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對著江潯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陛下正找您呢，勞煩江大人走一趟了。”
江潯頷首，轉頭看向沈明姝，一雙冷眸落在上時，明顯和了許多。
聲音仍是嚴肅，卻比對旁人要緩了幾分，“你去玩時，不要走遠，不要和不認識的人說話，天黑前要回營帳，圍場并不十分安全。”
“記得讓小棠準備好披風，外頭風大，別著涼。”
沈明姝很快應下，顯然已經對他的囑咐習以為常。
劉公公的視線忍不住落在兩人上，眼中是難掩的驚訝。
這還是他之前認識的江大人嗎？
一直到進營帳，劉公公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來。
抬頭就看到江潯正在回答陛下的問話。
神態冷峻，語言簡練，不肯多說一句廢話。
和剛才的溫細心，簡直判若兩人。
劉公公忍不住了角。
江潯去忙了，沈明姝便去了神鹿臺。
神鹿臺地勢平坦，四周松柏環繞，中間開辟出一片寬闊場地，正中央便是今日的箭場。
場中早已備好靶位與箭垛，十數支箭靶整齊排開，靶心皆以朱砂繪。
臺階兩側搭起觀臺，皇親國戚、誥命夫人們坐在其上，後侍環立。外圍更圍了不貴與年輕公子，談笑聲此起彼伏。
長樂郡主站在觀臺正中，此次的箭比賽是舉辦的。
只聽朗聲道：“既是要比賽，怎麼能沒有彩頭？”
擺手，侍將一個托盤端了上來。
錦蓋掀開，眾人紛紛側目，是一串做工極其致的手串。
“桃花玉搭配浣月珠，此名喚‘朝雲暮雪’。”長樂郡主笑道，“這次誰在箭比賽中拔得頭籌，這件手串，便歸他所有。”
此言一出，臺下頓時響起一片低呼聲。
“居然是浣月珠！這可是貢品，只有皇室才能得……”
“聽說這桃花玉更是需百年溫養方才得此，怎舍得拿出來做彩頭？”
沈明姝站在人群中，看到手串。
一眼就喜歡上了。
，可是最喜歡的！
長樂郡主看到沈明姝的神，知道是喜歡的。
但心中沒有驕傲，只有心痛！
這可是最喜歡的一個手串，一次也沒舍得戴過！
長樂郡主用力閉了閉眼。
算了！為了和堂哥的幸福！割了！
裴修遠站在不遠，靜靜看著。
這是兩人的計劃。
長樂郡主舉辦箭比賽，故意拿沈明姝會喜歡的首飾當做彩頭。
裴修遠奪魁，拿下手串，然後再把這手串送給沈明姝，以增加的好。
比賽開始，圍場漸漸安靜下來。
今日的箭比賽，男皆可參與。
貴們多是為熱鬧而來，真正敢上場拉弓者寥寥無幾，但總有例外。
李芷嫣是虎將之後，自便隨父兄習武，騎馬箭不在話下。
提弓，張弦，幾乎未作多余停頓，一箭出！
“九環！”
一聲驚嘆自觀臺傳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李芷嫣聽到眾人的夸贊，只淡淡一笑，眼尾卻不自覺朝長樂郡主那邊掠了一眼。
對這個手串并不興趣，就是想搶長樂郡主的東西。
誰讓非要跟喜歡上同一個人。
不遠，裴修遠已上前。
他一襲墨藍錦袍，站姿端正，一如既往的風度翩翩。
眾人看到他非常意外。
這位裴三公子雖才名在外，但多以文采見長，竟還會習武嗎？
裴修遠沒有理會周圍人的反應，神自若，將弓舉起時，作沉穩。
一箭飛出。
“正中靶心！”裁判高聲喊道，語氣里都多了幾分難掩的驚訝。
圍場霎時一片嘩然。
“竟是十環？！”
眾人紛紛喝彩，沒想到裴修遠的箭竟如此了得。
“十環極是難得，而且他這箭力道極穩，弦不抖手不，是真下過苦功夫！”
“文武雙全，才貌俱佳，倒人刮目相看了。”
長樂郡主笑瞇了眼，湊到沈明姝耳邊道：“看見沒？我堂兄是不是很厲害？”
沈明姝禮貌夸了一句，“確實很厲害。”
話音剛落，忽然間，只聽“嗖”地一聲破空。
場中又是一箭飛出，角度極刁，速度極快，仿佛攜著風雷之勢。
那支箭直直地中了裴修遠所中的那支十環羽箭！
“嘭——”
一聲響，那原本正中靶心的箭應聲而裂，碎兩截，箭頭深陷靶中，殘枝斜落在地。
全場，寂靜了一瞬。
接著，便是一片嘩然！
“誰的箭？！”
“竟能破箭奪心，分毫不差！這也太準了吧！”
沈明姝心中猛地一跳，幾乎下意識地轉頭去。
只見不遠，松林掩映之間，一道修長拔的影靜靜立著。
一墨青勁裝，革帶束于腰間，勾勒出腰勁瘦的線條，箭囊斜掛于側。
他手中的弓仍未放下，眉眼沉靜中藏著一殺伐未散的凌厲。
此時的江潯和往日里一緋紅服，嚴肅沉穩的樣子大相徑庭。
眾人一時都沒認出來，可掃到那張臉，便再沒疑問了。
如此神仙中人，整個大昭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了。
裴修遠也轉頭去，見是江潯，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還未來得及說話，便撞上他那道冷淡如霜的視線。
那眼神毫不掩飾地著警告和殺意。
沈明姝桃花眼一亮，俏盈盈地喚道：“阿兄！”
長樂郡主被壞了好事，原本很生氣，但發現是江潯，瞬間又氣不起來。
又氣又不氣，弄得難至極。
江潯往場中走去，沿途眾人紛紛起行禮，聲音恭敬又敬畏，“見過江大人。”
江潯神冷淡，誰也未理。
李芷嫣沒想到他竟然會來，簡直樂開懷，快步迎了上來。
“江大人。”盈盈福，“剛才那一箭，實在令人嘆為觀止，妾方才都看呆了。”
說完，又半帶笑意地提起，“前些日子我隨太後赴北山禮佛，恰好在清寺聽了慧覺大師開講，他也常贊江大人有‘慧眼定心，箭出無虛’之能，說江大人與佛有緣呢。”
這番話，聽來不經意，卻巧妙地拉近了兩人關系。
江潯目在上停留了半瞬。
“慧覺大師好靜，怕不喜人拿他的話隨嚼用。”
李芷嫣早已習慣了他的冷漠，如今能聽到他一句回話，心中很是高興，挑釁般地朝長樂郡主抬了抬眼。
長樂郡主險些氣死，扭過頭去不想理。
“江大人。”裴修遠走了過來，行了一禮。
沈明姝在他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習慣般站到了江潯旁邊。
江潯看到裴修遠，又不聲地往前移了移，徹底把沈明姝擋在他後，不讓裴修遠見到。
他就說外面壞男人多。
看，這就來了。
江潯目淡淡掃過他，語氣不溫不火，“箭不錯。”
簡短四字，既無緒也無褒獎，裴修遠仿佛被一瓢冷水澆了頭，只覺得難堪。
他的箭和江潯相比，實在是沒的看。
裴修遠努力維持鎮定，抬眼時，沒想到正好和江潯對視。
四目相對，他心頭驟然一跳。
剛才離得遠，他一時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現在才發現，江潯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他在警告他，遠離沈明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