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摘了耳環要去洗臉，後梨月匆匆走了進來，低聲道：“姑娘，方才莊頭說外頭來了一行家人，都是剛從凌河過來的，想借住一晚。”
聞言，趙明宜的手忽然一抖。耳環掉到了地上。
“是什麼家人？”問了一句。
梨月道：“是去凌河視汛的。”
不知道為何，梨月看見姑娘的怔愣了一下，低去撿耳環的手都在抖。
“不要吵醒母親。去找莊戶娘子看看哪里有合適的空屋子，安置一下吧。”吩咐道。
梨月很快去了。
趙明宜一如既往地洗漱、換，只是在後門敲響的那一刻，的心還是猛地跳了一下，差點蹦到了嗓子眼上。
“什麼人？”將燭臺拿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往門邊去。耳邊是陣陣驚雷聲！
門隨著風聲在晃，燭火微弱的線映照出一個人影來。嚇了一跳，剛要喊人，電火石間門一下子開了，那人立刻捂住的，背著隔扇將門堵上，吹滅了手里的燭火。
“唔……”
燭臺‘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門外立刻有人過來：“姑娘，可是有什麼事？”
喊了好幾聲，婆子有些狐疑，都要進去了。才聽見門傳來小姐的聲音：“我沒事，只是燭臺倒了，你先下去吧。讓梨月也歇下吧，不用過來我這里了。”
婆子‘欸’了一聲，應聲而去。
卻是沒聽出門，小姐微弱的聲音中含的一意。
“是你……”黑暗中，整個子都在抖，呼吸愈發急促。
燭臺依舊在地上，嚇了一跳，不敢去撿。而他則是不知道在想什麼，只覺手里的人每一個作都在抗拒他，心臟似乎有一瞬間地痛。
“你放開我吧，我不會喊的。把人喊來對我又有什麼好呢……”很快冷靜下來，也松了掙扎地按在他臂間的手。
上的力道一下子就松了。
低頭去索地上的燭臺，只是看不見，了許多遍，直到一人沉默著將一個木制的雕刻了花紋的東西遞給了。愣了一下，辨認出這是燭臺，接過後便去找火折子。
房重新點亮。
甚至沒看他一眼，只見腳下一道瘦雅的影子，似乎是在看，又別過了頭去。影子把他的作暴得一覽無余。
他們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立著。窗外是瓢潑的大雨。
一時無言。
又有什麼好說的呢……
終于，那站著的人了一下。震天響的雷聲與屋無聲的寂靜合在一塊兒，竟是有些讓人心都冷了。他了那桌案旁的姑娘，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你既回來了，為什麼……”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
為什麼要幫他的父親。
為什麼不阻攔他的仕途。
這是恨他，還是已經無也無恨呢。
頭滯，竟是一句都問不出來了。
趙明宜卻在他在他頓住的那一刻，從漆盤中拿了一個杯子，手還是有些微微的抖，卻是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孟蹊，從前種種，是我年無知。我做的不對的，已經得到報應了……”
“我不欠你的。”
“我們兩清了。”
喝了一口茶，只聽見耳邊有很輕的風聲。
心如刀絞是什麼覺，他終于又一次會到了。
“兩清……”他冷笑了一聲，走到窗邊開了辦扇窗，冷雨夾雜著冷風灌進鼻尖的時候，他才過氣來。心臟好像凌遲一般，有什麼堵著，將他牢牢錮在原，用利刃一下一下地往里捅。
他忽然便忍不住了，走上前來，抬起的下，迫得只能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是你與他說你喜歡我的！”
臉上一涼，好像有什麼落在了手背上。
他咬著牙，抑著聲。
“趙明宜。”
“這對我不公平。”
“憑什麼你說開始就開始，你說結束就結束，你不覺得對我太殘忍了嗎。”他手在抖，只是強著，不希看出來。
記得剛回來的時候，他第一次給遞信，用的是左手。後來想想可笑，只覺已經不再是了，又怎麼認得出他的字跡來。
又害怕有那一點點可能，怕能認出來。怕還是。
趙明宜不明白他為何是這樣的反應。他不應該高興嗎。不應該慶幸能重活一世，這一世沒有的糾纏，他會快活很多。不再如從前那樣住在冷冰冰的，還有一個不喜歡的妻子的家中。
他可以娶他的青梅竹馬。
陳婉不會嫁給那個丈夫，可以跟他好好生活。
這不是他一直以來所期的事嗎。
“你瘋了！”是坐著的，只覺那道影越來越近，猛地站了起來往後退，從頭上拔下一枚簪子出來，沉聲道：“你知道嗎，我去過遼東，在那里我殺過一個人……”
“你若過來，我也會殺了你的。”
孟蹊看著那枚銳利的簪子，反而笑了笑，又往前走了幾步，剛好讓那簪子對著心口。青的料逐漸變深，染到了領口。
疼痛迫到各的時候，他才清醒過來：“你就當我瘋了吧。”
為什麼偏偏是呢。
為什麼不能是陳婉，是別人。
為什麼他會覺得不公平。
這些緒都太陌生了。他也想不明白為何知道也回來後，會那樣的高興。他想得很清楚的。他要回來，他要快一點坐上六部主位，他要扶一位世子登基，他要報復那個人，讓他也嘗一嘗求死不能的滋味。
唯獨沒有想好要如何應對。
趙明宜見他坐在窗邊，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雨，那強烈的心慌的覺依然沒有放下，反而愈來愈烈。
“我只是想改變那個錯誤。”喃喃道。
孟蹊：“你覺得你喜歡我，是錯的嗎？”
他坐在椅子上，這是夏日的天，卻仿佛墜冰窖一般冷。
“不是嗎？”
“我喜歡你，給你帶來了困擾，你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一直是我在強求。”
說話就像前世的任何一個時候一樣，而輕，以至于有時候會讓他產生一種，在哄著他的錯覺。他從罪臣之子的份翻，到順利科考，再到刑部尚書，這條路上也只有這麼哄著他。
窗外的雨輕了一些。
又開口了。
“孟蹊……”
“嗯。”
“我曾經是個很天真的人。”
“天真地覺得，我會一直很快樂地長大，會遇到一個我喜歡，并且我的人。他會娶我，我們會有一個或者兩個孩子，我的孩子也會像我一樣平安快樂地度過這一生。”
可是後來，我長大了。
張了張口，卻不曾說這句話，只道：“我不是個記仇的人……曾經的事，或許再過些日子，我就忘記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什麼……”
所以都忘了吧。
他覺得還不如不開口。
他好像知道要說什麼，別過了頭去。想借著窗外的雨聲蓋過的聲音。
徒勞而已。
“我是來視汛的，凌河汛期將至，我興許要帶著堂再次叨擾些日子。”他淡淡地道。
趙明宜只覺白費口舌，氣道：“你本就沒聽我說的話！”
他好像聽不見似的，兀自起，關上了窗子，轉道：“下著雨，你別貪涼，早些睡吧。”他心臟痛得厲害，不想氣，可是又注定會讓生氣，只能裝作聽不見。
至看見了。
至還能生氣跟他發脾氣。
已經很好了。
第97章 親
凌河分為大凌河跟小凌河,大凌河流經北直隸以及山東布政司，而小凌河主要經過建昌、錦州以及松山堡等地。
昨夜一行人便是剛從大凌河視訊過來。一位翰林，兩位工部的堂,以及三四侍從。
林氏昨夜有些發燒,今晨剛好些，便聽見張媽媽過來回稟了這事，稍稍坐了起來,說道：“也沒什麼，這麼大的雨，又是去視汛的，咱們給人家行個方便也好。”
張媽媽又說：“那幾人除了一位工部的堂，其他人看著都很年輕，尤其是那個翰林，模樣真是好極了！”
“我見過的模樣好的多了。”林氏不信張媽媽的話。等收拾過後,才親去看了一番。
等真的見過，那才是真的沒話說了。
帶著張媽媽出門的時候還呢喃著：“模樣怪不錯，還謙遜……也不知道跟傅蘊笙口中的那位翰林比誰更勝一籌。”又嘆了口氣。
張媽媽知道在愁什麼。不敢說話。
中午的時候,趙明宜把田莊中災的莊戶，家中有傷亡的，單獨列了個名冊出來，給梨月，讓去母親那里支一筆銀子：“若是母親不得空，找張媽媽也行。”
終于等得空坐下來,才聽見門外小丫頭的聲音：“姑娘,有您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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