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了的頭。他很擅長觀察人心，妹妹自然也不例外，他看見低垂的眼睫：“那是什麼讓你不高興了呢？”他聲音溫和如玉，全然不似在衙門的清冷。
張、劉二人遠遠地站在游廊上，俱是有些震驚。張先生又見大爺微微俯下來聽那孩兒說話,這已經是很遷就的姿態了，誰能讓他如此，便問馮僚：“這是趙家哪位小姐？我們似乎從未見過……”
問清楚些,他們心里好有個數。殊不知劉先生也是這麼想的，眸轉向馮僚，也想聽聽他怎麼說。
“那是六小姐，你們平日也接不到這位小姐，也不必太上心。”馮僚隨口說著，心里卻不這麼想。這位小姐在爺心里的地位他都還沒估清楚呢。指定不低就是了。
不過這也不代表他要跟張、劉二人說。他要坐穩屁底下的位置,自然要保留幾分。
兩人點點頭,也不知信沒信,反正眼觀鼻鼻觀心，不再往那邊看了。
趙明宜卻還是忍不住地跟大哥說了方才的事：“祖母讓我把那對青雀拿給看看,說也要給五姐姐打一對兒一樣的，可是我往常拿去的東西，沒有一樣兒回到我手里了，都給五姐姐拿走了……”
“我喜歡那對青雀，我不想給。”
這是第一次這般明確地說不想做什麼。不擅長拒絕別人，當初晗音也從手里要過許多件，翡翠屏風，梅英采勝簪，還有耳墜子、珊瑚手串等小件。不想給父親便會說，要讓著姐姐。
久而久之，的東西只要晗音看上了，便都留不住。
這又算什麼？
趙樞實在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麼大事。可是坐在椅上的孩兒眉頭皺得的，仿佛很煩惱。
這又有什麼呢……他蹲下來，與平視，問：“你不知道該怎麼辦麼？”
趙明宜點頭。
趙樞笑了笑：“你記住，任何時候，當你遇到一件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便想想別人是如何做的。別人用何種方式對你，你便也用何種方式對旁人……很公平。”
他在教。
趙明宜看著哥哥的眼睛，忽而發現他的眼眸很深邃，似乎看不到底。他也用最直白的話告訴該怎麼做。好像忽然想明白了，笑容又回到臉上，微微傾問他：“那我也去跟湘姐姐要最喜歡的東西！”
“祖母說我不給是我小氣，那五姐姐不給不也是小氣嗎？我知道，肯定不會給我……”那應該就不會厚著臉再問要青雀了。
通得很快。
眼睛瞬間亮亮的！
趙樞站起來，也笑了笑，的頭：“那便去吧……不要害怕，有什麼事讓人去找馮僚。他不能解決便來找我，我會幫你的。”說罷看了看游廊底下，馮僚跟張、劉二人站在不遠，見他過來下意識地躬了躬。
趙明宜也向著馮僚點了點頭。
已經很識這位先生了，只要哥哥不在，便會把他留在府里。任何時候都能找到他，像是大哥留給的人一般。
趙樞要去督察院，很快便走了。馮僚跟兩位先生也跟著走了。
等林氏從垂花門進來，才見一道藏青的影在兒邊，的頭便走了。高而拔，兒在他旁襯得那般纖細。
“那是大爺不是？”往那邊看了一眼，側眸問張媽媽。
張媽媽也過去，只見游廊那邊還候著幾位穿長衫的先生，都垂著頭恭敬地等著：“是大爺，也只有他了……咱們府里的這一輩，可無人有這樣的威嚴。”
承翎承宣那幾個都還在書院讀著圣賢書呢。
林氏一時無言，只著那邊思索著什麼。等見人走後，只剩下兒在庭院中才匆匆走過去：“你怎麼到這里來……這里外院連著，怕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
林氏結果梨月的手，親自推著。
“我來等您的……”又把在榮安堂的事說了一遍。
林娉也皺起眉來：“老太太真是糊涂慣了，手得那麼長，也不怕哪天折了手……明湘也是，讓母親跟老太太慣壞了。”
真的很有意思。老太太跟三夫人也整日說林氏把慣壞了。到底是誰的孩子誰心疼，自己養得怎麼慣著都覺得不夠。
趙明宜默了一會兒，笑道：“我不會給的，您看著吧。”
林氏方才想要給兒想個法子留下那對釵，不過眼下仿佛自己有主意了……那更好不是，應該是誰教過了。
榮安堂里，門前的丫頭方才送走那位把老太太氣得七竅生煙的姨，便見名明湘小姐從庭院中走了過來。那位小姐穿了湖的子，織金撒花褙子，看著有些悶悶不樂。
將這位小姐迎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待要上茶了，立在門前的幾個丫頭你推我我推你，顯然都不敢進去上茶。前幾日五小姐房里伺候的丫頭挨了耳，這事在丫頭里已經不是了，偏偏老太太護著，把知的都敲打了一遍。
最後只有穿藍比甲年紀小些的丫鬟被推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祖母，您說要幫我打一對青雀的，您有沒有讓人去啊……”明湘實在很喜歡那巧的東西，可是平日里敢問六妹妹要，昨日卻一點都不敢。那是大哥給的，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拿。
誰知老太太冷哼了一聲：“哪里那樣麻煩，我讓拿過來，給你不就是了。外頭打的還不一定能原樣做出來呢。”
明湘心中大駭：“可那是大哥給的啊，若是讓他知道……”還沒那個膽子：“我，我不要了。”
老太太心里思量了一下，平日里也見這個小輩，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孩子母親去世的時候，孤跪在靈堂上，神冷得嚇人，卻是他年的時候了。
到底是小輩，想來也不敢忤逆，便道：“本就是他偏心了，你也是妹妹，怎麼就打一對兒？我便是拿來給你他也不能說什麼。”
明湘還說什麼，卻見祖母了眉心。跟說起那個姨來：“也不知我是做了什麼孽，你祖父怎麼就讓回來了呢，我當初廢了那麼大勁把弄去老四那邊，如今全然白費了。”
說著說著頭又疼了起來。
明湘聽著，也不敢說話了。那位姨祖母能說，卻是不能的，即便是妾那也是祖父的妾，祖父是趙家的天，一點都不敢議論。
正說著，外間忽然傳來打簾子的聲音，有丫頭喚了聲六小姐。
老太太往炕上微微躺了趟：“你看，這不就送來了麼……瞧你的膽子。”
趙明宜後跟著梨月，梨月手里果真捧著一個匣子。那個跟過去的嬤嬤也站在後，笑呵呵地上來道：“還是六小姐懂事孝順，老太太一說便去拿了，那對兒釵我也有幸見了見，果真是打得好，老奴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式的……大爺真是舍得。”
老太太面不屑：“能有什麼好的，瞧你夸的，拿上來給我瞧瞧。”
當了這麼多年的老封君，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趙明宜看著他們一來一回，又看了眼伏在老太太懷里的明湘，側頭看向梨月：“打開給祖母看看吧……”說罷給使了使眼。
梨月意會，親自捧著上前去了。
老太太半躺著，手枕在如意團枕上，卻是微微支起了上去瞧，目便是兩點清雅至極的藍。心下微驚，卻是不愿表出來，狀似無意地讓丫頭去拿西洋鏡：“我也看不清，你們這些人就等著我親自吧。”不懂眼的東西。
丫頭挨了罵，立刻去找。
等西洋鏡拿到手上，才仔細地往錦盒中看去。青雀銜珠，雪一般白的珠子，瑩潤又有澤，那青雀羽更不必說了，這等也不是工坊能能做出來的。
老太太也的確見多識廣……這樣的東西看一眼便知價值幾何。先不論銀錢多，單是找工匠便不知要廢多大力氣了。
心里驚駭，面上卻是淡淡地，讓丫頭把西洋鏡收回去：“也不過如此，還算是好的……”
明湘在一旁也看著那錦盒，之意不言而喻，搖了搖老太太的胳膊：“祖母。”
梨月卻是很快合上了錦盒。
“祖母，您說要看看，再讓工坊去打，我也帶過來了。只是我也有一個件兒想要跟姐姐討呢，去年嬸娘給五姐姐打的那座千葉玉屏，我看了也很喜歡，不如姐姐也借我賞玩幾日，到時候再還給你姐姐。”趙明宜看了眼梨月，梨月很快站到後去。
老太太看出了這丫頭的意思。
湘兒管要青雀，便跟明湘要玉屏……確是不好說什麼的。
誰知明湘卻是炸了，從老太太懷里坐了起來：“明明祖母問你呢，你怎麼管我要起東西來了，這玉屏是母親給我的，我寶貝得很，我要是給你了你還會還給我麼！”在心里便是這樣的。
說是借的，其實從來不會還回去。自己這般習慣了，便覺得旁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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