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去見他。”
換了不扎眼的裳，謝歧從後門走出謝家。
到醉仙居時，元煦已等在廂房中。
謝歧推門而，就見元煦抱臂垂眸，靜靜聽著房中小曲兒。
“你先下去吧。”
琵琶聲斷，歌陸續退去，獨留二人。
謝歧舉起桌上酒盞，一飲而盡。三杯見底，面上卻不見半分酡。
“久等。”
他行事干脆灑，為人不擇手段，跟元煦也算臭味相投，因此二人往來已久，算是半個故。
元煦年歲不大，但在廷混跡已久，眉宇間頗為鷙，他生得消瘦，人亦蒼白，乍見給人七分鬼魅之。
謝歧與他還算親近，抬手為他斟滿酒。
元煦道：“你讓我盯著的擷翠坊，果然有異。今日筆帖使來報，說擷翠坊匠人從松江帶回一批貨，如今被我扣在城外了。”
謝歧點頭：“這幾年擷翠坊勢頭不小，雖遠不到能跟謝、沈兩家抗衡的地步，但也不容小覷。
“城中其余布商，皆是數十年老鋪，唯獨這擷翠坊，短短幾年便在蘇州府嶄頭角。我也曾研究過此家貨，有自家技法和染譜在，背後之人應該也出織染世家。
“所以聽聞他家出了先付後取的布票，你便知有利可圖？”
元煦哼笑：“眼力毒辣。”
謝歧道：“是如此。”
“這擷翠坊的東家有點意思。”
元煦道：“我讓筆使去了松江，打聽一番下來，原是松江有人造謠中傷，說葉家布坊賣出的棉布都是裹尸布所織。
“葉家此流言影響，店棉布陡然折價，連帶著其他貨也無人問津。
“且還有人事先跟葉家預定了一萬匹今年的新棉布，貨不，是違約銀子就賠了不。”
謝歧聞言冷笑道：“我倒想認識這擷翠坊的東家一番了。手段如此狠辣，竟可與我相媲。”
元煦輕哼，看著心不錯。
他二人并非傻子，整件事串聯一看，便知其中真章。
流言做低布價，提前預賣，一來二去這擷翠坊便將一家松江老鋪吃干抹凈，自己賺一番。
出手快且狠，也是個人。
謝歧著酒盞，正飲下時，突然輕輕咦了一聲。
“公公方才說的是，松江葉家布坊？”
“是松江葉家，與你有淵源？”
喝過酒後，元煦面上蒼白褪去一些，略顯紅潤。
“嗯……”
謝歧抿著，似是有難言之一般。
良久，他道：“是有些淵源，這葉家，是我未過門妻子庶兄的妻族。”
“未過門？”
元煦挑眉：“謝家給你定親了？葉……
“葉家嫁的不是沈硯淮嗎？那沈家大小姐，不就是你那胞兄的未婚妻？”
謝歧道：“謝序川跟江鴻的庶珠胎暗結，與沈家的婚事就落在了我頭上。”
擷翠坊對葉家未留半分面，若不是擷翠坊東家行事就是如此不留余地，那便是他與葉家有什麼深仇大恨。
謝歧微微斂眸，突然想到葉韻前些日子勒索謝序川，導致謝家起了換親的心思。
這當中……
盯著酒盞中微漾的金黃酒，謝歧只覺有什麼一閃而過，隨即又消于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