣的存在。
知道王魃最是在意小倉界的親友,以及同為界靈的師父姚無敵,如今小倉界殞沒,若不及時以九葫蘆延續小倉界,便再無機會。
是以,只是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便立刻做出了決定。
就在準備催九葫蘆的這一刻,王魃卻輕輕抓住了的手。
步蟬微微一怔,又有些焦急:
“師兄,快來不及了。”
王魃微微搖頭,安道:
“這次,還是給我吧。”
步蟬一愣。
話音落下,王魃背後的玄黃道域緩緩展開,無聲融了面前枯萎的小倉界中……
他的玄黃道域匯聚了整個界海的規則,原本幾乎沒有可能徹底圓滿,從而大乘之境。
然而宏愿達,他終于借此大乘,由是也反向徹底掌握了第三界海中的所有規則。
拯救一座即將隕滅的界域,于此刻的他來說,也不再是難題。
“翻明,咱們走!”
王魃輕喝一聲。
翻明不再遲疑,背負起小倉界,以及另外兩座同樣瀕臨絕滅的界域,沖了極蒼淵。
下一刻,極蒼淵,海量的混沌源質,瘋狂涌了這三座界域之中……
“還以為這小子會向我求助呢。”
元齋,太元坐在水榭邊上,手中握著一本書冊,低頭看向旁邊的水里。
眼中微有些訝然。
不過隨即笑了起來:
“也好,以後的日子倒也不會太過無聊了,有他來守第三界海的門戶,也能省點心。”
闔上書,他懶洋洋地了個懶腰,毫無半點界海之主的樣子。
“睡覺去了。”
極蒼淵。
王魃鄭重地將小倉界沉了一片濃濃的混沌源質之中。
這里的混沌源質,是他從未有見過的渾厚。
在這片混沌源質的滋潤下,小倉界迅速舒展界,一點點邁向了更高層次。
這一刻,諸多影也都從界域之中飛了出來。
姚無敵、慕連絮、邵子、荀服君、趙、王易安、王清揚、汲嬰、屈神通、崔大、靈威子、胡載熙、馬昇旭、沈應、魏融、齊晏、杜微……
恍惚間,觥籌錯,嬉笑怒罵,一如從前。
這會是一個新的開始,而他已經預見了結束。
(本書完)
(完結言明天再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