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姝立刻抬頭，眼睛睜得圓圓的，“阿兄，你傷了？”
江潯沉默了片刻，終是沒有否認，只淡淡道：“小傷，不礙事。”
“怎麼的傷？”立刻急了。
整個人從他懷里直起來，去看他的後背，“你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
江潯手按住的肩膀，不讓，“別鬧。”
“你還讓我別鬧？你背上都纏了藥布了，怎麼能說不礙事？！”
“是前陣子練武時傷著了，傷口裂了點，裹了幾層藥布，不礙事的。”
“阿兄騙人！你每次都這樣，說什麼不礙事，但其實事都很大。”
沈明姝眼淚啪嗒啪嗒地落，越說越難過，說著說著，忽然就出手去，想掀他襟。
江潯神微變，立刻抬手去攔，“不要，阿姝聽話。”
可他到底不敢真對用力。
他手勁太大，害怕一不留神就把弄傷了。
沈明姝哪里肯聽他的，“你又不肯說，我只能自己看了。你說得輕巧，誰知道到底傷到哪兒了。”
作異常執拗，手一下一下往他背後探。
江潯往後偏了偏，想躲開，可肩膀才一，後背忽地一陣撕扯般的疼。
他沒忍住，猛地嘶了一聲，連眉頭都皺了。
沈明姝瞬間停住了作，聲音發，“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沒事。”江潯悶聲道。
“你還說沒事！”
聲音陡然拔高，“剛才那聲痛那樣，一定傷得很重。”
“阿兄，你讓我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
江潯還想拒絕。
可就在他思索之際，沈明姝便先一步作，眼疾手快地解開了他的外袍。
三下五除二就把外袍給了。
江潯第一次見沈明姝如此利索。
怎麼有點手段就往他上使……
很快，外被褪下，里也被揭開。
江潯的後背寬闊，肩胛分明，線條利落流暢。
可這樣結實拔的後背上，此刻卻斜斜纏著一圈厚重的藥布。
藥布邊緣出斑駁痕，深紅幾乎浸，在那冷白之上顯得目驚心。
沈明姝倏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這一幕，比想象中還要嚴重許多。
“怎麼會傷這樣？誰傷的你？”沈明姝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江潯手替去眼角的淚水。
他沒再爭辯，只將攬得更近了些，“先換藥。等換好了，我再跟你說，好不好？”
沈明姝知道他是在拖延時間。
但是他傷這樣，而且傷口是因為的作才裂開的。
明知道他的意圖，但還是無法拒絕。
兩人回了聽松軒。
清和被進來，為他換藥。
江潯想要沈明姝出去，可是死活不愿。
他一開口勸，就眼睛通紅地看著他，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是得江潯什麼狠話都說不出口，只能由著留在屋里。
清和作極輕，指尖幾乎不敢用力。
可即便如此，紗布一圈圈拆下時，仍帶出幾縷暗紅的。
沈明姝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那繃帶一點點變深，心也跟著一點點往下沉。
等到最後一層被揭開，屋中頓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江潯的後背上，出一道長長的刀傷。
斜斜貫過肩胛至腰側，刀鋒極深，邊緣因外力牽扯已微微翻開，珠緩慢滲出，沿著脊背蜿蜒而下，目驚心。
沈明姝瞬間屏住了呼吸。
眼前一陣發黑，幾乎站不穩。
怎麼會這麼嚴重……
滿腦子只剩下這句話。
已經思考不了任何東西了。
呼吸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口劇烈起伏著，連眼前的線都在晃。
想說話，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眼淚早已控制不住地滾落下來，一顆接一顆。
江潯背對著，聽到一聲一聲低低的嗚咽，從間出來。
只是聽著，他都心疼到幾乎死。
清和練地為江潯上藥，這樣的傷口裂開，不知道有幾次了。
孟大夫說，大人要靜養三個月，才能把傷口養好。
可是大人哪里有時間靜養。
閣的事需要他去理，陛下的代下來的任務需要他去完的。府中的事，二小姐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每一樣都需要他。
他不能停，也停不下來。
上完藥，清和剛離開，沈明姝便迫不及待道：“阿兄，你到底是怎麼傷的，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里面滿是執拗。
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
江潯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是刺殺。”他聲音低低道，“朝政上的事。前段時間外出，遇上了埋伏。”
他還在糊弄。
沈明姝突然往前一步，“江潯你騙我，你還在騙我！”
“江潯，你怎麼能這樣三番四次地騙我！”
語調拔高，眼眶通紅，“到底是什麼樣的事，讓你這樣死活不肯告訴我！”
“還是你覺得我蠢笨如豬，聽不懂你們朝堂上的雲譎波詭，才什麼都不肯跟我——”
“不是的，阿姝。”江潯打斷了的話，“我從來不會覺得你笨，我……”
他話未說完，手想要去握的手。
可沈明姝卻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讓兩人生生隔出一道。
江潯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一。
沈明姝看著他，沒有避開他的目，淚水在此時沿著臉頰滾落下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怎麼問你，你都不肯告訴我？”
猛地抬手了一把眼淚，反倒哭得更兇了。
“你了這麼嚴重的傷，我不知道原因。”
“會不會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不知道原因。”
“你就這樣把我丟下了……”
江潯聽著一字一句，心像被利刃剜了一刀又一刀。
沈明姝抬頭看向他，眼眶紅到不行。
“阿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真的忍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世上嗎？”
“你不怕我被人欺負嗎？你不怕我嫁的夫君不好，寵妾滅妻嗎？你不怕我遇到馬匪，為了保全自己撞刀而死嗎？”
腦子想起前世的事，聲音開始發，帶著一幾近崩潰的哭腔。
沈明姝實在不了，忽地撲上前，抱住了他。
“阿兄，”將臉埋進他口，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
“這個世界上壞人好多好多，我不能沒有你。”
“你讓我陪在你邊好不好？”
“我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不要丟下我。”
說到最後一句，已泣不聲，像是從心底深撕扯出來的哀求。
江潯的指節繃得發白。
“好，”他低聲說，“我們一起。”
“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