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吃了一場敗仗,手里卻是俘了一批朔羯的俘虜。薊州送來消息,問朕該如何置,你怎麼看?”皇帝抬了抬眼。
孟蹊不過猶豫般瞬,便拱手道:“依微臣,不如將俘虜分兩批,婦稚子送還,男子皆需斬殺。”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報,笑出了聲。
“怎麼,朕損兵折將,還得優待朔羯的人孩子?”他冷嗤一聲。
若是其他人,這會兒早就跪下了。
殿下的人卻不卑不地站著,思襯了片刻,繼續道:“朝廷折損兵將自然心痛,只是不能與送還俘虜等同一回事。將朔羯的婦稚子送還,一為彰顯陛下懷,昭示朝廷氣度。殺朔羯將士,則為我朝立威,威懾羯人。”
“再者,微臣還認為,比起輕易將人放歸北地草原,不如將其先留在薊州,由薊州的員選派人對其行教化之責。待稚子長,再將其放還朔羯,才是最好的置方法。”
殿十分安靜。倒茶的黃太監退下之時,不瞧了眼這位新科探花。忍不住驚嘆。
此人生得一副絕好的樣貌,還有才華,陛下喜歡一點都不讓人奇怪。
而且他知道,探花這番話說到陛下心坎兒里去了。就像那天殿試答對一樣。
皇帝采納了他的想法。坐了一會兒,終于松快了些,笑著問起他那日在王家婚宴上發生的事來:“聽說那天去瞧你的姑娘很多,傅卿還托了王璟牽線,似乎有意讓你做他的婿。”有些調笑的意味。
“如何,可有看中的?若是沒有,朕記得宗室里還有幾位待嫁的姑娘,若有意朕便為你們賜婚。”皇帝說這話的時候眉目舒展,似乎是玩笑之言。可也多有幾分真的意思。
孟蹊忽而想起趙明宜來。
原來是王璟給他牽的線。可是那天看起來很驚慌,似乎本不知道要見的是。
驚慌得有些失常了。
“陛下,微臣心中暫無此念,況……臣心中已經有人了。”他躬了躬,不知道為何,心中閃過的還是那個姑娘驚慌失措的面龐。
皇帝笑了笑,也沒有強求。
從殿中退下的時候,廊下的小太監送了把傘過來,笑道:“翰林,下雨了,您路上小心些。”小太監面上帶著笑,只是臉生,顯然也是特特找了機會來看他的。
都說今科探花天人之姿。
誰都想來瞧瞧。
孟蹊接過,道了聲‘有勞’。撐開傘行往宮道走去。
小太監眼見著那影離去,‘嘖’了一聲,心道這樣的人,莫說陛下,誰見了都要寬容幾分罷。
帶著點涼意的雨打在臉上,孟蹊想起方才小太監看見他的表,不免想起了另一個人。趙明宜也喜歡看著他,尤其是晚上的時候,坐在窗下繡花樣,其實也沒繡兩針,不喜歡那個,更多的時候都用來看他了。
而他坐在床沿上看書,只要抬起頭,便會立馬回去。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樣的時候其實很很。因為他不常宿在上院。
可是那樣的場景在他腦海里又清晰得可怕。
“我看你,你不高興了嗎?”他記得那時候放下了手中的繡繃,垂在側的手抓著他的一角,有些張。的眼睛像黑葡萄似的,看著他的時候又清又亮。他甚至能從的眼睛里到歡喜。
宮道上積了些水,腳踩在石磚上會發出濺起水聲。
他是怎麼答得呢。
他好像沒有回答,只覺得心頭有些燥熱,本應付不了那雙充滿意的眼睛。匆匆離開了。
之後又是一個半月沒有踏的房門。
回到家中,夜已然深了。與前世不一樣,他今生以極快的速度獲取了圣上的青睞,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再是他去結旁人了,而是有人明里暗里拉攏他,宅邸財帛,侍從丫鬟,皆送上了門來。不再需要他費心。
唯有李迎州是最大的變數,像狗皮膏藥似的,怎麼都攆不走。
好比現在,他回來晚了,李迎州就是困得要死也要出來看他一眼:“你是路上讓狗拖住了麼,怎麼這個時辰才回來?”他裳也沒套,打著哈欠瞇著眼瞧他。
孟蹊將他的頭按回了房里:“你管得太寬了。”
徑直走房中。
沉睡之時,好似聽見窗外劈里啪啦的雨聲,打在房檐上十分地響。恍惚見床邊紅燭繚繞,有人過來喊他:“含章,我哪里做錯了嗎還是公事很忙……”
坐在床邊,撐著臉看他,嘀嘀咕咕道:“你已經很久沒來看過我了。”卻是沒有怨懟,只是想他來看。
他睡在外書房,沒想到會過來找他。
已經是深秋了,外頭冷得嚇人。抬眸瞧的時候,只見臉頰紅紅的。只能是風吹的。
“你來干什麼。”他冷著臉。
卻好像聽到自己邦邦的心腸融化的聲音。
面無表將帶到了床上,讓侍又添了一床棉被。便是不睡一床被子也是開心的,靠著他的肩頭說今天聽見的趣事:“我看見承翎哥哥的妻子了,婚那日沒細看,我不知道原來這麼漂亮。六嫂嫂說已經有孕了……”頓了頓,應該是皺起了眉頭:“可是看起來那麼瘦,也沒有肚子,怎麼就懷孩子了呢。”
“六嫂嫂說人要是懷了孩子,肚子會像吹氣一樣鼓起來。那麼瘦,肚子大了怎麼得了呢。”依舊嘀嘀咕咕的,好像有點害怕,抓了他的角。
他那時候已經閉上了眼,裝作睡了的樣子。
心里卻在想,比承翎的妻子還要瘦呢。若是有了孩子……
這個念頭一出來便被他打住了。
他們兩個人,已經過了這個樣子,日後不知會有多齷齪。怎麼會有孩子呢。不該有的。
第95章 相通
回了錦州之後,趙明宜立刻讓梨月招了馮僚過來:“您能不能幫我查一個人,查他從雲州到京師之後所有的事,務必盡詳盡細。而且……不要告訴哥哥。”
“姑娘您要查誰?”馮僚低了低眸,未曾應答後半句。顯然也是在思襯。
後背冒冷汗,問道:“您能不能先答應我?”怎麼敢讓他知道呢。若是有能力置這件事,便千萬個不愿意再沾染前世的事,更不愿意讓大哥知道。那對來說太殘忍。
馮僚坐了許久:“好吧,您先說,我去幫您查。”
又坐了半刻鐘。
出了院門,馮僚依然疑,姑娘為何會對一位翰林如此悉,甚至是提前調查過的樣子。若是提前查過,又為何還要他再查一遍。
且不能讓趙大人知曉。
六月已然十分地熱了。這月底的時候北邊終于傳來了好消息,邊境狀逐漸穩定下來,朔羯頻頻敗退,已經許久不曾有力氣彈了。
這月黃太監頒旨了兩道旨意。一道詔令北地員京述職,陛下宴賞。一道下給翰林院,選一位翰林為禹王殿下授課,陪侍左右。
李迎州剛得知同窗了禹王殿下府邸的時候,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他以為像他們這樣的人,不知多年才能面見這樣的貴人,面見陛下。
他在逗鳥的時候還玩笑了一句:“是不是等我下次科考的時候,還能沾上你的,庇我一庇。”
“啊,只要你能中舉。”那人立在門窗大敞的書房。
語氣好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李迎州嚇得差點手一抖,死手里的鴿子:“你真是好大的口氣!”
孟蹊見他跳腳,也不說話了。隨他去。
若是算上前世,他確實有資格說那樣的話。論擢升,不出三年,他便該過王璟了。王璟對他算得上不錯,可是怎麼夠呢,他還想要爬得更高。
窗外是李迎州喋喋不休的聲音,還有嘶啞的蟬鳴。
他擱下筆,忽然向窗外。
“含章,你近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自上回你從王家回來後便不對勁。”李迎州這些時日,總是見著他夜半挑燈。也不做什麼,只是仰靠著休息。
為何不去床榻上歇息呢。還是說睡不著。
孟蹊邊也只有李迎州能說話了。他本不想答,又提起了筆,筆墨在紙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墨跡:“迎州,這些時日我總是夢見一個人。”
“是誰?”
“我的妻子。”
李迎州這回是真的手抖,手中的鴿子讓他差點死:“胡說,你都還沒娶陳婉,哪來的妻子!你莫不是這些日子忙得暈頭轉向,都忘了自己是打哪來的吧!”
孟蹊忽然不說了。
“你就當我得了失心瘋罷。”擱下筆,換了裳,又出了門。
獨留李迎州一人在原地怔愣。
孟蹊獨自往鴻臚寺去。路上下起了雨,他沒帶傘,到寺中的時候裳已然半了。他隨意撣了撣,便往值房走去,路上卻見了趙承翎。
兩人只是肩而過。
孟蹊卻忽然覺得心口有些發窒,扶著值房的隔扇起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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