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親在皇帝好的時候,當然能榮養一輩子。可到如今這種時候,手里沒有兵,也只能憋下這口氣!
敢怒不敢言。
此事一過,陳家人走路都是飄的。
後來京中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王家五爺的新婦,在今年冬天病逝了。
侍從剛從外頭回來,立在廊下撣落了肩上的雪,這才走進了屋子,朝著書案後的人拱手一禮,說道:“了……”
“國舅爺最喜歡這個兒,今兒一早去靈堂,發了好大一通怒。連帶著王大人也不待見。”眼可見地疏離了。
王家出了這等大事,姻親兩家差點談崩。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坐在案後的人穿了一單薄的青。淡淡地嗯了一聲。
侍從悄沒聲兒地抬頭了一眼,正對上一雙攝人心魄的眼睛。心跳一瞬間快了不,連忙低下頭去。
病弱的公子尚且這樣風華,也不知從前好的時候是有多意氣!
不過他想錯了,孟蹊從來沒有意氣的時候。他不喜歡不控的緒,大悲還是大喜,他都不喜歡。上一次高興是什麼時候,他已經快要忘了。
“嗤。”
案後的人忽然自嘲般地笑了笑:“王璟這個人……”政客總是無的。
只是。
趙明宜何其無辜啊。他與最疏離的時候都沒想過要死。再到後來,他已經想好要跟過好這一生了。只等他從地方回來,只等他清除時疫,安好百姓……
侍從等候半天,都沒有聽見下一步的吩咐。只好微微抬了抬頭,小心地覷了一眼。
誰知卻看見仰靠在椅子上的人,眼角流出淚來。
悄聲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坐著的時候太疼了,眼前恍惚起來,他好像又看見那個年輕的姑娘站在雨前等他。眉目無比清晰,那張臉也是生的,抿著說擔心他。
真是……
有多深,恨也有多深。他,卻也無比痛恨另一個人。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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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拳頭大的冰雹,不僅趙明宜看了心驚,張夫人也心里發涼。
坐不住了,一個人在府里求神念佛,卻依然掃不去心中那影,只能來督師府跟找個伴兒。就是說說話,也好過讓宿睡不著,誦經念佛。
“你跟趙大人還沒有孩子吧?”張夫人道。
趙明宜心里也張,握著手:“還沒有,我們親還不久呢……”
“也對,你看我,還是我給你做的儐呢。怎麼會問出這種話。”張夫人也是慌張過了頭,隨口找了個話題。
三兩句話,一時又不說了。
誰都沒有心喝茶。
傍晚的時候不知道在窗邊看了多遍,心里祈求著這冰雹能小一些,最好不好再下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越來越大。
深夜的時候梨月起來上夜,看見昏暗的里間約亮著一盞燭火,很弱的火,悄聲地走了進去。
打了簾子探去瞧,心頭泛酸。
看見夫人在外側,大人常抱著的地方。
他們兩個人,就像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似的。
小姐喜歡大人,小時候就親近,雖也怕他,卻會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後來喜歡變了慕,看著那位的時候,眼里溢滿了喜歡,人也是高興的,總挨著他。
那位爺也喜歡小姐。
他們在屋里的時候,里頭通常是沒有下人的。
梨月不小心撞見過一次。向來冷淡大爺會攬著姑娘坐在懷里,帶著輕戲謔的語調哄……指尖輕著懷里人的耳垂。他最逗小姐,喜歡看笑。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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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黃榮傳來消息,皇帝的藥出了問題的時候,高文邠的心已然全涼了。
如今皇上躺在床上,宮全由皇後的人把持。宮外……兩大門,四市六坊,平寧街都封了個干凈。朱寧玉也沒了。
渾冒冷汗,長嘆一息跌坐在了椅子上。
“這是天要我不活……”
明天就是冬狩日。
高文邠打起神,連夜召集了府兵,吩咐兩個弟弟把自己的妻兒帶走:“記住,往嶺南去,逃到山里,一輩子都不要出來。我已經安排好了人接應你們,今晚就走!”一刻也等不得了。
好歹留條脈。給跟了自己多年,擔驚怕的妻子留條活路。
西華門還在趙四老爺手里。最遲明天一早,陳國舅就得把他弄死,今夜恐怕也在想辦法。
“就從西華門走,能走一個是一個,不要再回來了!”
送走妻兒後,高文邠嘆了口氣,遣散了下人。自己收拾了一干凈的朝服,小心地撣平了,枯坐一夜。
第二天早晨,穿好後面如常地去上了朝。
宮門外遇見了陳國舅,今日陳家幾位老爺面上都是如沐春風,上的冠服也不知鮮艷了多分。陳國舅看了面如死灰的高文邠一眼,大笑道:“高大人面怎麼這麼不好看,別不是昨夜忙活,覺也沒睡吧。啊?”
他怎麼知道!
高文邠心下一沉,怒道:“你什麼意思?你對我的妻兒做了什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沒什麼,不過是請你的夫人小兒到牢中做客罷了。誰讓你不識相呢?”陳國舅說完,背著手施施然地進了大殿。不過剛抬腳,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道:“哦,對了,通州大雪,高大人你的救兵來不了了……哈哈哈哈。”
“老賊,我殺了你!”高文邠怒不可遏,額頭青筋暴起,抬腳就要上前。
可惜陳國舅今日帶來的人太多,三兩下便將他制住了。反扣著手帶進了大殿。
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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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蹊先去了一趟王家。
王璟早就在書房等著他了。親手給他斟了杯茶,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在了椅子上。面上沒有任何表,又自嘲般地笑了笑:“說實話,你做得很干凈,我沒找到一點證據……不過我知道是你。是你讓人對我夫人了手腳!”
他還是想不明白:“我對你,”
“……也算有知遇之恩。”
著坐上之人的肩膀,手背青筋暴起。
所以為什麼要毀了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呢……
孟蹊道:“王大人這麼聰明,真的沒有猜出來嗎?”他忍著肩膀上的痛楚,將他的手從肩上拿了下來,笑道:“其實你們的關系,比我想象的要好……你做了那麼多事,樁樁件件都在危害他的利益。他卻都不曾殺你。”
“如果我告訴你,就算你殺了朱寧玉,他也不會讓你死呢。”
冷笑了一聲。
孟蹊走後,王璟坐在太師椅上,好像明白了什麼一般,搖搖頭笑了出來。枯坐許久,才拉開了書案的屜。
屜里有一支簽。余下兩張磁青紙。
如果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他前世不是因為殺了朱寧玉才怒了他,那只能是因為另一個人了。他們的關系真的很不錯,多年的友人,各方面都是相投的,他年長一些,他年輕一些……他也曾擔當過他仕途引路人的角。
原來他也會因為利益,對他的妹妹的下手。
那個姑娘的面容,其實迄今為止在他心里都是清晰的。
很短暫的心。
但是太過鮮活。
所以在另一世,是死在他手里了嗎。
“嗤。”
寂靜的書房里忽然響起一聲低笑。若是仔細聽的話,還能覺到那嗤笑聲中濃濃的自嘲。命運弄人。
孟蹊不管他如何想,他也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他只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解了。
再過兩個時辰,皇太子立下,一切塵埃落定。
只要他回到朝堂,那個人要翻就難了。
今生恨意難平,唯死方歇。
第123章 尾聲(上)
甲辰年十一月廿三,京師漫天風雪。
孟蹊正帶著衙門的人往東大門而去。捉拿住趙四,控制了西華門,京師就完完全全掌控在陳國舅手中了。再過兩個時辰,西北督師府率領的人馬就能到,再無人有回天之力。
他坐在轎中,面蒼白,疼得厲害。
不免想起自己前世回京述職時候的景。也是一個冬天,他坐轎進京,趙明宜知道這次很有可能會有調,問他他們以後是不是都會在直隸,不再回南方了。
看得出來很高興。
適應南方的生活,但應該談不上喜歡。可惜那回他依然調回了雲州。
……如果這次他贏了那個人,他可以看在的面子上,留他一條命。把帶回直隸,陪生活在喜歡的地方,彌補他所有的過錯。
“公子,到了。”衙役躬在轎簾外一喊。
接著就是轎落地的聲音。
他帶來了三百人過來,都是京師各調過來的役差,浩浩跟在後頭,只是武裝備到底不如士兵良。可以看得出陳國舅能出來的人馬,幾乎都弄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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