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蘭說話速度有意放慢,讓每個字聽起來都無比的清晰。
“我家的芯科技在北城,不能說是首屈一指,但也絕對是首屈可指。”
“唯一的一個繼承人,結婚六年卻只生了一個兒,你想想會是什麼原因?”
“我們對外說他們年輕人覺得一個就夠了,那是顧及著秦芷的尊嚴、談家的臉面,所以白白讓秦芷占了五年窩,換別家,早給秦芷趕出去了。”
“這種人,就是斷了香火的罪人。我勸你還是跟你那教授兒子把話說清楚吧,要個不會生的人,跟買塊鹽堿地有什麼區別?!”
蔣玉蘭的這些話,就像是在鈍刀子割,又慢又疼。
秦芷面無表,眼底已結滿了寒霜。
微卷的發梢垂在頸側,隨著呼吸微微。
暼向了蔣玉蘭,冷凝的眉頭著一場即將傾瀉的暴風雪。
倏地,一只溫的如同綢般細膩的手落在手上,用了些力氣握住。
秦芷眸中冰霜瞬間褪去,驚訝看著旁的白韻。
白韻注視著蔣玉蘭,語氣溫和,但是字字鋒利:
“我真不敢相信,這麼惡毒的話是出自一位當過母親的人之口。”
“你的教養和里面那位嘔吐的小孕婦,還有讓小孕婦嘔吐的男人,確實像一家人。完詮釋了什麼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秦芷也就是年輕時涉世不深才被騙著嫁到你們這種臭裹腳布家庭,換現在,你們求著都不會看你們一眼。”
“你那麼喜歡孩子,就讓小孕婦給你兒子生吧,土壤不好、種子也不好,能結出什麼好果,等著自食惡果吧。”
秦芷終于知道商玄說話是隨了誰了。
聲音不大,但是每句話都有抨擊人心臟的力量。
秦芷忽然覺得,能和商玄結為伴的人最后該是幸福的。
有善解人意的婆婆,文雅得的丈夫,聰明可的兒……
不知不覺,秦芷送白韻走到了電梯前。
秦芷說:“今天抱歉了白阿姨,改天我請您吃飯賠罪……還有,剛剛非常謝您。”
白韻笑著搖了搖頭。
末了,說:“能出來十分鐘陪我走走嗎?”
“您不上去找商教授?”
“我本來也沒打算找他,他不知道我來看小耳朵。”
秦芷點點頭,和白韻一同走進電梯。
藺主任剛好從另一部電梯出來,看到了白韻,剛要打聲招呼,電梯門自關上了……
秦芷和白韻就在休閑區走走。
上午十點的太,一點點被蠶食殆盡,空氣中有泥土的腥氣。
像是要變天了。
白韻手腕挎著包,看著秦芷的致的側臉說:
“恕阿姨冒昧,想知道你的是…”
秦芷怔了怔,有明顯的意外。
不愿講述自己不幸的經歷,就直接說了結果:
“蔣玉蘭士沒說錯,我不可能再孕了。”
白韻安地拍了拍秦芷肩膀。
秦芷笑著說:“沒事兒,我不在意這個。”
白韻點頭,沉默片刻后問:“商玄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家里的事?”
秦芷道:“說過一點點。”
“方便告訴我,是哪點嗎?”
“他說他和葉景言葉醫生是姐弟,還說您……是對他恩重如山的養母。”
白韻笑了笑:“就這些嗎?沒別的了?”
秦芷肯定說:“就這些,沒別的了。”
“不夠……遠遠不夠。”白韻向遠方,吐息瞬間變得悠長。
“商玄的家庭況很復雜,超乎想象的復雜,他其實還有兩個哥哥,但是都沒有活到年。他父親為了保住他,將他給了我和我丈夫照顧。”
“我和我丈夫過他父親的大恩,我們不生自己的孩子,全心全意培養教育商玄,就是為了給他父親一個滿意的答卷。”
“商玄背負著家族的千鈞重負,其中一項……”
白韻言又止。
心里還是非常支持商玄和秦芷在一起的。
可是現在,只能憾又抱歉地看著秦芷,吞咽了下口水,慢聲說:
“其中一項,就是要生子。”
吹在上的風忽然轉了方向,樹梢不安地起來。
卷起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孤零零落在了秦芷腳邊。
秦芷腔里的心猛烈地跳,每跳一次,都帶著酸的鈍痛。
其實商玄有沒有生子任務,關什麼事?
不就是把商玄當朋友,甚至幻想幻想當自己調節分泌的對象嗎?
可是這一刻的悲傷,騙不了人。
秦芷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原來那個男人已經潤細無聲般影響了。
讓對他產生了別樣的愫。
這很危險,不應該如此。
秦芷恢復冷靜,清晰深邃地看著白韻。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商教授的世界,我不去就是了,為難他人作賤自己不是我的風格。”
白韻朝秦芷抱歉地頷首:“真對不起了秦芷,對不起。”
同樣為人,不想拿生育條件來干涉商玄的。
但是商玄只有暖暖一個兒,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撐不起海泰的商業帝國。
并不是說,非要把人當生育機。如果男人能生,商玄肯定會親自生。
這并不是表面看起來“傳宗接代”那麼簡單,而是一場深謀遠慮的人生大布局。
每一顆子,都要穩穩地落在對應的位置。
多代人拼死換來的果,不可能給外人手里。孩子,才是家族未來的“支柱”。
白韻走后,秦芷原地站了一會兒,看天空裂開一道道慘白慘白的閃電。
穿著白大褂的商玄,從病房樓走了出來。
似被一形的力量牽引著,微一偏頭就看見了秦芷。
兩眼專注地凝著天,呆呆進行著天馬行空的想象,發帶都要被風吹掉了還毫未察覺。
商玄輕笑了一聲,推了推銀鏡,朝秦芷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