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遇見的人越來越多,經歷的事也越來越繁雜,我漸漸累了,不想再跟別人逢場作戲,只想回到他邊,可他……他卻毫不留地拒絕了我……”
講到此,孩的話語卡在嚨,再也說不下去。
景鈺聲說道:
“沒關系的,咱們先歇一會兒,你去倒杯水,慢慢喝幾口,平復一下心,不用著急,我會在這兒等你……”
足足過了一分鐘,那端才傳來“荊棘鳥”微弱且帶著一試探的聲音,低聲問道: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矯?”
景鈺不微微一愣,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也”字。
心中瞬間明了,看來在孩的生活里,定是有人對的痛苦置若罔聞,甚至輕蔑地認為這是無病。
對于一個抑郁癥患者而言,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是更深層次的悲劇。
景鈺迅速調整好緒,語氣平靜而又篤定地回答:
“當然不會……”
稍作停頓,擔心這樣簡單的回應會讓“荊棘鳥”覺得只是客套,于是又斟酌著言辭說道:
“你現在能這麼平淡地把過往講述出來,可你知道嗎?聽你講完,我這心里就酸得厲害,差點就落下淚來,而你卻堅強到連哭都沒有哭。你得耗費多大的心力,經歷多長的時間,才能一點一點把破碎的自己重新拼湊完整啊?”
“荊棘鳥”明顯意外地“啊”了一聲,短促的驚呼里滿是驚愕與茫然。
顯然,全然沒料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大腦瞬間像是被空了一般,一片空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接著,景鈺溫且條理清晰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邊一直缺那個能為你遮風擋雨、給予你力量的人,這麼多年,你全靠自己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現在……還有啊,你心里得承認,你是恨你的媽媽和養父的……但這和你他們并不沖突。”
話音剛落,景鈺便敏銳地察覺到,網線那頭的“荊棘鳥”終于忍不住哭出了聲,抑已久的悲痛洶涌而出。
一直繃在心間、強撐著的那弦,在這一刻,終究還是斷了。
景鈺沒有出言打斷,只是靜靜地守在這端,任由在那頭盡釋放著緒。
許久,待哭聲漸歇,“荊棘鳥”似乎默默地收拾好了心,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些許鼻音,卻依舊堅定:
“我應該是恨他們的,畢竟他們給我帶來了那麼多傷害。可是,現在我邊出現一個全心全意對我好的人時,我卻沒辦法接他,因為……是我傷害過他……”
景鈺輕聲問道:
“我能問問,你是怎麼傷害他的嗎?他心里會不會介意,還有沒有可能彌補呢?”
“荊棘鳥”沉默了半分鐘之久,聽筒里只能聽到略顯沉重的呼吸聲,想來是在字斟句酌,謹慎地挑選合適的用詞:
“他的姐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因為我……而喪生……”
聽到這兒,景鈺不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震驚與恍然。
一瞬間終于明白過來,為何從一開始,就覺得對方的聲音如此耳。
景鈺心底已經猜到,這個人就是貝姍姍。
結合之前藍荔向自己的貝正奇的家庭背景,再串聯起“荊棘鳥”剛剛講述的那些過往,一幅完整的貝姍姍人生拼圖在腦海中徐徐展開。
而貝姍姍最后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景城。
懷揣著這個驚人的,景鈺只覺心跳如雷,腦袋也嗡嗡作響。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強撐著神,陪著貝姍姍把剩下的咨詢做完的。
此刻,景鈺心里清楚得很,的仇人,那個曾給自己帶來諸多磨難的人,此刻竟然在向自己求助。
而且,從貝姍姍的描述來看,此刻的顯然已經完全喪失了戰斗力,深陷愧疚與自責。
蛇蝎人突然變得脆弱。
而且聽所言,似乎還在這痛苦的掙扎中,喜歡上了景城。
景鈺看出來:
困擾貝姍姍的,不止是之前兩次被拋棄的經歷創傷,還有那份對景城的愧疚和自責,死死盤踞在的腦海,揮之不去。
或許是心的緒亟需一個宣泄的出口,讓病急投醫,竟然在茫茫網絡世界里,隨便找人求助。
畢竟在這虛擬的網絡上,大家彼此陌生,袒的心事、聽到的,都能被這無邊的網絡吞噬,不會對現實生活造毫影響。
然而,貝姍姍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個傾聽所有心事的人,居然是在以為已經“死去”的景鈺。
景鈺很久沒有說話,對方也一直沉默。
忽然,景鈺捕捉到貝姍姍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聲音里著一決絕:
“謝謝你,我覺好多了,今天就到這兒吧,臨走之前講出我的經歷,也算是正式對這個世界告別吧···”
語氣中的異樣讓景鈺心頭一,下意識地判斷出,貝姍姍似乎有掛斷連麥后,就結束自己生命的可怕想法。
景鈺絕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因為突然意識到,貝姍姍以后很有可能為自己復仇的關鍵人。
此時明知道對方是曾心積慮,想害死自己的仇人,景鈺的雙手在桌下悄然攥,指甲幾乎嵌掌心,心中恨意一波又一波地翻涌。
可為專業的心理醫生,職業道德與良知就像沉重的枷鎖,牢牢鎖住的沖,迫使強忍著滿心仇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溫和,繼續為貝姍姍提供幫助。
“我能到你現在心的痛苦,那些過往的傷痕讓你負重難行,但請相信,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只是不幸被卷命運的漩渦。”
甚至關于貝姍姍說的最后一個問題,也就是害死自己的那件事,景鈺也住了拳頭,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安道:
“至于他姐姐的喪生,我相信你是無意的。就像墨爾本萬變的天氣,不是因為你出門才下雨的,是因為那本就是不可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