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沈明姝仍每天去瞻園，同柳如儀上課。
最近，柳如儀收養了一個小孩，見到時，躺在路邊，瘦得厲害，臉上臟兮兮的，看起來不過七八歲。
以前，柳如儀不愿收學生，更別說養孩子。
也許是沈明姝太聰明，太乖巧，漸漸地，也沒有那麼抗拒了，所以才會鬼使神差地收養這個小孩，還給起了一個名字。
柳棲。棲，是落腳、安的意思。
剛收養不久，柳如儀便忙了起來。
皇後娘娘下了旨意，讓編一套書，專給承文書院的學生用。
這些年，子們所學多偏禮儀規矩，策略之學太淺。皇後娘娘覺得不夠，想們學得再深一些。
寫書、編書，本就是極難的事，又不能草率。柳如儀如今每日待在書房里翻書寫書，幾乎不出門。
連給沈明姝上課的時間，都了一半，只在上午講一會兒。
柳棲更是沒空顧了。
這日沈明姝上完課，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時，忽然瞥見屏風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是柳棲。
如今換了裳，干凈了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的，只是人還是瘦，服穿在上空的，襯得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像一只剛被雨淋過的小貓。
柳棲不知在看什麼，沈明姝走近的時候，被嚇了一跳，眼睛睜大了。
沈明姝輕聲問，“你在看什麼呀？”
柳棲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姐真好看，聲音也，像畫里的仙子一樣。
于是不自覺地紅了臉，垂著頭，手指在角上攪了又攪，聲音極小。
“剛才在聽你們上課。”
沈明姝想起來，柳夫子收養柳棲還不到十日，便又忙起來，估計還沒來得及教。
“你想識字嗎？”
柳棲點了點頭，小聲道：“我想學，我以前問我爹，他不讓。”
“他說娃娃不用識字，學了也沒用。”
“後來，他要把我賣了……我就跑出來了。”
沈明姝心中有些難，父母去世的早，但一直被江潯保護得很好，柳棲說的，是從未接過的世界。
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忽然開口，“你既想學，那我來教你吧。”
柳棲眼睛睜得圓圓的，完全沒想到竟然會這般說。
下一瞬，“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腦袋幾乎埋到地上，“謝謝小姐！謝謝小姐肯教我！”
沈明姝被嚇了一跳，慌忙手去扶，“你快別這樣，快起來！”
原本，沈明姝上午上完課，是要離開的，但現在因為柳棲，便留了下來，教學字。
沈明姝沒當過夫子，只是回憶著，小時候江潯是怎麼給講的。
一開始有些磕磕絆絆，後面順了一些。
好在柳棲足夠捧場，不管沈明姝說什麼，都一副學到了的樣子。
一直到傍晚，總算結束了，沈明姝準備回去，沒想到江潯已經在瞻園門口接了。
“夫君！”沈明姝桃花眼亮起，朝他小跑去。
“你今天怎麼來接我了。”
江潯平日里很忙，大多時候，都是從瞻園回去，用過晚膳，他才回來。
“今天事不多，見你還沒回來，便來接你。”
在撲過來時，江潯便朝手，抱了個滿懷。
沈明姝跟在他邊，腳步輕快，把今天發生的事都講了一遍。
最先說的便是柳棲拜為師的事，還有如何給講課的。
江潯耐心聽著，時不時夸兩句。
回去路上，沈明姝一直說個不停，真的很興，居然當夫子了！
等到用過晚膳，沐浴更，上了床榻，整個人還沒安分下來。
江潯坐在床頭，側的人湊過來，小聲問他，“夫君，你當過夫子嗎？”
“你知道要怎麼講課嗎？我今天總覺得自己沒有講的太好。”
江潯聽著，眉梢微挑。
夫子？
自然是當過的。
眼前人，不就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學生嗎？
江潯的眼神沉了幾分，“當過的。”
“真的嗎？那你快給我講講！”
沈明姝乖乖靠著他，眼睛亮亮的。
“講課最重要的是慢慢來，不能急。”
“從興趣的地方開始，引自己開口。一開口，就給一點回應，但不能全部講。”
“要留著，讓自己去想，一寸一寸引著走。”
“等習慣了你在旁邊，信你、依你，再慢慢講深一點的。”
沈明姝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一直等江潯說完，才忽然反應過來。
“哪、哪里是這樣的……”眼睛瞪大了些，得耳尖都紅了，“你在說！”
這哪里是講課！分明是江潯之前對的招式！
說著就要從他懷里鉆出去。
江潯卻早有預料，眼底含著笑意，將又撈了回來。
“不逗你， 我好好講。”
沈明姝狐疑地看著他，明顯是不信。
江潯卻只是低低笑了一聲，語氣一轉，竟然真的認真起來。
他不急不緩地說著，條理清晰，從學生的講起，到教學的進度安排。
他說得細致，甚至還為設想了幾種可能會遇到的況，并且全都拆解講解。
江潯是真的當過夫子的。
沈明姝四歲的時候，要請開蒙夫子，請了幾個，總是不合適，江潯那時候已經十歲，就親自教。
教了將近半年的時間。
之後沈明姝去了承文書院，遇到學不會的地方，也總是去找江潯。
是他唯一的學生。
沈明姝有些愣神地著眼前人。
屋中燈火微暖，映著他一雙清雋的眉眼，專注時更顯沉穩。
江潯轉過眸來，正好對上的目。
他挑了下眉，輕聲問，“怎麼了？”
話音剛落，沈明姝忽然一撲而上，撲進他懷里。
雙臂摟住他的脖頸，臉頰著他肩窩，聲音甜到不行。
“夫君！夫君！你好厲害！”
“最喜歡夫君了！”
江潯怔了一下，隨即低低笑出聲來。
許是真的從江潯這里學到了，沈明姝第二天給柳棲講課時，通順了很多。
沈明姝很開心，晚上回去又纏著江潯，讓他再多講一點。
除了這件事，蕭崢的事，也沒忘，江潯一直在盯著。
“蕭崢昨日去上朝了。”
“怎麼樣？”沈明姝憂心忡忡問道。
江潯摟住，“暫時看不出什麼異樣，不過的確比之前要沉靜些。”
沈明姝擰眉，一時間也沒什麼頭緒。
李國公府。
“小姐，有人求見。”侍稟報道。
李芷嫣沒好氣道：“什麼人？算了，讓進來吧。”
反正如今心不好，有人找死上門，正好給解氣。
很快，侍將那人帶了上來。
李芷嫣一開始很是不耐煩，但聽完說的，神忽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