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月‘嗐’了一聲,不妨手里的鳥兒使了大力氣撲騰,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不知道哪兒飛來的,看起來是信鴿,上還綁著信筒,我看是家養的,飛迷了路,跑咱們這兒來了。”
說著舉給看:“喏,翅膀還刮傷了,差點兒讓廚下的貓兒抓來吃了。”
翅膀上的羽都撲騰沒了大把,看著可憐,拿了進來。
趙明宜下來看,果真是一只黑羽信鴿,膛飽滿,眼神明亮,看著還很傲氣,一時也起了興趣,蹲下來看它。發現這鴿子的翅膀刮了道長長的口子。
“看來飛是飛不走了,咱們養兩天,給放走吧。”腳上還帶著信筒,說不準是人家有急事兒呢。
梨月聽小姐說話,忽然想起來什麼,‘哎呀’了一聲:“廚下的李娘子先看見了,拆了信筒,好像沒寫什麼,又給我了,還在我袖子里呢。”說著騰出一只手來去拿:“似乎是問候誰的話,也沒有名姓,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說是有名姓,還不太遠的話他們底下人走一趟捎個信兒也是可以的。卻是什麼都沒有。
把那小信箋遞給小姐。
趙明宜看了一眼,發現的確只是一句問候的話,簡單樸素,幾句思念都濃含在這信紙里了。值得一提的是,這信的字寫得極好,很有味道,瘦雅清逸:“遇到了也算緣分,咱們養兩日,看它能不能飛了,便放走罷。”
那鴿子的眼睛十分的亮,像是特地馴養的,漂亮又傲氣。
梨月便找了小籠子養在廊下了。
殊不知這會兒宅院外頭正一陣喧鬧,一個臉上帶著一大塊胎記的孩子匆匆忙忙往巷道里跑,差點兒撞上了人,引得男人罵罵咧咧。那孩子卻頭也不回地跑了,進了巷口找到一個男人,拿著手里的彈弓說道:“我打下來了,就傷了翅膀,你說給我銀子的?錢呢?”
“好小子。”男人痛快地給了錢。
又提了袍子往一旁的茶樓走去。
上了閣樓,輕聲地推開了一扇門,往里去,才見一形容出眾的公子立在窗邊,正漫不經心地往窗外看去:“辦好了?”
男人連連點頭:“按著您說的,都妥了。”
窗邊之人不再說話了,只拂了拂手,顯然是要他退下的意思。男人依聲退了出來,帶上了門。
這世上稀奇之事真是多,竟還有人花那麼多銀子,幾經周章,只是為了將一只鴿子送進人家宅院里頭。上回偶然瞥見,這位公子提的信還是用左手寫的,可他明明記得那人擅畫丹青,用的是右手啊。更古怪了。
更何況那鴿子都傷了,還能回信不?
第68章 從前
有人千方百計在放鴿子,有人前方百計在找他。
閣樓的木扶梯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急匆匆的,李迎州剛看見他,頓時松了口氣:“你在這里,我找你許久……”他立刻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便見桌案旁還有余下的信紙,‘咦’了一聲,拿起來瞧:“你這人真奇怪,怎麼拿信紙畫丹青,在房舍里畫不好麼,怎麼偏要到茶樓里來。”
“我還以為你要給那位姑娘寫信呢。”他話多,也欠,不過是隨意調侃兩句。
孟蹊心緒卻不知為何波了一下,心湖泛起了一點漣漪,轉頭看他一眼:“你在胡說什麼,是大戶人家的姑娘,怎麼會與我有關系。”
李迎州撓了撓頭,拿起桌案上的信紙,順著仔細瞧了瞧,偏要欠一句:“那可說不定了,你沒事畫什麼迎春花兒阿……別告訴我你喜歡這個,我不信。”
他本就在胡說八道。
孟蹊眉心忽然跳了跳,還是決定忍了他,負手轉了回去,背對著他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李迎州這才想起來:“我這兩日結了一個人,錦衛指揮使張濟崖張大人的公子……他邀我去喝酒,我特意回來問問你,你去不去?”那些都是家爺,他一個人有點犯怵,便想拉著孟蹊一塊兒去。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孟含章雖然清高,有時候卻很能撐場面。他自己看著舌燦蓮花,啥都能一句,卻還是不如他。就像那天*偶遇侍郎大人,姓孟的就能搭上人家。
“你去不去?”他溜達到窗前,湊近了問道。
孟蹊反而轉過,到桌案旁去,收了那幾張信紙,隨手扔了。又給自己倒了杯茶。
“噯,畫得這麼好,你別扔啊。”李迎州一頓可惜,匆忙從紙簍中撿了出來,展平後才發現太皺沒法兒看了,只能又可惜地扔了回去:“你回頭多畫一些,你這功底什麼時候練出來了,我怎麼都不知道……回頭我拿去送人。”
“對了,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去不去?”他不是個容易氣餒的人,最擅長死纏爛打。
孟蹊思襯了片刻,放下手中的茶盞:“去,什麼時候?”
李迎州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容易,結結地道:“就今夜,戌時,在瀛海樓……你不會騙我罷,真去麼?”說著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撓了撓頭:“你對我還好。”
孟蹊面無表地看了他一眼,徑直下了樓。
他想多了。他去見張濟崖的兒子,只是因為他父親是張濟崖而已,當年跟王璟一道,捅趙溪亭一刀的人。都是狠角。
前世的姻親,鬥了那麼多年。他落敗得一點都不甘心。那就繼續鬥罷。
至于趙明宜,幾日前到河間,匆忙一見,也只是想確認是否平安罷了。他不想死的……至于別的,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了。
天黑得很快,李迎州在門外火急火燎地敲門,他才換了件裳出去。
瀛海樓是個好地方,同時也是燒銀子的地方,甫一進去,李迎州便覺到人從出生起便注定不一樣。從那群公子哥兒的著打扮,到舉手投足間的隨,都引得他心許多碎碎念。
只是更令他驚奇的事,與他一道從小地方出來的含章,做派毫不落下風。
就好比樓里的舞娘輕輕攀附上來,他得面紅耳赤,引得張公子哈哈大笑,這廝卻紋不,笑著將人請開了……又說與人談論起酒來,張公子說喜歡山東藩司的秋白,又問他有沒有喝過。這等人家喝的東西都是上好的,他們哪見過。
誰知那廝毫不怵,之說曾經喝過,不過最喜歡的還是江南的三白酒,口清醇……他又是一副好文采,描述得恰到好,引得張公子頓時來了興趣,立馬就要讓人去找。
就這般喝了一個多時辰,宴席才匆匆散去。
回去的時候李迎州舌頭都大了,問他:“你怎麼懂這麼多……那什麼秋白我見都沒見過,你跟我一個地方出來的,論出,你家出事後比我家都差些,你怎麼還喝過。”
孟蹊半攙著他,多喝了幾杯,胃里并不舒服,卻還能忍。淡淡地道:“沒什麼,只是從前邊有個人,會喝一點罷了。”
趙明宜不喝酒。可是只要有了煩心事,就會把庫房里陪嫁的好酒翻出來,拿那等拇指大小的杯子,倒半杯……
他并不厭煩陪喝酒。因為只要喝醉了,第二日便什麼都不記得。
李迎州臉都喝紅了,大著舌頭道:“是陳婉罷,就在你家,總能見到……可是我記得不喝酒啊。”
孟蹊神暗了暗,頓時松了手。
李迎州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立時摔了個跟頭,半坐起來便破口大罵:“你干什麼,我也沒什麼啊?至于忽然撒手麼?”他到底是個讀書人,不會罵什麼太臟的話。
說完又自己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孟蹊還是把他扶了回去,等到房舍前的時候,他才拍了拍李迎州的臉:“你往後不要再隨意說陳婉了……我會娶,會做我的妻子。你對要尊重一些。”
母親在他年的時候便做了決定,要將陳婉嫁給他。是以他們兩人從不避諱什麼。也漸漸地沒了名聲。
可是他後來娶了趙明宜。
陳婉嫁人後過得不好,時常丈夫打罵,里面到底有他幾分原因……他虧欠許多。這輩子,什麼都該掰正了,原本不該發生的事,他不會再允許發生。
李迎州早已睡得死死的。
這句話像消散在風力,不知道是在跟李迎州說,還是在告訴自己。
將他攙回了自己房里,他終于輕松了一些,拖了張椅子坐到了庭院中。這里是他跟李迎州暫時落腳的地方,他們本該去往奉京,只是他為了搭上王璟才選擇到河間,李迎州便跟著他一起來了。
今日下了點小雨,院中漉漉的,涼爽又舒適。
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有多巧,他一眼便瞧見了院中角落里攀著的一株迎春。甚至不曾開花,空有綠葉,他卻一眼便認了出來。
頓時有些煩躁。
分明是不再會有的一生,邊卻是的影子……他很是煩躁,一時也歇不下,便起找了短刀,將那叢迎春砍了,都扔到了院子外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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