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去哪兒了。”
“啊”扇子轉眼到了另一人手中,嚇了一大跳，差點就要站起來。
才發現眼前的人已經醒了。正坐起來，沒有看,反而是漫不經心地轉著手里的團扇。
“我有一點事……”不太會撒謊，說話時甚至沒有注意到指尖正無措地抓著裳的一角。若是從前，這麼說，他必也不會再追問。
可是今天不知為何，他卻不打算放過。
沉默良久。
“是麼，你不告訴我你去見誰了嗎？”他忽而扔了手里的扇子，徑直走到案邊倒了盞茶,目看向窗外。聲音有些冷淡。
他已經知曉了嗎！
聞言，的心高高地提了起來。抓著裳的手指忽地一松，低下了頭。渾了力一般。聲音弱得幾乎要聽不見了：“哥哥知道了。”
他不肯定也不否認。只聲音有些冷。
“馮僚已經帶人過去……你去見他究竟是為何,我可以聽他說，也可以聽你說。”他負著手看向窗外，無聲地轉著手上的玉扳指，淡淡地道：“但是蓁蓁，你若愿意告訴我。”
“我可以只聽你說。”
他的目委實算不得溫和。
甚至有些冷。
心口一跳，抖起來,深知或許不用等到開口。他便可以撬開那個人的口舌。
只是他還在等。
瓣發白,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我若說我跟他沒有什麼呢……”
沒有人愿意去想起曾經那些不太好的事,尤其是其間還夾雜著許多不堪。的心像被刀一片一片地割了開來：“我只是想改變那個錯誤。”每說一個字都覺得要支撐不住了，不同于面對那個人時的激與憤怒。
此時只有哀默。
如果說出來了,會不會失去他呢。或者就算沒有失去，又會不會在兩人心里埋下裂痕。
閉了閉眼。
“哥哥說過我有，只是你不知道我的是什麼……有時候我總會做夢，夢見我來時已經過完了一生。那一生實在是很不堪，我失去了我的母親，嫁給了一個不會我的人……到最後連命也丟了。”不想哭，卻莫名覺得臉上涼涼的，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手背上。
“是你送我出的嫁，你送我到了雲州。”聲音越來越沙啞：“他那天很晚都沒有來，我只等到了你……”
他聽說話。
一字一句，從出閣前到婚後。啜泣聲也逐漸盈滿了整間禪室。
他眉目霜寒。
“我以為，我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可是那天王家婚宴，我看出來了……他，他。他認得我，他什麼都知道。他比我知道的多。”忽然就說不下去了，死死地咬住了瓣，口中嘗到了腥甜的味道：“他接近王璟，還有指揮使張大人……還說，”
話未說完，便已經覺到腳發了。
趙樞：“還說什麼？”
猛地抬頭，心跳忽然快了一拍，又低下了頭去：“他說你不能善終。”
又是一陣良久的默然。
趙明宜只覺得全的力氣都用完了。後背額頭都是汗，沾了的鬢角，眼里早沒了淚，只是有些空的。
“你去哪兒？”見前的人放下茶盞，起便往外走去。一時又心慌了起來，抓著他的袖不敢放開。怕放開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趙樞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將的手從袖上拿了下來。
禪室變了一片死寂。
失了力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著地面。
馮僚已經將人帶到了大殿的地室中，門前腳步聲響起，他恭敬地開了門，行禮後方道：“工部的那幾個人不在，無人看見。”
趙樞徑直進了地室。
此漆黑一片，四方各立著幾許侍從，壁上掛著油燈。饒是如此，依舊一片昏暗。只聽得氣息沉厚的腳步聲。
中間椅子上綁了一人，蒙上了眼，正用力掙扎著。
“翰林，我若是你，此時便該伏氣屏息，韜養晦才是。”趙樞打量了他一瞬，轉著手中的扳指，目中閃現一殺意。
坐上之人苦苦掙扎著，要說什麼。馮僚看了主子一眼，上前將人蒙著的黑布摘了下來。
他又不掙扎了，坐著靜靜地息，明知深陷險境卻還是笑了：“是麼，原來是趙侯是這麼想的！”仍然在息：“我原也是這麼想的。”
“可惜……”
地室空空，壁上的油燈微明微暗。
馮僚侯在門外，只見那位爺面如常，只是神十分地冷。他不知道里頭這人跟那位姑娘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只記得姑娘讓人查他，這件事正好是他經的手。
“爺，此人要如何置。”
趙樞看了他一眼，目中的殺意依然未曾消退：“上一遍刑……報喪吧。”
馮僚神一凜。卻是沒想到那位爺的又看了過來。
“馮僚，我是不是說過，的話就是我的話。你敢對奉違，你說我該怎麼置你？”他說話時不疾不徐，卻是含著十足的威懾力。
馮僚當即便跪了下來：“屬下，屬下……”
他當即就想扇自己兩個耳。從前揣慣了這位爺的意思，後來又揣小姐的意思，自作聰明了一回，獨獨沒算準爺對姑娘的意思!
“屬下去領罰。”他後背一冷汗。
上頭未應。
他面慘白了起來。
錦州這幾日霧蒙蒙的，尤其是東嶺的長干寺，煙雲繚繞在青山之間，就好像一幅畫一樣。本該讓人心舒暢。
可是趙明宜的心注定好不起來。臉紅紅的，奪了梨月手里的杯盞，眼眶泛紅：“你不能給我嗎，我保證就最後一杯，喝完再也不喝了。”心痛得厲害，怎麼都不下去。
也幸好有這麼個病。了酒就會忘記所有的事。
若是明日早晨起來，真的什麼都沒發生該多好。
“姑娘，您不能再喝了，我，我真的不能給您……”梨月急得團團轉，忙跺了跺腳：“您若依然還要，我就要去請大爺了！”聲音不止拔高了一個度！
誰知這招今日不管用了！
眼睜睜地看著那位祖宗奪了酒壺，揚了揚手：“你去吧，你去把他請來……”雙頰緋紅，靠在桌案上，呢喃道：“我倒希他來呢。”
“您，您……”窗外又下起了雨來。梨月看了看姑娘難的樣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一橫，正決定出去請人，誰知門前忽然有了響。一襲長青擺映眼簾。
“大爺。”梨月大喜。
“你在說什麼？梨月你又在誆騙我了，你都騙我多回了。”
梨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疑姑娘為什麼要這樣說。要倒茶，門前立著的那位卻忽然擺了擺手，只好退出去。
禪房又安靜了下來。
“我就知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意識已經快要不清醒了，卻還是強撐著想要再喝一點。喝多了就能睡得久一點。
“你知道什麼？”房響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忽然嚇了一激靈，猛地抬起了頭來，轉仰頭看去，才見是那道高高的影，只是他面并不如往日和。此刻走過來，抬起的下，問道：“喝了多？”
的臉頰讓他住了。腮幫子發疼。
晃了晃頭，掙扎了一下，仰頭蒙住了眼睛，又睜了開來:“怎麼是你呢，我莫不是在做夢？”
他差點給氣笑了。
手上力道大了兩分：“你再好好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他又湊近了些，正巧看見漉漉的眼睛，又別過了頭去。第一次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可恨，抬著的下道：“你不回自己的住，還在我這里，弄得我這里滿是酒氣……你存心要氣我是不是？”
他是真的了氣。目都冷了幾分。
可眼下是個醉鬼，醉鬼是不會看人臉的。反而去拉他的腰，要去抱他，啜泣道：“是你不理我的！你生我的氣，把我扔下就走了。我一個人在這里……”
反倒是他的不是了。
趙樞反而笑了。酒真是個好東西，還能讓人倒打一耙：“行，你要在我這里也可以。”他將打橫抱起，順帶拿了案上的玉壺。
將放到禪室的躺椅上：“那你就得聽我的。”
對上眼前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一個激靈就要坐起來，簡直就是下意識地：“我，我不喝了，我要走了。”
他目暗了暗。鉗制住的手，俯在耳側，冷聲道：“趙明宜，你知不知道我在氣什麼？”幾乎是咬著牙的。他甚這樣，今天也算為破了例。
耳畔一陣栗，酒醒了大半！
這也是也是第一次喝醉了還能馬上清醒的。
“我，我不知道……”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嚇了一大跳，被鉗制住的手一陣發燙，幾乎能到他克制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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