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崔郁林他……”
衛虎剛開口，謝歧便抬手制止，他站在一旁，蹙眉思考著什麼。
先前他試探過，江紈素腹中孩兒一定不是謝序川的，這點毋庸置疑。
而能讓謝序川放棄沈沅珠另娶，也一定是謝序川做了什麼愧對崔郁林之事。
以至于他不惜放棄婚約，保江紈素與腹中孩子一世無憂。
但是如今，崔很可能是收到了崔郁林的消息……
謝歧道：“你最近盯著崔，看他有什麼異，再想辦法找到徽州口音那人。”
如果謝序川知道崔郁林沒死，一定不會娶江紈素。
但事妙就妙在，江紈素是否知道？
若也不知，則說明有什麼事出了意外，若是江紈素知道……
謝歧著眉心，并不替謝序川擔憂，卻為其他事所愁。
假設江紈素不知崔郁林還活著，那崔郁林回來後，謝序川一定會找機會與江紈素和離。
而以江家如今的況，只要謝序川提出，謝三娘和花南枝無論如何都會同意，并極力促此事。
屆時誤會解除，謝序川又沒了夫人，那……
謝歧忍不住咬著手指，心突然慌得厲害。
“衛虎……”
“小的在呢。”
謝歧眉宇漸冷：“你去雲崢那支一筆銀子，尋人去一趟徽州，務必打聽清楚崔郁林上都發生了什麼。
“如果找到他的行蹤，一定要阻攔他，不讓他回蘇州府。”
“小的知道了。”
衛虎一溜煙跑了出去，謝歧卻覺散去的酒氣悉數回籠，讓他頭腦昏沉，醉生生的。
搖搖腦袋，謝歧大步往茜香院走去。
沈沅珠此時正趴在妝臺上，撥弄羅青送來的一盤新珠子。
羅氏邊幫梳頭，邊道：“方才聽羅白那口信，姑爺很得元公公看重。
“且雲崢雖然做事可惡，但也算守約，為元公公引薦了咱們。”
將品相更好的珠子挑出，沈沅珠道：“不是雲崢守約，而是元煦需要我們。”
集霞莊吃了一批大貨，害得丟了好些銀子的仇，可不會因為輕飄飄的一個引薦而過去。
“小姐說的在理。”
羅氏想了想，又道：“我聽羅白那意思，元煦好似有清算江家的打算。但這事真假不好說，是羅青從其他人話中意思品出來的。
“不過老奴想，這事兒未必是空來風。畢竟商會里的人，除了謝家和江家，其余人都收到了邀請。
“謝家，雖可能因為江紈素的緣故沒能邀，但畢竟姑爺去了……”
沈沅珠聞言，嘩啦一聲將手中珠子倒了回去。
“清算江家？”
坐直了子：“這事九是真的。”
江侑是因罪下獄，清算江家于于理都說得過去，既是清算也是震懾，更是斬草除。
只是這清算的方式……
沈沅珠眨眨眼：“元煦剛上任，必然不會做什麼出格的舉，所以他多半會尋一些說得過去的由頭，例如查江家市稅等借口。
“所以江家產業，大多都要被府查封。”
瑩白指尖在桌上輕輕點著，沈沅珠道：“商會里的人，也不會在這時候元煦霉頭，免得被他記一筆。
“我們倒是可以在里頭做做文章，看看能不能從這被攪渾的水里，沾點油花兒出來。”
羅氏道：“這時候手，被元公公知道了多半會惹他不高興。
“為尋常利益得罪他，是否過于冒險了？”
沈沅珠搖頭：“我自然不會明著得罪他。”
微微垂眸，看著匣子里瑩潤的海珠，咕噥道：“查封前任織造的家產，是元煦上任後要做的第一個政績。
“所以江家財產他不會太大的手腳，但也不會一人全吃了去。
“不給底下人留些甜頭，日後哪里會有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織染署的員要留，跟著他的爪牙也要給些骨頭。
就如集霞莊。
集霞莊與元煦好，所以有些事雲崢做了，只要不過分，元煦是不會過問的。
沈沅珠哼哼一笑：“做壞事，自然要打著他人的旗號，我看集霞莊就好。”
杵著下，沈沅珠一點點在腦中盤算江家有什麼值得手的產業。
太大的不行，吃不下。
太小的也不，沒意思。
想來想去，也就江家在萬寶街的那個鋪子還不錯。連鋪帶貨肯定是吃不消的，但一個鋪契……
沈沅珠道：“我瞧江家在萬寶街的鋪面不錯，與擷翠坊距離不遠，位置好，占地大，值不銀子。
“就是江家事出的晦氣，要折些價格，但終歸這東西好出手。”
“小姐的意思是，想假借集霞莊的名頭，吃下這個鋪子？”
“是的，若元煦是個心寬的，就不會在意集霞莊這點小作。若他心窄，正好利用這次機會分裂他與雲崢。
“日後二人翻臉，我也算是借元煦的手，報前日之仇了。”
“這……”
羅氏有些擔憂：“咱們借了集霞莊的名吃江家的鋪子，若讓雲崢知道，在元煦面前給擷翠坊參上一本怎麼是好？”
沈沅珠道：“雲崢不會知道是擷翠坊出手的。
“尋常人哪里會做今日被舉薦，明兒個便扎上掮客一刀的事？
“不過為保安全，的確不能用尋常手段。
“江家鋪子的事，您別跟羅青哥說，這事不能由他去辦，我二人知曉便好。
“不僅如此，娘，您告訴兄，讓他明日拎些禮去集霞莊，好好謝一下雲崢。”
沈沅珠用指尖輕輕彈著海珠，笑道：“吃了我的貨，幫我背些事，也算銀貨兩訖，公平合理。”
“老奴還是覺得有些冒險，哪怕集霞莊在元公公那代咱罪，但雲崢那里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沈沅珠嗯一聲：“我當然知道，所以在外，這黑手要栽在集霞莊上，在雲崢那……”
沈沅珠仰起頭，一臉天真無邪：“我有辦法栽到謝家上。”