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謝歧召來衛虎,讓他拿一批紅綢制,送到醉春樓去,且又代了幾句。
沈沅珠已醒,如今苓兒正為梳妝描眉。
平日不喜上妝,但謝歧說今日十五,謝家上下要去裕金堂一起用飯,便換了醒目、顯氣的妝。
謝歧在旁看著,并不言語,眼中也沒出不耐之。
待一切收拾妥當,沈沅珠才挽著謝歧手臂走出茜香院。
謝家家底厚,所住的院子自是不小。從茜香院到裕金堂有兩條路,一條為家中主路直到裕金堂。
一條則可從花房穿過,雖繞遠了些,但如今正是花開好時節,謝歧便想帶沈沅珠去瞧瞧,以彌補他大婚第一日外出的失禮。
哪想二人剛走進花房,迎面便看見了遠的謝序川夫妻。
謝序川看著雙手握的二人,瞬時眼眶一紅,三兩步便要上前。
“序川。”
江紈素今日描了淡妝,面紅潤許多,看著也不如往日那般病弱。
喊住謝序川,低聲道:“序川,你今日不可再沖行事了,你若沖,只會讓沅珠妹妹覺得你不定。
“有事好好解釋給聽,莫再嚇到。”
謝序川腳步一頓,說了聲知道便加快腳步跑向沈沅珠。
見他這毫不猶豫的模樣,江紈素著帕子,心中慌。
紫棠見狀,在後輕輕扶著的腰肢:“小姐,你說他會不會……”
江紈素咬著,知道紫棠想說些什麼。
良久,輕輕搖頭:“不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說出來。”
沒嫁進謝家就罷了,既然已經嫁了進來,自然不能放任謝序川將一切告知沈沅珠。
“小姐,我怕……”
江紈素眸一厲:“你怕什麼?當初不是你口口聲聲說,謝序川才是最好的歸宿?”
本就無心嫁給謝序川,想的是將孩子送到謝序川名下,而,則以摯友份待在謝序川邊即可。
那樣謝序川會因為愧疚,而一直優待與的孩子。
可誰能想到,差錯竟然代替沈沅珠嫁進了謝家。
既嫁進來也罷了,誰又能想到,謝序川竟是個這樣拎不清、沒膽量的?
婚前婚後不過幾日時間,便屢次發現謝序川大有將一切捅破的勢頭。
江紈素著肚子,將因慌而不住抖的手死死按下。
紫棠低著頭,不敢辯駁一句。
的確太過想當然耳,當時只覺嫁進謝家便萬事無憂。
可如今想想,即便了婚,謝序川也隨時可說出真相。
畢竟此事說出去,謝序川不僅不會到影響,還可得一句為摯友兩肋刀、義薄雲天的名。
可家小姐和們這群陪嫁的丫鬟,會是什麼下場呢?
抬手去額上細汗,紫棠不敢多說一句,攙扶著江紈素繼續往前走。
而前方謝序川,早已走到沈沅珠和謝歧面前。
看著沈沅珠和謝歧依偎的影,謝序川紅著眼:“沅珠,我有話跟你說。”
沈沅珠垂眸,正琢磨是該拒絕,還是早日與謝序川談開為好。
低頭沉默,謝歧面上一僵,隨後道:“你若也有話想說,我在一旁等你。”
謝序川日日魂不散,在他眼皮下總好過其他。
謝歧往花園方向走了數十步,直到看著謝序川向前,沈沅珠沉著臉後退一步時,他才抿著緩緩停下。
正聚會神看著二人時,江紈素走到謝歧邊。
江紈素站在他旁,突然道:“他二人……看著很般配不是嗎?”
謝歧眸微沉,將手背過後。
“二爺不覺得嗎?”
遠的謝序川一臉哀傷看著沈沅珠,沈沅珠側過臉,二人并未對視,卻任誰都能瞧出纏繞在二人之間,化不開的牽扯。
謝歧甚至覺得,自己能聽見謝序川的哽咽。
他抿著,背于後的手不可控地用力,一道道痕出現在手腕上,謝歧卻完全覺不出疼。
江紈素見他面不顯,又繼續道:“我雖嫁進謝家不久,但輩分上也是二爺的嫂嫂。
“喚你一句歧弟,并不過分。
“歧弟聽我一言,平日還是將弟妹看得些為好。”
江紈素低頭著肚子,輕聲嘆息:“歧弟在家中不重視,能娶沅珠這樣的妻子,已是極限。若你二人婚變,怕是再找不到這樣出的姑娘。
“沈家富庶,不僅給厚嫁妝,還手握《沈家染譜》,若真與序川舊復燃,你不僅失去一個妻子,更是失了重要助力。”
不想讓謝序川多見沈沅珠。
可無法阻攔謝序川,只有指謝歧,指男子對所有之不容覬覦的自大。
江紈素甚至想過,最好今日見到沈沅珠和謝序川幽會,能引發謝歧的暴怒。
讓沈沅珠就此再也不敢見謝序川,聽謝序川訴那些個沒用的衷腸。
如此,謝序川也就沒了機會將真相說出。
不得不說,江紈素的目的達到了。
謝歧的抿得死,背後的手亦愈發用力。
他甚至能清晰到手腕上的傷口,在一寸寸撕裂延長,疼痛一點點自手臂順流而上,蔓延至心臟。
謝序川不知開口說了什麼,沈沅珠抬頭,皺眉不解地看著他。
謝歧看不清沈沅珠面上表,更不敢猜測,會用什麼樣的眼去看謝序川。
仰慕,亦或憎恨。
莫名焦躁爬滿全,謝歧只覺心底蟄伏已久的暴戾正蘇醒。
“你或許不知,我卻知曉,謝序川與沈沅珠二人,往日有多親昵。
“青梅竹馬,自長大的誼,不會在三兩日間就消失……”
謝歧轉,看向江紈素:“月初時,誠王彈劾江侑貽誤貢期、貪贓枉法,折子遞上去,按說這幾日就該有結果了。
“江家背靠江侑在蘇州府勉強求得一席之地,即便如此,你在江家亦不得看重。
“我很難想象,沒了江侑的江家,還能給你幾分依靠。”
江紈素面一白,愣在原地。
雖是子又不得寵,也并不接家中生意,但是江紈素是知曉誠王與江侑之間的恩怨的。
誠王生活奢靡,揮霍無度,這些年從織造署領取的份例遠超藩王規格。
叔祖父的確與父親抱怨過幾句,父親也曾為了補誠王所需,掏出不私銀。
一來二去,江侑便跟誠王生了些齟齬,日積月累,竟是結下梁子,時不時便要鬧上幾日。
原本鬧得不算兇,但謝歧既能說出這話,怕是外面都已傳開……
江家落難與否,與并無區別,唯一影響就是在謝家的地位,只會越來越低。
嫁謝序川本就不夠彩,能進門也是因為自家叔祖父……
江紈素心頭一,就聽謝歧又道:“江鴻寡恩義,對你不聞不問。你能嫁給謝序川這樣的男子,已是極限。若你二人婚變,怕是再找不到這樣出的男人了。
“嫂嫂,你信我一言,定要將兄長牢牢握在手里。
“緹綺院與茜香院距離不遠,你要管好謝序川,畢竟……”
謝歧眸中漸冷,自上而下打量江紈素後,淡漠道:“畢竟他慣來朝三暮四、見異思遷。
“嫂嫂,你可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