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這邊請。”想著便大步往閣樓上去。
劉崇跟在後頭眼皮一跳。
什麼夫人？哪里來的夫人？這不是只有小姐麼。
趙明宜也心里咯噔一下，側眸看了一眼趙樞，見他面淡淡的，便也沒在意，跟著往閣樓上去。
原是帶吃東西來的。上了一桌子菜，有太/祖燒香菇、燴通印子魚、蘆蒿炒香干、素什錦菜、油鮑螺，看得眼睛發暈，另外還有一些糕點，甜湯。後頭竟還上了一壺甜酒。
堂倌看了都目瞪口呆。不小心抬了抬頭，才見桌案旁的子眼睛紅紅的，那位爺一的威嚴，卻是抬手給斟起酒來，竟很有幾分和之。像是在哄著。
趙樞抬了抬手：“行了，你先下去吧。”
堂倌隨著劉崇一塊下了閣樓。
“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定定地看著他往杯子里倒酒。端起來抿了一口，發現是甜的，應該也喝不醉人。便又多喝了兩口。
趙樞：“所以是給你倒的。”
他手邊只有一盞清茶。
桌上的菜也沒什麼滋味，不想吃，只有壺中的甜酒越喝越香。不知道喝了多，想著這樣的酒也不醉人，誰知到最後竟都不太能站得穩了。
乘了車轎回府。劉崇在垂花門便停住了腳，趙樞把送回了院。
趙明宜走得不太穩，頭暈乎乎的，卻是非要自己走，一邊走一邊問趙樞：“哥哥，你能不能給我買一間宅子……買一個小三進，帶小園子的。”不大不小剛剛好。
這樣如果林氏不要了，還能有住的地方。
趙樞撐著的後背，讓不至于摔下來，淡淡地道：“可以。”
“那我還可以有及笄禮嗎？我馬上就要十五歲了……”走得十分地慢，卻是不知道有多愁緒。也并不是多想辦這場禮，只是希還有人在乎。
“可以。”趙樞并不覺得這是什麼要求。
笑了起來，轉過來，雙頰酡紅，抬起頭看：“怎麼什麼都可以呀，有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晃了晃頭，覺得很重，腳下有重影。
也才十四歲的姑娘，穿著鵝黃的衫，頭上戴了輕巧的蓮花步搖，正好是一對兒的，走的時候會發出輕微的響聲。卻是在很認真地等他回答。
趙樞莫名覺得很可。他沖招了招手：“過來……”
趙明宜小心翼翼地挪蹭過去。
“蓁蓁，往後你若親，定不要離我太遠。”他看著，聲音低沉，了飽滿的後腦勺：“我怕我看顧不到你。”
說罷自己都嗤笑了一聲。
他竟也有害怕的東西。說給王嗣年聽，他恐怕都會覺得這不像他了。
胳膊忽而被什麼抱住了，有一點重量在臂上，他低頭，才見是挽了上來，雙頰紅暈未退，頭一點一點，似乎要睡過去。
只聽喃喃道：“我不嫁人，我一輩子陪著你好不好……”越說聲音越弱。
竟是靠著他睡著了。
轉將打橫抱起，送回了小院。
月牙遠遠瞧見的時候還有些吃驚：“小姐怎麼，怎麼看起來像是喝醉了。”立馬將人扶了下來，抬頭便見巡大人冷峻的側臉。又囑咐讓晚上給姑娘喂水。事無巨細。
這哪像照顧妹妹！
倒像哥哥陪著嫂子時的模樣，溫小心。小姐看起來也粘著大爺，本沒有違和。越想越覺得罪過……大爺看起來那般正經威嚴的人。
是想得太齷齪了！
趙樞任由將人扶了進去。明月當空，清冷的月灑在庭院里，夾道上一片寂靜，耳旁的風的。他轉往書房走去，卻是在轉過頭時了臂膀。
方才被挽著的地方一陣發麻。
長大了，各種意義上的。小時候也會挽著他，卻是很瘦的一個姑娘，沒什麼，現在卻有了的盈。
該避嫌了。
第45章 問詢
還是去了書房。
指揮僉事跟備指揮使早已得了廣寧的奏報,正欣喜著，大步匆匆趕了過來：“松江渡口的船損了大半，叛王暫時無法南下了！張、于兩位指揮使帶去的人,反抄了梁王圍困廣寧的兵馬,眼下廣寧危機已解！”
這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奏報呈了上來。
趙樞簡單看了看，卻微微皺了眉頭，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而後點了點其中一人,沉聲道：“你即刻去清點糧草馬匹，傳令下去，整裝行軍。”
指揮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您還是要發兵縉州！”心高高地提了起來，高聲道：“廣寧已傳來大好的消息，咱們沒必要如此犯險啊！只要拖得足夠久，叛王自然無力反擊，我們也能功退,給朝廷一個待。”
指揮僉事與薊州總兵兩兩相覷。顯然也是覺得如此。
“那你是認為遼王會坐以待斃麼。”趙樞沉沉地道。
“這！”指揮使噎了一下，聲音立刻弱了下來：“他眼下自顧不暇，應是無力反撲的……”
趙樞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應是……于大人，你做指揮使這麼多年，還會說出這樣的話嗎？”
于指揮心里一梗。卻是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是對的。自古以來，凡有叛，大力鎮之下狗急跳墻的不在數，他到底是有些大意了。想罷也不再出聲。
眾人散去。獨劉崇留了下來,遞上了一封信：“是河間王大人送來的。大人說憂及遼東近況,欽天監監正特意測算了這些時日的氣候……北方一帶已經連月無雨,只是這些時日，怕是有些異變。盼您多警醒堤防。”
趙樞看了一眼信紙,卻見劉崇支支吾吾地，沉聲道：“有什麼便說。”
“馮僚說……小姐在到遼東之前，曾去見過王大人。似乎是因著小姐連日夢魘，放心不下您，所以才去求了王大人，請他與欽天監監正大人說和，這才測算了遼東一帶的氣候。”劉崇頓了一下，又道：“王大人與小姐……似乎認識。”
這也是馮僚的猜測。那日是他找的馬車，車夫自然也是他手底下的人，似乎是聽見了幾句什麼。
趙樞著手里的信紙，目微沉，忽而想起兩月前王璟的不對來。
那日他跟隆鄂一道到他府里，卻是莫名地說他偏心了……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趙樞覺得趙明宜應是沒有這樣的機會見過王璟的。常在閨閣，平日里都在林氏邊，想來也不應該有這樣的機會。
劉崇不知，低頭道：“我讓馮僚去查？”
趙樞卻看了他一眼，只道：“不用。”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他在，王璟便不可能傷害，識得便也沒什麼。
劉崇眉心了，思襯了好一會兒，心下左右猶豫，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不久前清算戶部的員，刑部、督察院、大理寺連夜偵辦，王大人很陛下嘉獎，陛下似乎有提攜之意……”
“那日小姐去見王大人，大人似乎也很是耐心。”
雖然不知道這份耐心是因為，還是因為趙大人。
書房無比寂靜。
趙樞按下手中的信紙，靠著椅子微微後仰，面無表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劉崇心頭一，抬頭看了看他的神，似有不不虞，卻還是著頭皮說了出來：“屬下想說，您不如趁此機會，讓小姐與他結親，徹底攏住王大人……由此一來，咱們與刑部的關系也更為切。”
王家老太爺是在刑部尚書一職上致仕的，門生下屬眾多，基不可謂不深厚。眼下王璟又在侍郎職上，保不齊王家將來又是要出一位尚書的。
友朋雖然可靠，卻到底不如結親來得親厚。
劉崇知曉大爺疼小姐……只是在其位謀其事，他還是大著膽子提出了這個建議。趙大人若能青雲直上，他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哪知話音剛落，書房便是一片死寂。
窗子沒有合上，一陣風吹了進來，帶著尚未消散的暑熱，劉崇許久不見回復，微微抬頭，才見上首之人面極冷。忽而覺後背一陣發涼。
“劉崇……你在指教我做事？”趙樞按了按書桌上的鎮紙，將其在了呈書上。語氣卻是極冷的。
劉崇一瞬間便汗了後背：“屬下，屬下不敢。”他聽見自己的心在腔里一下一下地震，忽然怕了起來。他在想他是不是說錯了，可是他又覺得沒錯，一個姑娘而已，還能有仕途權勢要？
況且王家又不是什麼龍潭虎……雖說王大人曾有過一個未婚妻，還算喜歡，卻也不是什麼大事。世上能有幾個男人從一而終？大爺未免太過苛刻。
一陣無言。
劉崇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此時已至深夜，門窗大開，暑熱逐漸消散，又是一陣微風吹進來，趙樞卻莫名覺得燥熱。微微仰靠在椅子上，晚間挽過的手臂忽而又是一陣麻。那一點滿的，在此刻無端地清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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