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窗外的雪依舊下著。
沈明姝不知為何突然醒了，也睡不著，趴在枕邊看江潯。
他睡得極沉，眉眼安靜，沒有了白日里的冷肅與克制，此刻的他像極了一尊雕琢細致的玉佛。
沈明姝看得怔了神。
從枕上撐起子，慢慢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是不是等日後婚，每天醒來就都可以看到他了？
一想到這個，沈明姝立刻笑彎了眼。
握住江潯的手，靠在他結實的肩上，睡了個回籠覺。
——
早上雪還未停，院中奴僕紛紛忙著掃雪，雪鏟在青磚地上刮出呲呲聲。
蕭夫人披著狐裘立在廊下，語氣慍怒：“爺人呢？”
“回夫人，奴才早上未曾見到爺。”
蕭夫人心頭一跳，幾步快步往後門趕去。
果不其然，才一轉角，便看見那匹玄駒牽在門邊，蕭崢正翻上馬。
“蕭崢！”厲聲一喊。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沈明姝？”蕭夫人快步走到他面前，眼里滿是憤怒。
蕭崢垂眸看，“是。”
蕭夫人幾乎崩潰，眼中一瞬泛紅，“你為什麼就是不聽我的勸！做不了一個好妻子！你明明可以娶更好的，為何偏要是？”
“我含辛茹苦把你養大，你爹對我不好，寵妾滅妻，我把所有的希都放在你上，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蕭崢聽著近乎哽咽的質問，心中也很難。
他立刻翻下馬，跪在蕭夫人面前。
“娘，孩兒知錯。我不該頂撞您，也不該一意孤行。”
“可明姝不是您想的那樣。”
他頓了頓，“等孩兒娶了，定會讓親自向您賠罪，向您磕頭認錯，也一定會讓學著如何持家，為人妻，您就當給一次機會。”
聽到蕭崢的認錯和保證，蕭夫人這才滿意。
過了許久，才慢慢開口，“你既這般說，那我便再給一次機會。”
——
珍寶閣是京中最大的首飾店鋪，人一向很多。
但三樓專做高價首飾，人就了些，今日也不過零星幾人。
蕭崢一上樓，就看到了那抹悉的人影。
沈明姝正站在靠窗的檀木柜前，黛眉彎彎，又帶著點天生的氣。
正細細比對兩支步搖的花枝高低。
蕭崢一時間看得怔住了。
太久沒見了。
久到他站在原地，竟有片刻的晃神。
“明姝。”
沈明姝轉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只一瞬，眼中的暖意便冷了下去。
此時才想起，西南的戰事已然告捷，蕭崢是該回來了。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警惕而疏離。
“你想做什麼？”
蕭崢被這反應刺到心口一痛。
怔了怔，還是從懷中取出了一方致錦盒。
里頭，是一塊瑩潤碧綠的玉佩。
上好翡翠，雕工溫雅，正是蕭家祖傳的信。
“我來，是想求親。”
他看著，“我已經立下戰功，不日就會繼承安定侯府的爵位，你若嫁給我，就是侯爵夫人，整個蕭家，從此都是你的。”
“我會對你好，真的，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他說得認真，語氣近乎懇求。
沈明姝看著那塊玉佩。
這塊玉，太悉了。
婚那日，蕭老夫人把這玉佩給了。
可後來，就在蕭家滿堂賓客、親族齊聚的壽宴上，蕭崢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枚玉佩，從手中生生奪了過去，轉手送給了林青妍。
還記得他當時的神，冷淡、漠然，甚至有一瞬嫌惡。
廳中一片寂靜，只有滿座賓客投來的目，無數人對著竊竊私語。
蕭夫人厭惡地看著，冷著臉讓人把帶下去，別在這丟人。
“蕭崢，這輩子，我都不會嫁給你。”
沈明姝緩緩開口。
“而且……”看著他，眼底毫無波瀾。
“我已經有婚約了。”
蕭崢臉一變，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記耳，耳都漲得通紅。
“你撒謊。”他嗓音發，幾乎咬著牙，“你怎麼可能有婚約？”
“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
“明姝，你生氣可以，但不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沈明姝沒有再去看他，只轉頭喚了一句。
“來人。”
旁邊立刻走近幾個侍從，躬攔在蕭崢面前。
沈明姝看都沒看他，轉便下了樓。
蕭崢到底是武將出，那幾個侍從本攔不住他。
不過一炷香，他便沖出了珍寶閣，站在街口，眼神焦躁地搜尋。
此時雪還沒有化，四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目忽然定在不遠的一輛馬車上。
車頭掛著一盞宮燈，上頭寫著一個草書的“沈”字，筆勢遒勁如刀劈。
車以烏木為骨，外覆漆面深沉如墨，連一條花紋都沒有，只在邊角嵌著極細的鎏金花縷。
低調得幾乎看不見，直到雪映上去，才微微泛出冷芒。
應該是江潯的馬車。
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過來了。”
江潯開口，“阿姝不解釋一下嗎？”
他垂眸。
沈明姝窩在他懷里，上還穿著狐裘披風，剛才一進來，便急匆匆朝他懷里撲，連披風都忘了解。
絨絨的領子襯得越發白，紅水潤，眉眼被映得熠熠生輝，如初綻的海棠，艷滴。
沈明姝剛想開口，便聽到外面蕭崢的聲音。
“見過江大人。”
沈明姝整個人像被針扎了一下，慌慌張張地搖頭。
眸子晶晶亮亮，看著他，哀求意味十足。
不要見。
用形說著。
江潯垂眸，看著的小臉，眼底緒晦暗，指尖不著痕跡地在腰側了一下。
“蕭將軍有何事？”他聲音淡淡道。
蕭崢幾乎是迫不及待開口。
“江大人方才一直在珍寶閣外面嗎，可見到了沈小姐？”
江潯是沈明姝的養兄，沒有比問他更合適的了。
江潯垂眸看著懷中人，面無表，無聲地吐出四個字。
阿姝，求我。
沈明睫了，抿著看他，一臉委屈。
這怎麼求啊，又不能開口說話撒，江潯這不是為難嗎？
江潯挑眉，見依舊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便轉回頭，淡淡開口。
“確實見——”
他話還沒說完，沈明姝忽地抬手一攬，整個人撲上來，瓣直接就親了上去。
一下子堵住了他的。
蕭崢聽到了他的回話，往前走了一步，疑地問。
“確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