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跟我外公說什麽了?”路寧好奇問他。
周承琛心平靜, 他不覺得老爺子難搞,相反覺得于偃亭是個太重的人,看似對誰都不滿意, 其實是因為期太高。
他們一家都是太善良的人, 容易理想化, 也容易求全, 并不求富貴, 只求安穩和康樂。
他對路銘澤的厭惡,并不在于他窮或富。
只是因為路銘澤是個相對弱一心向上看, 卻無法在低谷期善後的人。
所以其實并不難,證明自己是個有責任有擔當,會用盡全力對路寧好的人就夠了。
“說我很你。”周承琛回答。
路寧低著頭,從他裏聽這句話總覺得很怪, 但聽多了竟然也習慣了。
“我外公沒拿拐杖敲你?”路寧太了解外公的脾氣了, 為人是有些固執的,像周承琛這種生意人的場面話,很難打他。
“沒有, 不過他如果敲我,我可能當著他的面求你哄我。”
路寧狠狠掐了他一下, “你怎麽這樣!”
周承琛忍不住笑。
“放心, 他會接我的。”
“你這麽自信哦。”路寧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院子裏很安靜,能聽到不遠的小狗在。
祖宅很大, 空的, 榮姨養了幾條護衛犬, 每天到巡邏。
“我只需要你堅定地選擇我, 其他我都能擺平。”周承琛的語氣帶著點與生俱來的孤傲。
這個才是真實的他。
路寧邁了一大步,越過他半個位, 又默默地退回來,忽然意識到,他在遷就的步伐。
他這個人有時候真的細致微了,像一張不風的網緩慢地收,牢牢把人籠罩進去,路寧總是很難察覺,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完全在他的掌心下了。
“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看上的東西,會先圈進自己的領地,然後再慢慢蠶食。但我更喜歡被慢慢打的過程……”
周承琛每次聽到這麽說,都會下意識心髒揪。
他無意識地攥路寧的手。
路寧反手握了下他的掌心安他。
“你聽我說完,你這個人就是控制太強。”路寧有些埋怨地說他。
周承琛擰著眉,“抱歉。”
路寧看他瞬間患得患失的表,又覺得自己對他是不是太沒有耐心了。
“我不是要怪你,就是想說,雖然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最後還是互相走進了彼此的世界,你為了我做了很多事,我也可以為你改變一點點。外公的事其實應該我自己解決的,我是覺得把你留在衍城你看起來很失落,才把你過來的。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再想辦法,我愁悶不是覺得外公過分,我只是很他,知道他是心疼我,我只是想和他達共識,讓他能高興一點。”
的語調緩慢而溫和,像是清泉從他幹枯的心髒上流淌而過,讓他能煥發一點生機。
“嗯,我知道了。”周承琛跟著去了西側院,那邊很熱鬧,隔著游廊,能聽見房間裏的笑鬧聲。
“不用寬我,本來就是我的責任,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個掌控太強的人,這一點我很難更改,但我想我也能做到為此負全責,是我非要留你,那你遇到的所有困難都是我的責任,你只管留在我邊就好,其他都可以給我,好嗎?”
快見到爸媽了,路寧悄悄把手從他服口袋裏拿開,微微正了正襟,小聲說著:“我們是一家人啊,不用分那麽清,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的。”
他上背負的東西太多了。
周承琛深深凝,他和的開始確實談不上好,三年的相也沒有能互相了解,他的過失最大,可到最後,卻還在寬他,他何德何能。
“好。”他輕聲說,下意識去握的手,擡起一半想起馬上要見爸媽,倏忽又落下來,因為不能而覺到些微的失落。
路寧進門檻,努力下忐忑,笑著了聲:“爸媽,周承琛來了。”
無論路父路母心裏揣著多憂慮,但該做的面子還是做足了,擡頭關懷了句:“阿琛來了,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應該的。”周承琛這種人,在外頭很有叱咤風雲的派頭,去到哪裏都是被捧著的份兒,但凡宴會酒局,總是衆星捧月的那個,可這會兒卻略顯拘謹地落座在最下首,勾起一抹僵的笑意,“寧寧總念叨外公和爸媽,今年終于能如願陪你們過年,我應該早點過年陪著的,公司有點忙,抱歉來遲了。”
“工作要,出來玩,哪裏需要那麽多人陪,你能空來已經很好了。”路銘澤沉聲說著場面話。
路寧沒挨著周承琛坐,過去著姐姐一起坐。
姐妹倆也差個七歲,看起來迥然不同,路緋是那種很幹練明的長相,上的氣質和周承琛有點像。
路寧上卻一派和溫和。
路緋隔著椅子的扶手拉住妹妹的手腕,想起上回路寧去公司,明顯的不對勁,竟然神經條到本沒放在心上。
那天緋寧的員工說,看到盛和的周總把寧寧堵在角落裏,表很嚇人。
他那種強勢說一不二的格,如果強起來,路寧本不是他的對手。
于是這會兒帶著怨氣說了句:“周總客氣了,您肯紆尊降貴已經很難得了。”
“如果我哪裏做得不好,姐你可以直接批評我。”周承琛擡眸,態度誠懇。
路緋的戾氣頓時收斂幾分,做姐姐的,發洩怨氣事小,給路寧添麻煩就不對了,于是沒迂回,直接了當地說:“聽說你跟寧寧在談離婚了,這麽大的事,怎麽也不跟家裏開口。寧寧一向心,總是更諒別人,但的事,強求來的也不會長久,如果你們真的走不下去,分開也好。但是周總的恩,我還是會記一輩子的,我會用緋寧報答您。”
路緋毫沒有遮掩,只是想告訴他,雖然路寧子,但也不是沒家人的。
其次恩固然重要,但恩是恩,是,兩碼事,我可以鞠躬盡瘁報答你,但你和我妹妹的,不能摻和恩。
“一家人,何必說這種話。”周承琛的態度四平八穩,“我跟寧寧的確是有點誤會,但已經達共識。什麽恩不恩的,我早就沒放在心上了,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倒顯得生疏。”
于媛了句:“阿琛,不是媽媽故意潑你們冷水,實在是寧寧是個心的,我聽說你為了留,一直強迫,做爸媽的,真的很難接。”
“是我不對,我已經跟寧寧反複道過歉,懇求再給我一次機會……”
周承琛手指微微攥,比任何一次談判都到張和無措。
因為他真的做過,甚至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原諒。
路寧突然開了口:“爸媽,這件事還是讓我自己解決好嗎?我知道你們心疼我,覺得我心狠不下心只會委屈自己,但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有自傾向。我做得也不對,不該報喜不報憂,以至于你們有顧慮也不願意直接來問我。以後不會了,我保證,我和周承琛沒有什麽矛盾,離婚是覺得我們沒有什麽,但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覺得我們之間可能只是缺乏通和了解,但是存在的。”
周承琛看著路寧,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攥住了,發、發疼。
好,每一刻都很。
于媛有些悲痛地看著路寧,言又止好幾次,最終還是沒再開口,只是說:“既然你們考慮好了,也好。”
長久的沉默,誰也沒再說話,好像時間都凝固了,每個人似乎都有心事,但彼此誰也無法訴說。
路寧很想緩和一下氣氛,但就像是一個陳年舊疴被出來,全是無法言說的傷痛。
哪怕時過境遷,也很難再攤開來講。
都會過去的。
路寧想,和周承琛會越來越好,父母和姐姐才會真的放心,現在什麽言語都會是蒼白無力的。
-
夜幕降臨,周承琛覺到沉重,甚至自己都想提出要不幹脆分開睡好了。
路寧卻親自去鋪了床。
老式的拔步床,路寧怕他睡不習慣,鋪了厚厚兩層褥子,抱了兩床被子,本來想分被子睡,猶豫了一下,還是兩床被子疊著,兩個人可以睡在一起。
榮叔來送炭火,燒的旺盛的爐子放在臥室正當中。
路寧撥了撥炭,讓火燒得更旺些,然後拉著他去洗漱,浴室倒是顯得現代化很多。
周承琛全程被路寧拉著,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顯得聽話得很。
終于爬上床,周承琛繃的神經才微微放松些許。
他把路寧攬進懷裏抱著,下擱在頸窩,沉聲吐出一口氣:“今天謝謝寶貝。”
父母是為好,也不曾為難他,只是就事論事表達擔憂,本來可以全甩給他不管的,畢竟強迫是事實,他的確做得不怎麽磊落。
盡管他從不後悔。
但畢竟還是心了。
這床小,兩個人在一張床上,他這個高和型,路寧都怕他不開,于是很努力地往他懷裏一,省出點空間。
把自己完全嵌進他懷裏,手指勾著他的手指,口著口。
小聲說:“你真的很笨,我沒有要你接考驗的意思,我只是希你能和我的家人像家人那樣相,你幹嘛那麽實誠,你今天好像在跟警察供述犯罪事實。”
周承琛:“……抱歉,我有些方寸大。”
面對的事,他總是很容易失去理智。
可能是因為太在乎了。
他很這麽在意一個東西。
路寧把臉在他口,有些疲倦地吐出一口氣。
”我你的,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