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城知道,他必須要找到。
他想見見,親眼看看好不好,是不是真的如姐夫所言那般狀況堪憂。
他更想親口問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接近自己究竟有什麼目的?
從這天開始,景城每天下班后,就一家家醫院奔波尋找。
就算把海城的醫院,全部都找個遍,他也要將貝姍姍找到。
每踏一家醫院的大門,他都滿懷希,疾步走向咨詢臺,向值班人員詢問:
“請問,有沒有一位貝姍姍的患者在這里住院?”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便又重新奔赴下一個目的地。
而貝姍姍住院之后,病房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哥哥貝正奇,再沒有別人踏足過這片小小的空間。
貝正奇走進病房,看到妹妹目呆滯地坐在床邊,他緩緩走近,腳步放得很輕,他很想去試圖理解妹妹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站定在妹妹面前,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目中帶著探尋,過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篤定地開口問道:
“是因為……邢生?”
貝姍姍聽到這個名字,先是機械地點點頭,可接著又輕輕地搖了搖頭,了,卻終究沒說出一個字來。
的眼神依舊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一切都有些麻木。
貝正奇眉頭蹙了起來,他頓了頓,懷著復雜的心,緩緩說道:
“要是你一直留在老家,每天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才會抑郁吧……”
說著,他微微低下頭,像是陷了回憶。
片刻后,他抬起頭,目向病房的某一角落,繼續道:
“跟以前小時候的生活比,現在已經是天堂了。說實話,你這樣,我不懂……”
話語里是深深的不理解。
貝姍姍像是被這句話了,緩緩抬起頭,目一不地盯著哥哥,眼神里著一倔強,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很久很久。
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卻字字清晰:
“哥哥,你以為我有選擇嗎?我寧愿和你們在老家安安穩穩地生活,而不是變現在這副模樣……”
貝正奇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好笑的笑話一般,他笑了出來,可那笑聲里卻沒有多笑意,更多的是自嘲與無奈。
“跟著我們在老家,住著四面風的屋子,冬天一到,冷風直往屋里灌,每天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媽媽沒過幾年就病死了……”
說到這兒,他的眼神飄向窗外,向遠方,又陷了遙遠的回憶之中。
他的神微微,角不自覺地上揚,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像是在嘲諷過去的苦難,又像是在嘲諷此刻妹妹的“不知足”。
貝姍姍坐在床上,靜靜地聽著哥哥的訴說,心里卻毫無波瀾。
那些缺食的日子,在時的沖刷下,已經漸漸模糊,現在只覺得,心深的創傷,勝過一切。
貝正奇所說的話,此刻就像一陣風,從耳邊吹過,無法引起毫共鳴。
貝正奇卻沒有注意到妹妹的心思,仍自顧自地說著:
“以前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過了,也沒什麼值得懷念的……”
此言一出,貝姍姍挑了挑眉,眼里瞬間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神,故意提高了音量說道:
“我怎麼記得,你一直沒忘記以前高中時的小友,藍什麼的……”
貝正奇整個人瞬間僵住,滿是愕然地瞪視著妹妹,眼睛瞪得大大的,微張,哽住了嚨,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憋出一句:
“那不一樣……”
他今天本是懷著好意過來,想著勸妹妹想開一點,在他看來,現在的生活對他們而言,已經是夢寐以求的最好模樣了。
當初,他毅然決然地過來投奔妹妹,就是因為知道,在北方那個偏遠的小城,他們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哪怕要他狠心丟下年時的,他也未曾有過毫猶豫。
前途永遠是第一位的,與之相比,本不值一提。
所以,當他看到妹妹居然會為了邢生陷重度抑郁,他的心滿是困與不解。
本想著三言兩語就能開導妹妹,可沒想到,他不僅沒能說服貝姍姍,反而被嗆得差點噎住,一時之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其實,貝正奇心里確實一直沒忘記藍荔,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平日里從未表過分毫,卻不知貝姍姍是何時知曉了這個。
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卻終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誰也說服不了誰。
病房里的氣氛愈發沉悶抑,貝正奇待不下去了,沒再多停留一會兒,便轉快步走了出去。
貝姍姍的日子被定格在了醫院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一天天毫無生氣地流逝著。
清晨,第一縷艱難地過斑駁的窗簾隙,灑在那張毫無的臉上,新的一天拉開帷幕,可對而言,不過是又一場機械的循環。
護士準時端著藥盤走進病房,白的藥片在托盤里堆一座小山,還有花花綠綠的膠囊,貝姍姍麻木地出手,就著溫水,一顆一顆地將藥吞下去。
起初,藥確實神奇的,將的痛苦隔絕在外,可漸漸地,發現自己的知也被一同封印了。
不再憂郁,卻也不到任何緒。
病房里偶爾會有護工陪著說說話,可那些話語就像風一樣,剛飄進耳朵便消散得無影無蹤。
常常眼神空地著窗外,枝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可的心里卻激不起一漣漪。
有時候,前一秒剛見過的病友,下一秒名字就怎麼也想不起來,努力回憶,腦袋卻像被一團迷霧籠罩,混沌而沉重。
主治醫生來查房,看著迷茫的樣子,無奈又愧疚地解釋:
如今的醫學手段有限,任何藥都像是一把雙刃劍,在對抗病魔的同時,難免會帶來這些惱人的副作用。
現階段,這似乎是無法逃避的困境。
有一回,貝姍姍心一橫,停了兩天藥,實在是夠了這種麻木不仁的狀態,哪怕只有短暫的清醒也好。
然而,現實卻給了沉重一擊,又不可自拔的陷了抑郁緒。
嚴重時甚至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直到那天,景城再一次出現在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