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風吹在人上都發燙。走出書房的時候後背都出汗,卻是松了一口。地了袖口的和離書,拿到手上的時候才有了一些實。
父親這樣的人是不吃的。
他好面子,在這個曾經的兒面前也端著,自是不敢承認對林娉還有什麼分,那無異于打他的臉。這般最好了,這和離書到底是到了手上。
往後林娉如何,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趙攸筠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走出去,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對的,他自覺對林娉已然仁至義盡……可是那份和離書他寫了整整兩刻鐘。
每一筆都在叩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了份。
還是著自己寫完了。
又去拜見了老夫人。從前是喚祖母的,如今時過境遷,也無需再喊出這個稱呼了。心里沒什麼覺,卻給老太太留下了些震撼。直接將那份和離書擺在了桌案上,與老太太說明了,又毫不拖沓地去找了明湘。
從前們是姐妹,可是明湘也沒有顧忌什麼,在大音寺的時候說把推出去就推出去了……們平日里也沒什麼要命的怨仇。
明湘從聽說過來那一刻便一直在抖,甚至想不到能回來!連忙喊了連翹過來陪著,殊不知趙明宜已經到院子外頭了。
“連翹……怎麼回來了。”彼時正坐在窗子底下繡枕套,驚訝地話都說不出來了,心里頭更是慌得厲害!
是誰把救回來的!
趙明宜甫一進來,便見明湘手下的鴛鴦的枕套。繡得很是細,可見是花了心思的,對王頌麒應是很滿意。可是憑什麼還能心安理得、不慌不燥地備嫁呢!
若是沒有人救,此刻就是漂泊在異鄉的一縷亡魂,抑或是盡凌辱,不堪地活著。
但凡不把推出去,都不會那麼恨。
“湘姐姐,你這個繡得真漂亮。”笑著走近了,指尖了那繡繃,活靈活現的鴛鴦在手下更顯致了。
明湘忍不住地後退了好幾步,腔一直起伏,呼吸都不穩了:“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被賊子虜走了嗎?”那樣兇殘的人,殺了好幾個寺僧,應當不會放過的才對!
“誰說的,我只是病了而已,在莊子上修養,怎麼就被擄走了呢。我看姐姐也病了罷,說話都糊涂了。”坐在了明湘方才坐過的位置上,挑起那枚針線,又繡了兩針,低聲道:“姐姐還記得那天的事嗎?那天就我們兩姐妹,興許還沒有旁人知道罷。”
說完又搖搖頭,看向一旁嚇傻了的連翹:“不對,你的丫頭應該也是知道的。”
“你推我出去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不是個記仇的人,可是這件事是真的記恨上了。恐怕要記一輩子的。
明湘‘啊’地喚了一聲,連翹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吼了一句:“看什麼看,還不快滾出去!”都是來看笑話的,沒一個好東西!
“姐姐這麼激做什麼。”坐在小杌上繡著那鴛鴦,也是好好繡的,只是明湘越看越心慌,牙齒都在,將那繡繃搶了過來,高聲道:“是!是我推你出去的又怎麼樣!我那只是自保而已,怨不得任何人。”
看見這個妹妹的繡繃,那種不安更強烈了幾分。
趙明宜看護著那枕套,心下了然:“姐姐在意這門婚事罷。”不擅長報復誰,或者讓誰不好過。可是記得大哥說過的,誰怎麼對,就原模原樣的還回去就可以了。
“姐姐你說,若是三爺知道你做過什麼,會怎麼看你呢?”
明湘知道終于還是來了,眼眶都紅了,惡狠狠地道:“你若是敢告訴他,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又不是我們家的姑娘,你也沒有親兄弟,誰能給你撐腰!你不要自討苦吃!”
趙明宜也不想聽說那麼多,只是拿出帕子了手:“是嗎?那姐姐等一等罷,看我究竟會不會說出去。”
“其實你何必這麼害怕呢……就算我說出去了又能怎麼樣,他若在意你,必不會信這些的。怎麼,姐姐心心念念的親事,卻是不相信他對你的心嗎?”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明湘的心里卻像針扎了似的:“滾!我不要聽你說這些……離開我家!”
像瘋了似的趕人,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了。馮僚立刻命人進來接,卻是很快離開了這座宅邸。
趙宅門外的空氣都是清新的。深呼了一口氣,手里拿著那張和離書,心里忽然松了一下。有了這個,林娉就是真的沒有羈絆了,去哪兒都好,甚至可以不再回這個傷心之地。
那呢。
未來又會在哪里呢?
巨大的迷茫與不安襲上心頭,自從上馬車開始便是悶悶不樂的。
馮僚知道此行究竟是為了什麼,明明小姐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可是為什麼看起來還是不怎麼高興。
馬車駛離了這條街巷。
馮僚是個文人,卻不太會做哄人的活計,只將馬車停在了四合巷口,吩咐底下人去給賣巷道另一頭的蓼花糖。姑娘家都喜歡吃這個,他想著小姐興許也會喜歡。
趙明宜以為他有什麼事才停下來,也沒有問。
等他捧著甜的蓼花糖,遞到手里那一刻,忽而笑起來:“怎麼給我買這個,多謝先生!”可能心不好,可是也是個很好哄的姑娘,就像這個時候,不高興,有人給買了糖,很快就哄好了。
馮僚笑了笑。
方才還苦大仇深的姑娘,這會兒就高興起來了。到底年輕,還是個小孩兒呢。
馬車匆匆回了四合巷。
卻是不知門前還停著一架馬車,趙明宜聽見馮僚讓等等,門前有人,他得去問問。心中起了疑,微微掀了簾子,才見一道清瘦而高大的影立在門前,似乎也是才到。
是王璟。
他穿了藏藍的直裰,風塵僕僕,了一眼,本來還不覺有什麼,興許也就是來找趙樞的。可是就在要放下車簾的那一刻,瞳孔忽而放大了,心下一震,頭腦嗡嗡的。
“先生……那是誰?”語氣甚至有些抖。
馮僚剛巧問完回來,回道:“是王大人在路上遇見的一個舉子,很合得來,便帶在邊了,也是巧遇見的。帶來給大人瞧瞧……誰知時候不會,大人去奉京了,可能下午才回來呢。”
右手抖著抓著車簾,都讓揪一團了,瓣也發白,假裝平淡地說了句:“原來是這樣。”
那人穿了與王璟相似的襕衫,兩個人站在一,竟是很有幾分相像。只是那個人年輕很多很多,材瘦雅,只看一眼便知道那是誰……
心慌意,正要讓馮僚從西角門進去,卻是簾子放得不及時,那的年輕一些的男子朝這邊了過來。
手都在,手一下子就松了。
馬車頓時暗了下來。
第64章 對峙
他們來得突然,馮僚卻沒什麼慌張,有條不紊地安排人接待去了,又按著姑娘的意思避開了他們,從西角門回了府邸。
趙明宜在角門問馮僚:“王大人不是還在遼東督察案子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邊還帶著兩個人,看著臉生?”對王璟沒什麼意見,畢竟是兄長的友人。
只是另外那個,只祈禱他快快離開才好。這輩子千萬不要有什麼糾葛了。
馮僚:“李澧的案子已經查完了,余下由梁大人收尾,所以王大人就先回來了。許是有什麼事……您不用擔心,我去料理就好了。”府里的主子就三位,夫人病著,姑娘還是閨閣里的小姐,自然不會出面。大人又不在府里。
那便只有他去了。
趙明宜點點頭,很快回了院子。
馮僚便收拾收拾去見了王璟。這位大人是客了,他安排人引他去了花廳,讓人上茶,小心伺候著。
卻不知他正往廳中去,才見那位大人立在廊下,正負手看著支摘窗邊掛著的鳥籠子。那是原先這宅子的主人養的,賣的時候也沒帶走,回來得匆忙也沒理,便還在那兒掛著了。
他作了一揖,笑著喊了聲大人,正要請他進去喝茶。
王璟卻看著他,做了個等等的手勢:“不忙,我這回過來于你家大人也沒什麼太大關系……”說完又似乎覺著不對,搖搖頭道:“也不能說沒有關系,只是……我是來見你家小姐的。不知可否方便通傳一聲,有一樣東西要還予。”
馮僚心頭一跳,連忙拱手:“您有什麼東西,給屬下也是一樣的,屬下定然會轉給小姐。”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這位大人的笑收了收,很有幾分讓人膽寒的味道。
“你通傳就是了,拿主意的是你家小姐。怎麼,你馮僚也能做你家姑娘的主了嗎?”他既打定主意要來見,便不允許自己空手而還。至于趙樞會如何發怒……那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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