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裕金堂出來，謝歧便眼可見的心不錯。
此時日頭正盛，他抬手舉著團扇為沈沅珠遮，將人虛環在懷中很是愜意。
想著方才花南枝答應與自己赴宴的為難樣子，謝歧道：“你可知，我為何讓母親與我一起赴宴？”
沈沅珠道：“因為你不喜母親？”
自打看出謝歧比自己還厭惡謝家，說起話來便不再藏著掖著。
按說這些話不該講的，無論謝歧對花南枝是什麼態度，終歸疏不間親，但沈沅珠卻是不顧忌這些。
“你不喜母親偏謝序川，所以格外想讓看你風無兩的模樣可對？”
謝歧聞言，眼中晶亮。
他實在喜歡沅珠聰明，且對他毫無保留，以及提及謝序川那種雲淡風輕的模樣。
忍不住了子，謝歧將人更親昵地圈在懷中。
他此時心不錯，見沈沅珠也笑盈盈的，不免心頭生出些細微的意。
他垂著頭，輕輕將指背從沈沅珠的面頰上拂過。
沈沅珠年歲小，兩頰圓潤又白細，如今走在日頭下，又因熱氣生了些紅暈。
指背劃過，留下淡淡溫熱，讓謝歧莫名生出好些歡喜。
察覺到邊人作，卻是不知他心思，沈沅珠只當是對方舉著團扇有些累了，一點未往心里去。
看著懷中人，謝歧突地發現，只要在沈沅珠邊，他便心大好，十分歡愉。
“沅珠……”
“夫君你說。”
謝歧搖頭：“無事。”
他就是心中歡喜，倒沒什麼非要說的。
二人一路往茜香院走，沈沅珠沒理會他的沉默，只在心中默默盤算起先前雲崢送來的那張請柬。
元煦的私宴，兄會以擷翠坊東家的份參加，所以有些事要囑咐。
將沈沅珠送回去茜香院，謝歧便尋個借口去了集霞莊。
羅氏正在房中為沈沅珠做防蚊蟲的香囊，見熱得兩頰紅，便讓小枝為扇風。
熱氣稍褪，沈沅珠道：“私宴那日，元公公應當會挑幾家扶持，以作為日後的左膀右臂。
“雲崢與他本是舊識，便是我們不喜，也需多多奉承。”
羅氏點頭：“阿青懂得這些道理，小姐放心。”
沈沅珠唔一聲：“那日謝歧也會在，他初商場若有什麼不當之，還需兄暗中相助。”
羅氏聞言咧一笑：“小姐知道心疼姑爺，老奴可算放心了。
“我瞧了，姑爺雖然對謝序川有些心結，但對小姐是真心的好。許是謝家上下都不待見他，讓姑爺看著有些冷淡，但他對小姐真是沒得說。”
沈沅珠也不懂什麼是有得說，什麼是沒得說，只是怕謝歧跟在家中似的，不分場合地做出些奇怪舉。
上次褪紅布一事讓發現，謝歧不算愚鈍，日後對擷翠坊來說算是一個助力。
尤其他與謝家關系不睦，如今又搭上了提督織造這艘大船……
日後，為所用的幾率實在不小。
只是謝歧此人如何，是否值得信任，終歸還是後話。
但沈沅珠清晰地知道，就算謝歧值得相信，也不會如娘親和外祖父一樣，將沈家要的東西給他。
“對了，讓您幫我找的老紙，可找到了？”
“尋到了，我去拿給小姐。”
說罷，羅氏去柜中拿來一疊老紙。
“對了，這一盤東西是衛虎送來的，那孩子生的不錯，虎頭虎腦招人喜歡。
“就是不夠穩妥，端來這盤東西也不說是什麼，支支吾吾的，做事不甚利落。”
將一個蓋著紅布的托盤放在沈沅珠面前，羅氏正要去揭，沈沅珠道：“放謝歧的小榻上吧。”
與謝歧關系微妙，說遠又是夫妻，說親卻也隔著些距離。
既是衛虎送來的東西，不好越過謝歧去翻。
羅氏一想也明白當中道理，端端正正放在了小榻上。
“小姐，您要這老紙做什麼？”
見沈沅珠用手將一沓泛黃的紙張一一平，苓兒好奇問道。
“自然是寫染譜呀。”
沈沅珠眸中浮現一狡黠：“謝家如今為元煦的宴請而不著頭腦，自是無暇分心索要《沈家染譜》，但此事一過，他們必會來找我。”
其實本可以再拖些時日的，但元煦私宴將謝家剔除在外的舉，多半會讓謝三娘產生些許危機。
越是到焦灼，謝三娘越會不余力地來。
也不知想到什麼，沈沅珠捂著噗一聲笑了出來。
苓兒見狀，忙對羅氏道：“小姐定是又生了什麼壞水兒，才笑的這樣邪惡。”
“去去，別在這兒擾了小姐。”
笑著將苓兒拉走，羅氏為沈沅珠留下一室安靜。
沈沅珠提筆蘸墨，一口氣寫下四五本《沈家染譜》，但若有心去看，便可知這些染譜的方子，每個都不相同。
待寫完後，謝歧也從外頭回來。
忙碌一日，沈沅珠早早沐浴過，此時正穿著件輕薄里坐在床邊，不知翻看什麼。
見他回來，便開口道：“下午你不在時，衛虎送了東西過來，我讓娘放在了小榻上。”
衛虎送了東西？
謝歧一時沒反應過來，直接走到小榻前，隨手掀開上頭覆蓋著的紅布。
紅木托盤上放著兩樣東西，一個拳頭大小胎質細膩、頸窄腹大的瓷瓶，若細細去嗅，還可聞見淡淡藥香。
瓷瓶旁邊放著一個四角包著鎏金銅扣的織錦匣，那匣子中間鏤空，里裝著一疊彩圖。
謝歧一眼掃過，立時面緋紅，耳尖發熱。
出的那張彩圖上頭繪著尋常樓閣，但樓閣前卻畫了兩道相互依偎的影。
畫上男子衫盡褪，出壯，子則衫半解，仰躺在男子懷中，出一條勾在男子臂彎……
也不知畫師是哪位，筆法極其巧，將男那點子曖昧氣息勾勒得惟妙惟肖，暗涌。
只一眼，便讓謝歧心中升起一莫名漣漪……
沈沅珠不知衛虎送的是什麼東西，只見謝歧背對著自己，唰一聲掀開紅布，又唰一聲地蓋上。
待過了片刻，卻又作小心地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