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翠坊被扣下的貨許久都沒消息,派出打探的人也如石沉大海。
那一批貨價值不菲,沈沅珠日日唉聲嘆氣,心疼得茶飯不思。
葉家被流言影響損失慘重,葉韻沒心思持沈沅珠的婚事,因此只草草準備了些嫁妝,等著大喜之日到來。
沒心思,沈沅珠更不在意,唯有羅氏和苓兒整日忙得團團轉。
二人一邊幫沈沅珠持大婚瑣碎,一邊又憂心擷翠坊的事。
貨被扣的第三日,羅青就傳消息說,外面到流傳擷翠坊售賣松江裹尸布,鬧得許多買布人前來退布。
沈沅珠讓他原價退回,可第一日還有許多人,第二日則了一半,第三日再無人來退布。
沈沅珠知曉有人做局,對方在暗囤收票,想等無法貨時,三倍賠付。
將散珠抓的噼啪作響,沈沅珠懨懨嘆氣。
“小姐,您別憂心這些了,還有三日就是您跟謝家三爺大婚的日子,要不您先去葉韻和沈沅瓊那里,將嫁妝要回算了?”
嫁妝要不回,被扣的貨也贖不出,這可怎麼是好?
苓兒怕沈沅珠為此煩憂,正左一句右一句勸著。
“我哪里是為這憂心?我是想大婚前,等做局之人上門,可如今瞧著,怕是要婚後了。”
子經商不易,在家中還好出門。
若嫁去謝家,怕是只能通過羅氏母子遞賬,才能知道鋪中況了。
“被裹尸布流言反噬也好,賠付銀子也罷,不過因果循環罷了。
“我能做局設計葉家,別人自然也能如此對擷翠坊。只是……”
沈沅珠咬著牙:“只是這人太惡劣了些,他用什麼法子不好?非要將我的手段學個十十,這分明是故意惡心我罷了。”
等了幕後之人幾日,就想瞧瞧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吃人貨,竟連半點腦子都不,實在是……
沈沅珠掐著腰,剛氣沉丹田,忍不住要開口咒罵時,就聽羅氏道:“小姐,羅青收到帖了,有人約他今日未時初到醉仙居相談。”
沈沅珠道:“我去會會他,看看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盯上了擷翠坊。”
“奴婢幫小姐備車。”
沈沅珠先是去了擷翠坊,一路遮掩到了醉仙居。
到時羅青正與對方談。
沈沅珠站在門外,靜靜聽著。
“今日來找羅掌柜,是知曉您與在下一樣,遇見相同困境了。
“想到在下聽聞貨被扣時,是如何的心焦如焚,我便一刻不停找到了羅掌柜。”
沈沅珠聽著屋中聲音,忍不住低低說了聲無恥。
“既然找了羅掌柜來,我也就不跟您繞彎了。
“我集霞莊可以幫您把貨提出來,更有辦法平息擷翠坊收松江裹尸布的流言。”
雲崢道:“貨被扣事小,但商譽有損事大。你瞧瞧,瞧瞧松江葉家布坊,這十幾日的功夫名譽盡毀,若擷翠坊不想走葉家的老路,不如就由集霞莊代勞,幫您一把。”
“不知雲掌柜有何辦法?”
“什麼辦法羅掌柜不必理會,總之我說可以把擷翠坊的貨贖出,就一定可以做到。”
從袖中出一張薄紙,雲崢遞給羅青。
羅青打開一看,發現是他自己抄寫的貨單。
這東西的確是跟貨進城時,一起被扣下的。
羅青端詳片刻,放到一旁:“雲掌柜的人,不知在下能不能還起。不如雲掌柜直說,想讓我擷翠坊做些什麼。”
“也無需你們做什麼,我集霞莊上下打點,要花費些銀子是真。
“另外半年後是蘇州府四年一度的鬥染大賽,我集霞莊初出茅廬,想讓擷翠坊幫著引薦一番,求個賽資格……”
沈沅珠站在門外,著實聽不下去了。
這集霞莊的東家,實在是無恥至極。
吃的貨不說,還想讓幫著舉薦參加鬥染大賽……
這是吃定了既無靠山,也人脈。
聽不下去的沈沅珠,反手推開旁邊廂房門,走了進去。
許久後,羅青才面難看叩門而。
“小姐,對方有點難纏。”
羅青將一張柬遞給羅氏,又由羅氏轉給沈沅珠。
那柬使用的是江南桑皮紙,上面描著纏枝蓮紋,若輕輕晃,還會折出細碎的銀忍冬紋。
這東西,不是尋常人家能拿出的。
沈沅珠翻開,只見容平平無奇。簡短一句備薄酒于舍下,撥冗一聚等字樣。
但這落款,卻讓沈沅珠心頭一跳。
“你可曾聽聞,織染署有個掌案太監元煦的?”
“回小姐,不曾聽聞。”
羅青道:“這應當就是接任江侑位置的人了。”
“果然……”
沈沅珠想到新上任,這把火有可能燒到上,也想過有人做局坑一批貨。
卻唯獨沒想到這新,既要把火燒到上,又要坑的貨。
良久,沈沅珠將柬拋到桌上:“這是提前到地盤抓走狗來了。”
江侑與蘇州府商會好,元煦初來乍到,未必能服眾。
所以搜羅了一批如擷翠坊、集霞莊這等小商小戶,以期聚蚊雷。
只是這又拿又要的,吃相實在難看了些。
沈沅珠嘆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批貨給他。
“另外元煦先前不在蘇州府,對城中商鋪應當不會太悉,會盯上擷翠坊,必是有人在後攛掇。
“這勞什子集霞莊……”
沈沅珠冷哼:“雲崢是嗎,我記住了。”
羅青搖頭:“雲崢應該不是集霞莊東家,我進廂房時,屏風之後還有一位公子,雖未面,但此人氣勢極強,不容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