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玩鬧了一整晚的幾人回到家中。
景鈺輕手輕腳地先將西西哄睡，待小家伙均勻的呼吸聲在房間里緩緩響起，才躡手躡腳地關上房門，走向浴室準備沖涼。
此時，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卻突兀地響個不停，急促的提示音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如同一串雜無章的鼓點，一下又一下地打破夜的寧靜。
書房里，李巖松坐在電腦前，眉頭微蹙，神專注地理著一份急文件。
燈昏黃，將他堅毅的側臉勾勒出朗的線條，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發出輕微卻有節奏的噠噠聲。
他本滿心沉浸于工作，毫沒有窺探景鈺私的念頭，可電腦上突然跳出的接收客戶端，與景鈺手機同步的信息，卻讓他的目不自覺地凝滯。
他微微猶豫，手指在空中停頓片刻，終究還是緩緩出，輕點鼠標，點開了頁面。
消息欄里，麻麻的信息全都來自一個備注為 “姚子濯” 的人。
聊天記錄里顯示，起初，姚子濯的話語中規中矩，著尋常的稔。
“你今天怎麼沒來聽直播課？”
首先是這一句打頭，像是日常不過的詢問，平淡無奇。
“昨天我們討論的那個案例，你有什麼想法嗎？”
字里行間，仿佛只是學上的探討流，并無異樣。
李巖松并沒有覺的有什麼不妥。
“在忙嗎？”
簡單三字，也瞧不出什麼端倪。
可是到了晚上，那個姚子濯的人，畫風突變，語氣急轉直下，滿是焦急與慌，到后來，甚至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我等了你一天。”
“今天是的生日，我很想。”
李巖松眉心微微一，目愈發深沉，繼續往下掃視，漸漸地，他的臉仿若被一層寒霜悄然覆蓋，越來越冰冷。
這個是誰？
李巖松滿心狐疑的繼續往下看。
“如果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不會錯過，我知道那個時候過的不快樂，什麼道德倫理，都沒有重要・・・”
這般熾熱又決絕的言辭，令李巖松的眼眸瞬間暗沉如墨，握著鼠標的手指不自覺地收，關節泛白。
“對不起，我喝了點酒。”
“・・・”
“景鈺，是你嗎？”
李巖松看到這里徹底明白了。
雙眸微微一沉，像是被一道刺目的晃了眼，心中涌起一難以言喻的煩悶。
他猛地抬手，重重地合上電腦屏幕，“啪” 的一聲悶響，在寂靜書房里格外驚心。
他心煩意地手去桌上的打火機，指尖挲著金屬外殼，微微抖。
將煙叼在角，剛要點燃的瞬間，卻仿若被燙到一般，又猛地放下。
他霍然起，大步邁向臺，雙手重重地撐在臺的護欄上，大口大口地著氣。
好像這樣才能緩解口那愈發憋悶的氣息，竭力抑制住此刻就沖去找景鈺質問的沖。
方才瀏覽信息時，他余掃到，景鈺的好友通訊錄里，除了自己和藍荔，竟然只有那個姚子濯的男人。
對方字里行間溢出的愫，是酒后吐真言，更是直白的袒。
同為男人，他怎會不懂。
李巖松本以為景鈺徹底告別過去，改名換姓躲到這偏遠小島，便能與過往種種斷得一干二凈，再無糾葛。
可誰能料到，竟和這個姚每日聯絡切，那頻繁的消息背后，藏著怎樣的過往？
那人直至如今還念念不忘。
李巖松咬后槽牙，他還沒準備好，面對除賀城軒以外的敵，這場未曾預料的變數，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緩緩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的洶涌波瀾。
夜的涼意過窗欞的隙縷縷地滲進來，輕拂著李巖松滾燙的面頰，卻毫無法平息他心底翻涌的暗。
他在臺佇立良久，直至額頭上的青筋不再突突跳，握的雙拳漸漸松開，才緩緩轉，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一步步挪回書房。
重新在書桌前落座，臺燈的暈灑在他冷峻的面龐上，李巖松的目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已然黑屏的電腦，眼神中織著掙扎與不甘。
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那些曖昧揪心的字句，每一個字符都似一把銳利的鉤子，無地撕扯著他的心防。
最終，他長嘆一聲，像是妥協般再次打開電腦，手指機械地作著，將聊天記錄仔仔細細地又看了一遍。
他試圖從字里行間挖掘出更多藏的線索，剖析出這個姚子濯在景鈺生命里究竟扮演著何種角，他們之間的過往有著怎樣的經緯脈絡。
景鈺拭干子，換上睡，走出浴室。
剛踏客廳，景鈺目瞬間捕捉到書房門出的那縷燈，輕手輕腳地走向書房。
還未及推門而，過門，瞥見李巖松雕塑般僵的背影，景鈺抬手輕輕叩響了房門。
“叩叩” 兩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李巖松緩緩轉過頭，目與景鈺在門間匯，那一瞬間，空氣仿若都變得黏稠起來，景鈺意識到有點不對勁。
室的空氣仿若凝滯了一般，沉悶得讓人有些不過氣。
景鈺滿心疑地向李巖松，只見他蹙著眉頭，角抿一條冷的線，周散發著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低氣。
就這麼短短須臾之間，他的神竟與方才判若兩人。
景鈺的心猛地一揪，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莫不是他的應激反應又發作了？
一想到他發病時痛苦掙扎的模樣，來不及細想，急忙快步上前，手推開書房那扇閉的房門。
臉上迅速堆起一抹溫關切的笑意，輕聲問道：
“還在忙工作嗎？”
李巖松仿若未聞，并未立刻回應的詢問，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唯有幽深如潭的雙眸鎖住景鈺，目直直穿的眼眸。
似要將心底的每一角落都探尋個究竟。
良久，他才緩緩啟，低沉沙啞，帶著砂紙打磨過般的糲質：
“姚子濯是誰？”
景鈺聞言，原本高懸的心悄然落了地，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好，不是 PTSD 的病癥又來作祟，不然今晚自己又得守著他熬過一個難眠的長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